第85章 后程
宴台摆在褚府花园里，一切都打理得很精致，不同样式的高枝菊花与秋海棠还有红枫叶成了天然的屏风，也将园子里的美人们分成了一簇一簇。
大多都是相熟的便聚一处说话，花园也极大，空处摆了坐案方便人歇，更别说还有八步一亭的便宜。
林挽卿也不往人多处走，一是她不爱热闹，二是她觉得这园子里未必有她相熟的人，便随意择了一个还无人来的亭子就坐了进去。
林蔚姌自来花园与她分开后倒是与其他家的小姐们聊得火热，三两句便同别人挽上手了，当真是来吃饭交友的。
林挽卿面无表情，有些无聊的捏着手心里的一枚香囊，心里盘算着褚家的事。
褚家虽在帝都八大世家里是末尾，但在新帝与启王之事里却也与严家一样独善其身，属少数还存活着的中间派，若褚家还如她前世一样稳走，那未必不是笑到最后的世家。
素茶趁倒茶时低头小声道：“刚刚奴婢粗略看过，这个园子里怕已经有二十几人了。”
林挽卿未饮茶，起身走到亭栏处而坐，伸手轻抚向亭内伸枝得红枫叶叶面，说了一句毫无相关的话：“我记得这种红枫最难种，二叔府南也种了许多，但不过不如人家这个就是了。”
“人家这个可是找园景大师王争打理的，自然比谁家的都种得好。”
亭子里进来一人，目标明确的走向林挽卿。
“雨晴姐。”林挽卿惊讶的看着来人，除了夏嫦曦的宴请她还没有见过谢雨晴来这种宴会。
“真难得，还能在褚府碰见你。”林挽卿笑着打趣，她清楚谢雨晴的性格，对方宁愿去应付那些难缠的商贾也不想来这种地方和这些娇娇小姐说两句话。
“我父亲打发我来的，我也没有想到褚秋兰会递帖子到我手上。”谢雨晴摆手坐到林挽卿身边，随手将林挽卿抚过的红枫叶带枝折了下来拿着把玩。
谢雨晴无意识揪着手上的叶片，口里无奈道：“我原不想来的，但又听说她把帖子递到林府去了，我知道你应了便也来了。”
林挽卿笑了，伸手过去拍了拍落在谢雨晴衣裙上的碎叶，“雨晴姐你去哪儿找不到我，怎么往这来了，不觉得委屈”
谢雨晴用食指轻轻指了指林挽卿眉心好笑道：“你真以为你那么香我是来看你戏的。”
“我的戏雨晴姐你又在哪听得了什么故事”
“你不知道罢褚秋兰摆得可不是什么秋宴，她不光给我们这些还在家中的姐儿递了贴，还给那些未婚配哥儿们也递了帖子，妥妥一个‘结缘’宴，不然你以为我爹为什么打发我来。”
林挽卿表情一瞬间有些诧异，她倒是没有故意去打听褚秋兰这帖子都递给了谁，左右都该是她不相熟的，她来也就是瞧瞧褚秋兰能如何针对她，打发些时光罢了。
林挽卿看向亭外，“她家这园子容得下那么多人”
谢雨晴奇怪地看着林挽卿，她道；“自然不是在这，你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林府困得你这样深”
林挽卿听此再想到林蔚姌悄悄让丫鬟背着的包袱，便猜到一种可能，她问：“雨晴姐得到的帖子上如何说的”
“先于褚府参宴，后至丘山秋猎游戏，日程约两三日，褚府还包了丘山的温泉山庄供有住处，只是有些人不想如此麻烦就直接去丘山了。”
谢雨晴又问：“你当真不知你没有仔细看贴”
“我家小姐得到的帖子不是这样说的，只有前半褚府参宴并无后程。”素茶接了话。
“如此一来你便进退两难了，褚秋兰是故意的你何处与她结了仇让她如此特殊待你。”谢雨晴又笑，“说是看你戏，没想到真看上了。”
帖子这事，进则同各家小姐同到温泉山庄，但她贴上褚家又未为她安排此程，去了闹一个尴尬；退嘛，褚府宴后直回林家，无论她有什么理由都会被玩笑于众人口中，更使人轻看林家。
林挽卿也觉褚秋兰此举好笑，便把萧笙之事与谢雨晴说了，说完两人又笑作一团。
“你呀，就是有这个本事，平白招些事背着。”
“我也不爱与她们打交道，你又怎知不是我故意的”林挽卿问。
“你可没有那些闲心，多有这一刻时间数数自己有多少银钱不好么”
两人又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似乎隔离了亭外的一切，这园中只有她二人。
“她如此做你也不必客气，丘山温泉山庄李老板是我家旧识，我差人去知会一声，去了那儿叫褚家为难不了你，我再包一个上好的汤池，我们正好去玩个两天。”
谢雨晴挽上林挽卿的手，在林挽卿手掌上随意写了“温泉”二字。
林挽卿也任由谢雨晴无聊翻玩自己的手掌，她玩笑道：“谢伯父是让你来择良婿，你拉着我去泡温泉是何道理，若坏了你的姻缘怕我在帝都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谢雨晴瘪嘴，“心知肚明的事，凭我家再富贵，这世家高门岂是我这种商户之女能进的就算进了也非嫡房正妻，也就我爹想讨这个没趣。”
在大箐，门户之见极重，但凡官家嫁娶了商户之家的儿女像是身份也降了几等一般，就连苏夏两家也不会打破这个规则去冒这个险。林怡静能嫁与邱家皆因林家林佑赫已是商人身份，不怕别人非议再多。
生在谢家的谢雨晴，虽出身富贵想求娶人非常之多，但能达到谢家要求的极少，况且谢家的家产也不会留给谢家女儿，就算谢雨晴再能干过她几个哥哥，一但嫁了人后她除了谢家嫁妆什么都没有。
林挽卿反握住谢雨晴的手，温柔笑道：“借我三叔的话来说，雨晴姐值得更好的。”
谢雨晴恍然一瞬，后笑着问：“那是你答应同我去玩两天了”
还不待林挽卿回答素茶就咳嗽两声提醒有人过来了，两人止住话头，笑笑默契的拉开了距离。
“原来人在这，早听林家小姐进园来了，却得只见四小姐一直未得见五小姐，真如同林四小姐所说，林五小姐生性腼腆不爱见人。”
一个穿着丹红水绣裙的女子领着四五个女孩子笑盈盈地走进亭子来。
林挽卿淡笑着起来与来人们互相见礼，“楚三小姐说笑了，巧遇着熟人便多聊了一会儿，还未来得及和各位打招呼。”
楚月洁自然也看到了林挽卿身边的谢雨晴，只是她不敢提对方一句，毕竟楚家现在还想搭谢家的线。
“原来这个漂亮姐姐就是斗败史家姐妹的林五小姐啊。”一个身着梨黄约十二岁的少女向林挽卿围了过来。
林挽卿瞧着对自己左看看右瞧瞧口里不时还啧啧两声的少女不由失笑，对方行为虽不礼貌，但性情直率并无恶意，到让她想到了同样性情的花喻阡。
“月盈，不能无礼。”楚月洁一把拉过名为月盈的少女，顺道严声斥责少女行为。
少女委屈嘟嘴，但也乖巧的退到楚月洁身后去了。
“月洁，你也别责怪你七妹好奇，今日来的许多姐妹们都想见见林五姑娘，毕竟史家姐妹与林五小姐的事都被说书先生编成故事了呢。”
“就是，史家自从史家姐妹进去后便一日不如一日，如此一个帝都大家最后梁塌柱倒，灰都杨得干净，连处刑都用好几日来着。”
“嗐，大好的日子提那对罪臣之女做什么平白坏了众姐妹心情，再说林五小姐又不是故意对上史家姐妹的，是吧”
林挽卿听着这些话无聊得都有了些困意，几人看似就史家这事为她说话，实际不过把她架在高台，指责她做事太绝，有意针对史家。
谢雨晴冷笑出声，好笑这些娇娇小姐也就这点花花肠子了，她冷眼扫过开口说过话的人就与林挽卿站在了一处，顺手理顺了林挽卿肩上乱发。
林挽卿倒多不在意，这些小姐们平日多在深闺之中，又被家人宠爱多溺，没有见过多少恶意，她也不想与之多攀扯，便一句话堵了众口：“史家之罪非我一人定，挽卿不敢多议。”
声音清冷，如凉泉滑过石面，话出亦没有人敢接口，再说任何便是在质疑皇权，众人讨了一通没趣又逢来人请入宴几人趁此就两散了。
亭子里唯二开口的三个少女也走在一处，等离人群远些了纷纷开口说着先前的事。
“这林五小姐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不然怎么会让从未过吃亏的那两位进去了，要不是刚巧史家出了事，史家姐妹出来还有她好果子吃？也用不着再出钱找人去教训她了。”
一个双髻少女抱着胳膊搓了起来，嘴上嫌恶道：“可别提了，想起来又要恶心得吃不下饭了，我倒是没有见着那张皮，听说秋兰姐身边的一个丫头被活活吓死了，可见那人皮是有多恶心恐怖了。”
其余两人也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转了话题。
饭宴不是重头戏，温泉山庄才是，直至出发时褚秋兰都没有再来找过林挽卿，林蔚姌自吃饭起就未与坐她一起，之后更寻不到踪影，她亦猜测林蔚姌早知帖子之事，现在更是故意要避开她。
谢雨晴将林挽卿邀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同乘，林挽卿知道谢雨晴好意，她也不矫情就承了这份情。
因两人有相同话题，又彼此欣赏对方性格，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十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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