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邪气
徐北柠支着一只腿斜坐于榻上沉思,修长玉白的手指间转着一枚黑色棋子,脸上全然是淡漠的表情,往日端正儒雅的气质一分不见反透几分邪气,跟着徐北柠久的人都知道这是自家爷心情不愉快才会有的表现。
坐榻前立着的一干人都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惹得徐北柠不高兴,其实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这样情绪的徐北柠了,但也安静如鸡等的着徐北柠开口,连平日里最不拘的花喻阡都不敢往徐北柠跟前凑了,等凌晨捏着两封信进来众人才偷偷地慢慢呼了一口气。
“渝州的人递来消息,说祭蛊约快成熟了,连老也已经在赶来见主子的路上了。”
凌晨将信递呈了上去。
“不过情况不太好,花大公子放了批去人去劫杀连老,我们跟着的人留的记号也断了。”
在旁的花喻阡听到“花大公子”就时就瞬间收回漫天神游的思绪,没注意话已经出口。
“花江他有病吧,上次在江州季叔把他打得半死,这还没有过三月他又上赶着来找死嘛”
花喻阡抱着自己的细剑上前走了两步颇有不忿又道:“阿浅,无论如何这次就让我去,接来连老顺便把我花家败类清除。”
徐北柠单手看过信,顺手就扔了给还在讲话的花喻阡。
“你要去也成,但也等你能打得过你大哥才行,你别忘了你这一身本事也是他教的。”一个年纪稍男子拍了拍花喻阡的肩。
花喻阡也这话一噎,但也继续撇嘴道:“季叔你下次不要留情了,他已经不是我大哥,从他叛离阿浅那一刻他就不是了,我花家再无他这个人。”
徐北柠仍抛玩着手指间的黑棋子,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姑姑她人还在瑜州么?”
季泰接过话道:“这事正要同回你说,几日前才得到消息怀阳公主应邀往辽州去了。”
“应邀?谁的邀?居然还有人能请得动她!”花喻阡来了兴趣,连之前要找花江的事都丢一边去了。
季泰:“漠血雪国国主苍昊七日前才到的辽州。”
这一下连花喻阡都噤声了,他默默退到之前站的位置,任何事他可以接话调侃两句,唯独是这两人搅和到一堆的事他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季泰蹙眉又接上之前的话对徐北柠道:“当初苍昊答应过你,绝不会参与到怀阳公主和你的事里,如今他却避开了我们的耳目千里迢迢从漠雪国到辽州邀怀阳公主见面,若是她们结盟,势必会于我们不利。”
一个摸着中长胡须干瘦弓腰的老头不以为然,他道:“我看只是旧情人见面罢了,当年怀阳公主对还是漠雪国太子苍昊情根深种,两人又痴缠了许多年,虽最后未得缘果但也旧情难忘,苍昊性情凉薄,只为自己得利,若怀阳公主没有拿出他想要的东西,他未必就会直接站队到怀阳公主那边。”
“我看不然,毕竟怀阳公主还带着苍昊亲子,要是苍昊也想为他亲子与主子争一争……”
话到这里没有人敢接,议论的人物虽是对立面,但也是自家主子的长辈。
徐北柠撩起眼皮看了众人一眼,笑了一声,手一抬手指间的棋子便“咻”的一声射了出去牢牢地钉入了最前梁柱里。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又见徐北柠端起一旁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他喊到:“喻阡。”
“啊啊?”花喻阡还在扭头看柱的状态。
“你去盯着。”
“盯谁”
只见徐北柠眼神淡漠看了自己一眼,花喻阡寒毛都立了起来,他瞬间回神,“明、明日我就出发去辽州!不,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季泰也抱拳道:“那属下去渝州途中接连老。”
徐北柠放下茶杯,“不用了,我带着季熯亲自去一趟,祭蛊一旦成熟便需要用我的血养着,花江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季叔你留在漓王府与倾淮楼照看。”
徐北柠又向弓腰老头道:“‘漓王’每日的行走便靠凌叔了。”
在与徐北柠“不欢而散”的第二天林挽卿便收到了季尘带来的徐北柠一封信与一小块令牌。
林挽卿看信便随手把信放进一个匣子里,她问季尘:“你家主人未说归期”
“没有,此事主子说随姑娘方便,人都是安排好了的。”
“这事似乎不合规矩,你们信阁和祭语阁都这样随便把钥匙给一个外人门”
“主子说他不想与姑娘生分,姑娘若是对他有任何疑问皆可用此令牌调出宗卷。”
林挽卿忽觉得手上的小令牌有些烫手,她以为昨夜已经称得上对徐北柠冒犯的话和自己的态度,徐北柠或与她一样退回才识时的状态才对,但没有想到徐北柠好像对她没有任何底线一样,连自己家的钥匙都可以送来给她。
明明之前还说一物一价,如今却毫无条件的把钥匙交到她手里,让她不禁怀疑徐北柠真的是对她的‘用情至深’,还是自己不经意间透了徐北柠什么秘密。
“你主子……”
“主子待林姑娘不同。”季尘在林挽卿问出来前先答了。
林挽卿:“……”
“罢了,这东西你收回给你主子去,你家主子又不是欠我的,没必要把他家大门钥匙都送来给我。”林挽卿将令牌抛给季尘。
季尘一只手接住后又放回林挽卿面前,“主子说待他回来时自会来找姑娘拿。”
正好素茶与翠屏一同进房来,季尘便隐遁了。林挽卿无奈只得将令牌收到之前放信的匣子里锁上。
“小姐,太太打发人送来一张宴帖。”翠屏笑嘻嘻地拿出一张大红暗花描金的贴子递给林挽卿,“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太太拿宴请帖子给小姐呢。”
“真是难得一见的新鲜事,你们也来瞧瞧。”林挽卿看完帖子内容后将帖子递给了素茶。
翠屏先奉了一杯茶给林挽卿润口,后才勾头去看素茶手上帖子的内容。
“褚家的帖子?”翠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帖子主家,脸上全是不解,“褚家与林家向来没有什么来往,如何平白往我们府里递帖子,还递到小姐手上?”
素茶合起帖子,眉头深皱:“奴婢还记得灯节买通那个风尘小倌刺杀您的人其中就有楚家的嫡三小姐,这帖子又是以她名义送来的……”
“这个褚三小姐还与海音郡主不对付,但估计全帝都都知道小姐您与海音郡主交好的事,所以……”翠屏补了一句。
“所以说这事新鲜。”林挽卿扶了扶发髻上浅浅滑出的玉钗,撑着手肘慵懒的靠在梳妆台。
素茶问:“小姐要应么”
林挽卿轻提嘴角,笑得好看,手上不知何时滑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把玩,“应,怎么不应,总有人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人,一副人皮都吓不着,胆子可比史家姐妹强得多。”
翠屏只觉自家小姐明明笑得那么美,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背后寒气冲顶。
素茶一听便知自家小姐是起了玩心,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家小姐怎么就多了比往日不那么沉稳的想法,倒像时有所仪仗,可明明与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
赴宴已是七日后的事了,林挽卿自然不是林府小姐里唯一得贴的人,她又难得的与林蔚姌坐同一架马车里。
自从林挽卿得了自由择夫的谕旨断了可进宫的机会后,林蔚姌在林府里愈发过得滋润了,加上成日里被严氏带在身边在帝都里各世家走动,等于变相告诉他人她已经是林府正房膝下嫡女,这样的一个出身自然比一个灰突突的庶女身份好得太多太多。
她甚至觉得林挽卿已经不配与她同乘一架马车,于是架子气势拿捏十足,就连下马车时都要先于离马车厢门的林挽卿。
宴只是帝都世家小姐们组织的一场秋宴,只不过发起人是褚家嫡三小姐罢了,就算世家身份高于褚家的世家小姐得到帖子也不会不给面子,至少也会打发府里的庶出的姐妹来走一个过场表示有人来,与褚家来往亲厚的世家更不会敷衍,是得了贴必来。
马车是停在褚府大门前的,门口迎人的正是下帖的褚家嫡三小姐褚秋兰。
“林三小姐好啊,可把你等来了,我可眼巴巴瞧着林府马车来呢。”
林蔚姌一下马车褚秋兰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笑着迎了过来,语气亲昵,明显两人是认识的。
林挽卿也从车厢出来,素茶来扶,下了马车林挽卿便站在一旁假装发愣的听褚秋兰对林蔚姌的寒暄,显得人呆愣。
褚秋兰虽与林蔚姌说着话,但余光一直打量着林挽卿,只是打量着便失了神。
与林蔚姌打扮明艳抢眼不同,林挽卿穿得素雅却不失庄重,一袭月黄色广袖绣荆花袄裙,上下所佩首饰皆乃上好的老玉料梨黄润玉,看到她人时便像寖在柔和的月光里,很是舒畅。
褚秋兰回神暗暗掐了自己的手心以防再看再失神,她脸上挂起假笑道:“哟,可算真见着林五小姐了,上次在皇后生辰宴上远远看着便觉林五小姐天姿动人,近了更是了,林家真是专出美人。”
“三小姐过誉。”林挽卿浅笑,口气不咸不淡,像与人近近距离却又像与人隔着八千里。
林挽卿这番态度让褚秋兰在胸口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她本意是想讽林挽卿两句,但林挽卿根本就不上她套,她只能干干笑了两声想着后面有的是机会叫林挽卿吃到苦头,想到此处就随意地把林挽卿她们扔给了引路的丫鬟。
可有好几个人等着“问候”这个林五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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