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颗烟花
庆典是暂时去不成了，不过，暴雨并没有持续太久，雨停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怀恩便提议出去走一走。
尤明戈答应了。
暴雨后，整个世界焕然一新，不知道是不是节日的缘故，街上来往行人很多，且大多是成双成对，姿态亲昵。
并且，路边随处可见贩卖鲜花的小贩。
还有店员在街边推销巧克力，尤明戈来者不拒，整条街的试吃品她都尝了一口，末了拉住怀恩，说她有点想吐，要去旁边药店买点健胃消食片。
怀恩：？
看到了吗，普利切，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了吗？因为你准备的食物不够多。
怀恩站在路边等待的时候，有年幼的女孩提着花篮走过来，向他推销鲜花。
他买了一支，然后收在外套的内袋里。
从药店出来，尤明戈满脸上好像就写着“我不会再快乐了”。
怀恩没想到，她还从口袋里抓出来一大把巧克力，要送给他。
“给我的？”
男人垂眼看着手里的一大捧巧克力，手指慢慢拆开一颗，他眼睫眨动得飞快，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为什么……送我这个？”
“真的不能再吃了，”尤明戈重重叹了口气，“这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那些人给我的，医生替我吃了吧，不要浪费。”
“……”
怀恩面无表情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时候街上的人流开始不约而同地涌向一个方向，尤明戈正左右张望的时候，怀恩低头微笑着看向她。
“好像有什么大活动，要去看看吗？”
尤明戈眼看着那些推销试吃品的商贩也跟着人群跑，不由地点头。
她慢吞吞地跟在人群后面走，怀恩也就不紧不慢走在她身侧。
等两人跟上大部队，最前排的位置已经是摩肩接踵，人群推来挤去，两人被挤得只能靠在墙边。
“还好吗？”
为了方便说话，怀恩微微侧过身来。
人群里，笑声与谈话声好像此起彼伏的浪潮，男男女女嬉笑推搡，尤明戈没听清楚怀恩说了什么，于是也侧身转向怀恩的方向。
然而人群也像海潮，两人侧身之间让出的一点空隙，即刻便被涌上来的人群填满。
尤明戈被挤得几乎缩在怀恩身前，而怀恩也在她被挤过来的瞬间下意识伸手拥住她。
绚烂的烟花就在此刻冲上天际，轰隆一下，淹没所有嘈杂的人声，也将底下各色的人脸映照得光怪陆离。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情侣都将手臂环上对方的脖颈，两张脸错开，两张嘴唇却贴合，形形色色的人影相互嵌合，好似糅合在迷幻的光影里。
尤明戈忍不住左右看了又看。
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她仰头看向怀恩，本来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男人微笑着，目光一瞬不转地停留在她身上。
第二颗烟花也在这时候带着灿烂焰尾划破夜空——
有那么一个瞬间，尤明戈感觉自己的头脑里也飞快划过什么闪亮的东西。
第二颗烟花炸开，尤明戈也猛然回过神来。
“啊，医生……”
“要走吗？”女人的视线不住地周围飘，“还是……还是说你……”
怀恩低下头去，直到呼吸间的热气在极近的距离里氤氲，“我……什么？”
尤明戈忍不住皱起眉，“就是……你是不是……”
男人蓦然笑起来，手掌在女人脑后不住摩挲，微卷的黑发很快就一团糟。
而女人很慢地合眼，又睁开，“医生……在笑我吗？”
“不，”怀恩把下巴抵在女人的额头上，闭着眼睛，唇边带笑，“我只是……笑我自己，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
“您说得没错，我确实是。”
男人解开大衣的口子，从内兜里取出那支玫瑰花。
向外掀开的大衣几乎将这里隔绝成另一个小世界，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怀恩将玫瑰花递到尤明戈面前。
“啊，你早就准备好了？”
女人盯着那支玫瑰，看起来好像还有点茫然。
“额……”
男人迟疑了一下，“是临时买的，也是临时决定的，不过……”
他唇边露出笑的模样来，“确实早就准备好了。”
“……”
女人很是惊叹地“哇哦”一声，盯着他，目不转睛。
倒是很认真地表达了惊叹，但似乎也只是惊叹。
霎那的羞涩、喜悦，哪怕是犹豫，都看不见。
她好像仍然是难以撼动的冻结的湖。
怀恩刚想为自己叹气，第三颗烟花升空炸开，他感觉到有温热细腻的东西握住了他执花的手。
玫瑰花的刺好像没有剪干净，由于外在突然施加的一点力道，那一点细细的刺扎得他掌心骤然刺痛。
怀恩顾不上理会这一点疼痛。
就在第三颗烟花炸开的瞬间，女人靠近他，也吻住他。
怀恩没有多想，他用大衣将她裹在怀里，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一息结束，两人微微分开，怀恩就看到尤明戈眼睛微微闪光。
好像一只每天垂头丧气的流浪狗，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关注。
“医生，”女人就那样满眼亮晶晶地盯着他，“既然，你喜欢我，那你愿意永远留在西索星吗？”
她好像真的很兴奋，抓着他的那只手很用力，这让怀恩感觉到掌心的刺痛更甚。
永远留在西索星？
怀恩咀嚼着这几个字，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地面。
那细刺扎在他掌心里，酝酿了许久，终于沿着玫瑰的花枝，落下一滴血来。
滴落在地上，正好让怀恩看在眼里。
他默了一瞬，又掀起眼，对尤明戈露出笑来，“永远留在西索星是什么意思？”
“元帅真的只是想要我回到西索星来吗？”
男人语调柔和，却不乱分寸。
而尤明戈也在这时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等明天，医生二审结束，跟我去个地方好吗？”
怀恩看着她那张笑脸，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从他认识尤明戈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由衷纯粹的笑。
念头冒出来的霎那，怀恩自己也有些茫然。
尤明戈因为他的表白而高兴，似乎是好事，但……但为什么，他完全没有一点，与眼前人建立起链接的感觉？
人类之间的情感原本就是如此吗？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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