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日志
日志所涉及的实验及理论相当复杂，怀恩只能看懂一些粗浅的部分。
实验大致的构想，就是找到人脑之所以能够产生精神力的根源，通过人为干预的方式将之放大，从而达到人为提升天赋的目的。
日志显示，经过大量的实验，尤加利的确找到了些许眉目。
他研究了上千个人脑，终于找到人脑中与精神力天赋息息相关的那一部分。
他试着将那一部分的细胞提取出来，注入癌细胞质当中，再将这拥有了无限分裂能力的天赋细胞注入到实验动物的大脑中。
结果证明，原本不具有任何精神力天赋的实验动物也发出了相当幅度的精神力波动。
尽管实验结果非常喜人，但这样的结果仍然不是完美的。
所有的实验动物都在实验后表现出不同程度的行动迟缓、食欲不振，有一些则是完全丧失了生命活动，变成了植物“人”。
解剖这些实验动物的大脑后，尤加利发现，虽然癌细胞的细胞核被去除，但拥有了无限分裂能力的天赋细胞仍然挤占了正常细胞的生存空间。
将那些实验动物的大脑切开后，可以看见，天赋细胞就像是某种贪得无厌的殖民者，原有的脑细胞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挤压至边缘，成为被畜养的“储备养料”。
时下医学高度发达，早已破解癌细胞的不死之症，但这方法没法应用在这次实验中。
尤加利需要这些天赋细胞活着，又需要被天赋细胞寄生的宿主也活着……至少，大体上活着。
他很快意识到，如果真的想要这些天赋细胞发挥功用，那就必须做出牺牲。
不存在万全之策，要想让天赋细胞进入身体，就必须“空”出一块地方，杀死这块地方上的原住民，“割地求荣”。
大脑中有哪一个部分可以舍弃吗？
这个问题牵涉甚广，实验一度陷入了僵局。
直到——
“我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方法……人脑与动物的大脑毕竟是不一样的，人类拥有语言，拥有文字，最重要的是，拥有其他动物难以比拟的丰富情感。”
“人脑中一定有那么一个部分是特别的，它让人类拥有了情绪……假如将这一部分替代掉呢？或者只替代掉一部分……只是缺少一部分情感，甚至，也许只是情绪稍微淡一点，这对人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伤害吧？不是还有一些人天生就情感淡漠吗？”
“怎么办？找不到志愿者愿意接受这个实验……只能到此为止吗？”
“……尤明戈今天到实验室来找我，她说，她愿意接受这个实验。”
“……”
“也是好事吧……”
“她完全没有继承到薇薇的天赋，我有时候想，薇薇为了生下她而死去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假如薇薇还在，如今的时局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日志最后，怀恩看到尤加利留下的一张便条。
尤加利说，自己对当年的决定感到万分后悔，没想到尤明戈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希望能够弥补什么，而怀恩手里的那株岐情就是他所需要的。
“我为小女至今给您带来的伤害道歉，还望怀恩医生能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网开一面。”
怀恩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读完这本日志。
他长叹一气，将日志收进了抽屉里。
而后，他拿起手机，给尤明戈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
“医生？”
女人的声音轻柔如云雾，却也缺乏起伏，淡漠得像是很遥远的云雾。
“怎么了吗？”
怀恩顿了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有一点事情……还是我过来当面说吧，你现在在医院吗？”
“嗯……倒是在医院没错，”尤明戈语气有些迟疑，“但不是原先那家医院，刚刚爸爸打电话过来，说他生病了，想要我过去看他……虽然也不是很想去，但……”
“别去！”
怀恩打断她，女人在电话那头茫然地啊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儿？”
怀恩不自觉地从椅子上起身，“我跟你一起去，你先等我一会儿。”
“我在城西的医院……但医生为什么要来？你也有事要找我爸爸？”
怀恩大步走在楼道里，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夹带加重的呼吸，回响在楼道里，“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你父亲。”
“他……”
这事要想概述实在有些复杂，怀恩也有些失语。
“他给我寄了包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这些我一会儿再和你说，总之，那些东西让我觉得……他好像需要一些心理疏导，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也许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且你不觉得他病得太突然了吗？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去，或者等我一起。”
“呃……好。”
尤明戈稍一迟疑，便答应下来，“那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好。”
怀恩飞快拦下一辆计程飞船，给司机报了目的地。
电话里，尤明戈嘻嘻笑了两声，“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见他，再晚一点也无所谓了。”
“不过，他以前也经常装病骗我过去，我要是不去，他真的会哭出来，然后问我是不是等以后他死了我也不会伤心，我都听厌了。”
“这次大概也是——”
电话里忽然灌满刺耳的风声，紧接着听筒里就陷入一片沉寂。
“尤明戈？”
怀恩放下手机，才发现通话已经挂断。
人类所谓的，将心脏架在火上烤是什么感觉，怀恩可算是体会了。
他留下一点钱，然后径直推开舱门跳下去——
“……”
尤明戈……然而尤明戈只是没注意看路然后摔了一跤。
等她把手机捡回来，才发现通话已经被挂断。
嗯……
尤明戈低头看一眼自己沾满泥水的裤脚，决定去向医院的护士借一部手机。
得和医生说一声才行。
她走进医院大厅，找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护士，正要开口时，眼角瞥见有人坐着轮椅被推出病房。
那张脸实在熟悉，尤明戈的视线不由地跟了过去。
那人看起来几乎只剩一副骨架，脸颊瘦得凹陷，眉毛和头发都掉得精光。
简直像一具干尸。
尤明戈看了好几眼，才认出那是尤加利。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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