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枪响
西索星的人口密度远比一般星球要高，建筑高耸入云，街道却窄小，高楼大厦挤挤挨挨，随处可以看见额外搭建的突兀建筑，有些甚至摇摇欲坠。
走在街上，完全照射不到日光，倒是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烂臭味。
有时还能在街道的角落里看到一些青色的苔藓，算是偌大城市里唯一的绿色。
怀恩很是轻车熟路，带着几人从一些犄角旮旯里飘过去，直向空旷无人的废弃角落里飞。
一路上，尤明戈就感觉有东西在摆弄她的头发，等到那些触须将她放下，她回头一看，发现不仅是烧焦的部分被整齐地割掉了，甚至还编好了一根非常工整的辫子。
尤明戈：“？”
尤明戈不太能理解这种闲情逸致。
怀恩把他们带到了一栋断掉半截的废弃大楼里，将尤明戈在地上放下以后，那一条条触须一刻不停地收拾着地上的废弃物。
尤明戈眼看着大厅变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几名船员的衣服都被整理得不见一丝褶皱。
比起待在船舱内的两人，几名船员在爆炸中受到的影响更大，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怀恩已经检查了几人的状态，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到爆炸的冲击暂时失去了意识。
“医生……你是那种闲下来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类型吗？”
“什么？”
尤明戈看到一只原本正在整理船员头发的触须停了下来，转向她的方向。
“啊……其实我不太能关注到每一只手都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的族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有时候只是……空着的手自己在找事情做。”
“……”
尤明戈觉得这话应该是实话。
因为刚刚那只触须忽然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
“这些手什么都会做吗？”
“倒也不至于做出违背我本人意志的事。”
尤明戈：“。”
哦——
等到一切规整完毕，尤明戈就看见巨大的水母慢慢降落在几名船员身边，收拢触须，空旷的废弃大楼紧接着就陷入寂静。
这就休息了？
“医生？”
尤明戈走到水母旁边，拨了拨水晶一样剔透的触须和帽子，水母一动不动，倒是从帽檐下蒸出温热的气体。
这温度实在是很舒适，她靠着水母坐下来，犹豫片刻，钻进厚实而柔软的帽子下面，闭上了眼。
这感觉像被温水包裹一样，睡意顷刻间便排山倒海而来。
然而这一晚并不安宁。
夜半时分，脊骨覆上阴影的异样寒意将怀恩从深沉的睡眠中惊醒。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他真正将改造形体的能力融会贯通以前，人类这个物种留给他的全部印象，就是这种冰冷刺骨的寒意。
这是带着杀戮意志接近的精神力。
精神力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因此怀恩并没有顾忌地上的几人，兀自飞速地窜出门去。
“跑了！在那边！”
角落里传出极力压低的人声。
怀恩对声音的记忆力还不错，那嗓音也还算有特色，稚嫩清冽，只一过耳的功夫，怀恩就回忆起来，这声音就是害得他们落到现今这般凄凉田地的那个土匪头子。
酣甜的一觉过后，怀恩已经恢复了气力，他仔细留心身后的脚步，算好了距离，一鞭抽倒路旁的一栋矮墙，趁着那帮土匪尖叫的片刻，他一头扎进旁边的废弃建筑之中。
借着砖墙的遮挡，果冻状的肢体迅速扭曲变化，于清透如水的胶状物质中显出结实有力的人类躯体。
恢复了人类的形体，怀恩大摇大摆地从藏身处走出来，打着哈欠假装半夜出游的模样。
路过被他抽倒的那堵矮墙，他看见一男人正坐在坍圮的墙体旁哀嚎。
碎石瓦砾下面渗出血迹，那帮土匪正手忙脚乱地帮同伴解放他被压住的腿。
怀恩很想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开，然而，那些惊慌失措的、哀鸣的声音不住传来，他走出几步去，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男人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将那帮人乱七八糟的急救手法清晰看在眼里，他用力闭了闭眼，而后叹了口气。
简直无药可救啊，怀恩。
怀恩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着，一边微笑着走上前去。
“旧墙倒塌吗？这种地方还是挺危险的，我来帮忙吧？先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可怜的土匪被矮墙砸断了腿，怀恩给人简单地固定包扎，处理完后，便让同伴带着那人去医院。
一直眉头紧皱的小领袖也终于松了口气。
年轻的女孩看向怀恩，神情颇有些复杂，“你……你好像很熟悉这些事，是医生吗？怎么这个点到这种地方来？”
嗯……是觉得他很可疑吗？
怀恩微笑不改，“嗯，是医生，因为失眠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大概是医生这个身份的确是很好的挡箭牌，女孩多看了他两眼，就没再多问，“今天实在是多亏了你，我叫卡戴珊，随便在这一片找人报我的名字都能找到我，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啊，哈哈，希望不会有这一天吧。”
怀恩敷衍地笑了笑。
“卡戴珊！”
一干瘦的少年在这时大叫着卡戴珊的名字，兴奋地跑了过来，“那只异兽我们跟丢了，不过我们找到了几个穿飞行服的，好像就是被我们从飞船上打下来的，那几人穿得都很值钱，雷诺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卡戴珊就看见面前男人的微笑在短短几秒内多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刚刚不是说有需要的话一定会帮我的忙吗？那就拜托让你的同伴住手吧。”
看着男人皱起眉头，隐隐流露出怒色，卡戴珊并没有多想。
如果是医生这种受人尊敬的职业的话，会看不起他们这种星际劫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卡戴珊已经习惯了。
看在怀恩刚刚出手相救的份上，卡戴珊决定暂时放过那帮人。
至少今晚。
“带我过去，让雷诺放人！”
卡戴珊迅速下了命令，干瘦的少年看一眼怀恩，也没有多质疑什么，转身带路。
当他们赶回那栋废弃的大楼，远远的，怀恩就听见一声枪响撕裂夜空。
怀恩感觉肺里的空气一瞬被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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