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起
流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爽利的女声抢占先机。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呦，是看不到我！这么大个子，眼睛还盯着天上，哪看得到我这么个小人物啊。”
“不是……”
“什么不是，哼，算我倒霉。”女孩说完肩膀狠狠地撞了流云一下就径直往前走，只留下感到莫名其妙的流云，刚才好像是这个姑娘撞在自己身上，不过不重要，毕竟时间紧迫。
只是流云刚走两步，女孩猛地喊道：“你给我站住。”
流云转身看到女孩已经来到身前，高高地昂起头死盯着流云。此时流云总算看清了女孩的样子，一张微胖的鹅蛋脸素颜朝天，晶莹雪白的脸上五官精致大方摆开。极度休闲的常服，看起来就像套了个麻袋，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应该是刚起床还没洗漱，正在睡眼朦胧。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色狼。”女孩一双杏仁眼眼角向下，即使愤怒却像在笑。
“我不是。”流云赶紧解释。
“什么你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说你是你就是。”女孩显然没心情听流云解释，“你带现钱了吗？”
“带了。”
“那就好，你说你刚才撞到本姑娘，占了本姑娘的便宜，是不是该补偿点什么。”
“我没……”
“你还想狡辩，你这算什么男人，哼，你说你赔不赔，不赔我马上叫卫兵。”
流云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如此刁蛮的姑娘，一时红着脸毫无办法。
“你脸红什么啊？没用，你就说你赔不赔？”
“赔。”
“这样才对嘛。”女孩立马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要赔多少？”
“奥，我还没算，你等下。”说完女孩开始小声嘀咕，“红丝绒蛋糕两块，千层卷三块，一杯摩卡，一杯拿铁。”
“好了，本姑娘看你可怜，你就给我两百星元吧。”
流云瞪大眼吃惊地看着女孩，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女孩怎么能把这些吃下去，但看到女孩微胖的脸颊上挂着一点婴儿肥似乎明白了，随即意味深长看着女孩将两百星元递给女孩。
女孩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一把拽过星元转头就走。
流云轻叹一声便走进院子，此时珠宝店刚刚打扫完毕，一切又变得焕然一新。
刚进门，一个身形苗条体态妩媚的女店员便开始热情地招呼流云。他并没有提前确定，便说先看看，女店员则开始热情地推销热卖的几样，不过都不合心意。
流云看了一遍又一遍，不一会儿店里就涌进来不少人，女店员看流云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便先去招呼其他人，流云也渐渐被挤到东北角。
就在流云盯着一对戒指皱眉的时候，猛地很重的一下拍在他肩膀上。
流云哆嗦一下，转头刚想发火却愣住。
“怎么？才一会儿就不认识啦。”
“认识！认识！”流云赶忙说道。
说话的正是刚才向流云要赔偿的女孩，只是形象和刚才实在相去太远，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梳成长马尾，整个漏出的鹅蛋脸更显得雍容大度。一身小西服取代了宽松的麻袋装，将女孩美好的身形衬托得恰到好处，微胖的身形根本不像流云想象的那般，工作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刚才刁蛮的小家碧玉现在谁看都会认为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原本一阵恍惚，不敢确定，但听到这语气断然不会错了，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看你看了半天了，你要买啥啊，这么纠结？”
“求婚戒指。”
“奥，难怪这么纠结呢，看样子你没挑到啊。”
“是啊，都很漂亮，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那你去那坐着，我给你找几样。”女孩说完指了指靠墙的一张小圆桌。
两三分钟后，女孩捧着一个大红色木盒来到小桌旁。
“你先看着，我去拿杯水。”
纸盒中的戒指明显比柜台上的要上好几个档次。第一个盒子是山茶花样式，可爱俏丽。第二个盒子是牡丹花样式，雍容华贵。第三个盒子还没打开，女孩已经拿来两杯龙井。
“喝点水，边喝边看。”
“好。”流云打开第三个盒子，钻戒玫瑰花样式，娇艳似火，艳冠群芳。
流云又接连打开其余盒子，虽然心动但都不足以让人下定决心。
“怎么，没看中的？”
“都很好，只是觉得缺点什么。”
“那你再等下，还有一对。”
说着女孩跑出店铺。大概二十多分钟，女孩一路小跑闯了进来。刚一坐下，流云便看到女孩娇喘连连，香汗淋漓。
“喝口水。”流云赶紧递上温热的龙井。
“好。给，你看一下这个。”
流云打开钻石盒子，里面一对芙蓉花戒，淡雅高洁，见之忘俗，遗世独立。两枚戒指上各镶着一颗碧水星流彩石，不断变换着颜色各异的光晕。
流云和女孩呆呆地望了许久。“怎么样？”女孩首先问道。
“好漂亮，就像是来自天国，不该在人间出现。”
“是吧。”女孩自豪地笑道。
“是。”
“那就这一对了？”女孩深吸一口气。
“很贵吧。”
“还好吧，你先试试嘛。”
说着女孩已经将男戒取出，不等流云反应过来已经完美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漂亮吧。”
“漂亮。”
“在一起更漂亮。”这时女孩取出女戒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同样的恰到好处，红酥手和流云的并排在一起。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两枚戒指不在各自变换流彩，而是一同发着同样颜色的流彩同时变换。
“你看，两个在一起是不是更漂亮。”
“真的是。”流云取下戒指放好，略微一顿，“多少钱啊？我要看看……”
女孩看着有些窘迫的流云笑笑，“不贵，才五万星元。”
“啊！五万星元。”
“怎么？”
“我只有四万星元，买不起。我去转转别的吧。”流云起身挪到门口，立即想起了什么，“对不起，麻烦你了。”
“没关系。”流云离开，女孩将戒指放进盒子，抬头恰好看到流云低头蹒跚而行。
到了院外，流云仰首望天长长一叹，不禁苦笑。
“你等一下。”
流云回头，女孩正小跑着赶来，一脚又踩到院门口冰面，晃悠着一头扎进流云怀里。
红了脸的两人赶紧分开，“四万星元，卖你了。”
“啊？”
“戒指是我做的，四万星元卖你了。”
“可你说五万星元？”
“我改主意了，卖你四万星元。”
流云低头沉思片刻，“五万，那一万我欠你的。要不我不敢要。”
“你这人真轴，五万就五万吧。”
流云听完马上将四万星元递给女孩，女孩随意揣在兜里。
“稍等。”说完流云将自己的证件号，住址，电话号一并写在一张纸上。
女孩收起纸，一把抢过纸笔，哗哗一阵书写，“给。”
流云拿好纸低头细看，上面是女孩的姓名住址、电话号。
“朝云。”
“是。”
“好巧，我们都挂个云字。”
“是啊。”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真是太巧了。”
“好了，你赶紧走吧，已经中午了，别耽误正事。”
“是啊，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
“真矫情，明明已经迫不及待去求婚了。赶紧去吧，吃饭什么时候不行，再说我是你的债主，不怕你跑了。”说着女孩笑着摇摇手中的纸片。
“好，谢谢。”
百米之后，朝云的喊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喂，祝你顺利，一定要成功啊。”
只见朝云正挥手示意，流云同样挥手，“一定会的，谢谢你了。”
几分钟后，流云消失在拐角，朝云嘴角轻轻一抿转身回店里……
“师傅，北湖畔12号。”
司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走过两公里之后，司机还是没有忍住，“地方真是好地方。”
“是。”
“是去干嘛？消遣？”
“不是，是去找人。”
“都是去找人的。”说完司机一副我很明白的表情。
流云笑笑没有接话，司机明白就没有继续，开始找一些别的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个小时之后，车平稳的停在北湖环形路边。
“到了。”
“谢谢啊师傅。”
“不客气。”
流云下车，司机见流云直接往里走，忍不住劝道：“小伙子，多注意安全。”
“谢谢。”
“唉。”司机叹了一生便离去。
司机莫名其妙的话同样让流云莫名其妙，但也放在心上。
顺着湖边小路而行二十分钟后流云来到月红工作的店面—一座装修很华丽的白色二层小楼。
流云进去了只有五分钟不到便又走了出来。因为一等公爵王绽的生日宴，昨天开始月红等人全被派去，而宴会要举行三天，所以这两天月红都不在店里，只有晚上时会回来开会。出于为月红考虑，流云没有赖在店里。
出了店门口流云向周围看了一圈，根本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流云只好向北湖边走去，沿着湖边的小路流云走走停停，一圈一圈的下来，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同时流云也走累了。
最近的长椅在树林深处一个隐蔽的角落，周围满万年青。因为寂静，片刻之后流云便在长椅上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阵马靴踩着草地的窸窣声传来，流云立即被惊醒。此时月色洒满了北湖、草地和树梢。
窸窣声越来越近，直冲着长椅而来，而在窸窣声后面是更沉重的窸窣声，那是男士皮鞋坚硬鞋底狠狠踩到草地的声音。
冷风灌进衣领，流云全身汗毛都直立了起来，不好的感觉袭来。
顺着声音跑去，一个肥壮的男人身影正在灌木丛中起伏，走近灌木丛，只听一个无助的女声正在抽泣苦苦求饶，一双穿着黑丝的笔直小腿蹬的满是泥土。男人正全力按住身下不断挣扎的女人。
流云气得血直往上涌，使尽全力一脚踹在男人扭动的屁股上，男人被踹得脸直接啃上了地上的泥土。
“谁啊，他妈的。”男人起身愤怒的说道。
流云挡在女人身前怒目而视，只见肥壮男人一身金线，正是白天打了自己一拳的绅士。
“原来是你啊。”流云冷冷地说道。
男人这时也认出了流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穷鬼啊，识相的赶紧滚，我和我女朋友亲热管你什么事。”
流云转头一看，低着头女孩确实是白天陪在男人身边的那个女孩。着装还是和白天一样，只是上面却沾满了枯草和泥土，一头顺滑的头发也因为沾满枯草显得乱糟糟的。
“呵呵……”流云冷笑一声，“你和你女朋友关系好像不太好啊。”
“关你屁事。”说着男人一指女孩，“给老子过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擦掉眼泪抽泣着慢慢向前走去，却在经过流云身边时被拽住。
“你等一下，我和你男朋友还有些事没算。”
“你什么意思？敢管老子的事。”
“说了，咱俩还有事没算清。”
“咱俩什么事？”
“你忘了白天打过我一拳吗？”
“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我这人有个毛病，睚眦必报。谁打了我我就要翻倍打回去。”
话刚说完流云就扑了上去，将男人一拳打倒在地，随后揪着男人的衣领，不断挥拳直上，一拳重似一拳，直打的男人整个脸肿了起来，鲜血直流。
这时流云才松开衣领，一把将男人扔在地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架了。”
男子愤怒地站起，一副马上扑上来的架势，只是刚迈出进攻的步伐便转身逃跑，“你小子给老子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等你啊。”流云话没说完，男人已经逃的不见踪影。
刚一转身一个脆的已经到了流云脸上，“你干嘛？”流云诧异。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以为你主持了正义，我会很感激你，以身相许，啊？”女孩歇斯底里，“是不是啊？啊？”
见流云不说话，女孩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很高贵，我很低贱。”
“我没有。”
“哼，你们不都是这样吗？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肆意指责嘲笑。”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生来就是如此下贱吗？”
女孩说得泣不成声，近乎嘶喊，刚一说完便蹲在地上双腿抱膝，头埋进双臂。
“你是痛快了，可是你知道我要面对什么吗？我以后怎么办啊？我弟弟妹妹怎么办啊？当一个人的玩物和当无数人的玩物你说我选哪样？我有的选吗？”
流云木立在当场，女孩说的这些他从没遇到过，也从没想过。
望着哭得嘶哑的无助女孩，流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流云脱下上衣披在女孩身上，搀着她走出公园。
出租车司机看着流云脸上的手掌印和衣着暴露凌乱的女孩，脸色铁青露出一副世风日下的表情。
到达女孩的住所已经凌晨一点，四周寂静的只剩下风声和又开始飘落的雪花。
茶花小区里高楼林立，虽然不算高档但也不错，流云搀着女孩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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