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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枕绯


沈疏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三年前,顾元知骑着骏马来沈园娶她。

        前一日,正是他金榜题名,被官家亲笔点进翰林之时。

        整个汴京城热闹非凡,笙箫鼓乐,不绝于耳。

        大红的嫁衣披上她的双肩,头上的冠有些重,压得她额上紧紧地勒出一条印子。

        兄长沈之谓叫了一帮同僚拦在门口,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地出题为难顾元知。

        可顾元知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举登三甲的新科状元,这题出到最后,那帮同僚反被顾元知问住了。

        一个不留神,新郎官就溜进了院子。

        沈疏缈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将妆奁盒上遮面的喜扇拈起来,一步一步被丫鬟们扶出了闺阁。

        她悄悄抬眼去看院里站着的郎君。

        君子如玉,意气风发,教身后一众人都成了陪衬。

        沈疏缈听见他开口对自己说:“缈缈,我终于等到今日,来娶你了。”

        春风拂面,头顶的煦阳暖暖地撒下来,将喜扇后沈疏缈的粉颊照得一些羞红。

        那一刻她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一丝如同双亲那般情深似海的希望。

        新婚之夜,她坐在红帘帐后,喜烛光火明亮,柱柱红泪犹如她此刻忐忑的心,前院的声音逐渐小,廊上有人被簇拥着向前,离她越来越近。

        沈疏缈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在听到屋外人熟悉的声音后,猛地将喜服揉皱,听到推门声后,又蓦地松开……

        门外喧嚣声一片,与屋内的静谧戛然两色,顾元知将一切抵在眼前这片红光之外,而不远处的榻上正坐着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女子。

        永昌伯府与沈太师府交好多年,他一出生就被自己娘亲抱去给沈太师的夫人看,道是女婿都准备好了,何时给永昌伯府一个儿媳妇?

        那一年,沈疏缈还在风娘子的肚子里,不过才一个月大。

        如今十几年眨眼间过去,他终于等到了今日。

        他的缈缈就在他的眼前。

        合卺酒热烈迷幻般从他的唇上蔓延到那一片胭脂色上,顾元知鼻尖都是香甜的味道,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一片朦胧的雪色中。

        沈疏缈被那杯酒烈地泪光盈盈,唇上一片水光潋滟,她紧紧抓着顾元知胸前的衣襟。

        她好紧张……

        葱白的指尖捏的绯红,粉颊灼烫,她连气息都平稳不了,微微起伏着任由眼前这个人慢慢的靠近。

        纤细的腰肢绷地笔直,他的逼近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后仰靠,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一只带着陌生触感的手掌扶上她的腰,掌心带着无尽的灼热,隔着衣衫将那一片肌肤熨热熨暖,沈疏缈身子一颤,双臂攀上了他的肩。

        耳边,顾元知微微的轻笑,那笑声像他身上的白檀香一样融入沈疏缈眼下每一个颤动的呼吸。

        “缈缈~”

        她情不自禁地出声应他,“嗯~”

        像一朵云飘浮在漫天的霞光中,被风无所顾忌地轻拂。

        他明明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可沈疏缈却觉得他像在说别的,比这更柔更软的话,春水一样,波澜般散开,又浪一样涌上来。

        红烛尽灭,窗外的月光怕上琼台,铜镜借着光辉映出两道剪影,是帐红在翻滚,银色的丝线织起雪白的浪花,将镜面割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月光。

        地上撒满了红枣与桂圆,半截锦被掉在脚踏上,晃动间将上面一颗圆圆滚滚的果子掀开,叮一声撞在桌角。

        夜那么静,榻上的人却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响动,他们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茫茫的浮动,在彼此的耳边剧烈的争鸣。

        琴弦根根如同脊背上的硬骨,却被柔软的指腹轻轻按压,奏出悦耳的鸣章。

        沈疏缈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墨一般的长发拢在脖颈间,映得肌肤雪白,可越白那红晕就越强烈。

        她好热。

        “夫君~”

        她的声音像一团水雾,一碰上顾元知就散开了。

        散开的人停下一切动作,他呼吸灼热,像火一样,将这一团水雾烧得干涸。

        暗夜里,顾元知的笑声掩不住外泄的惊喜,他哄着她,“缈缈,再说一声,让我听听~”

        沈疏缈得了一丝空隙,将夜里的晚风纳入,她迷蒙着一双眼,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叫夫君好?还是你想听别的?”

        顾元知沉了沉身,双臂撑在她的肩头一侧,哑声道:“夫君好听,别的……也好听。”

        话落,沈疏缈已经来不及再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

        等内室的风浪逐渐平息,一只手从帐中伸出来,从榻边小凳上捞起一杯清水。

        沈疏缈被牵引着向上抬起下颌,冰凉的水被顾元知含住,一点点渡给她,他的手抚着她的颈,指腹轻轻按在上面,按进一个柔软的涡旋中,掺着水滑到那一方锁骨上。

        沈疏缈小口小口地汲着水,轻轻缓了口气,浑身散软,连指尖也不愿再动弹,“好累~”

        顾元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在她头顶上呢喃笑道:“缈缈~你可半点力也没出。”

        水濛的眼睫轻轻眨了眨,沈疏缈没力气同他再周旋,只嚷着道:“腿疼……”

        “嗯?”顾元知轻轻旋出一个气音,将她的肩向近拢了拢,“怎么腿就疼了?我瞧一眼。”

        沈疏缈立刻按住他,鼻尖触上他的下颚的轮廓,她顺势抬唇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朝他抱怨,“怪你肩……好高~”

        顾元知半点不觉得疼,反而由着她酥酥麻麻地咬着,笑着伸手去揉她的膝盖。

        夜色好深,窗外的月光不倦地映上琼台珠冠。

        美人如玉,陷于山巅。

        成亲之后,蜜里调油般的时光犹如流水,顾元知会带她去赏花,在大片的莲湖里与她泛舟,每日下朝都会绕路去捎带她爱吃的糕点。

        细细琐事也如同春光,无限般好,他对她疼惜像与生俱来的本事,融入她,纵容她,经年不倦。

        直到几年后丧龙钟响,太子登基……

        那一日,沈疏缈坐在廊下,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色尽黑,可顾元知却始终不见回来。

        天阴阴沉地下起了茫茫不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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