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个故事：仓库炼狱 5
“诶？怎么还有个年轻人坐在里面？”阿罗指着桌边一个低头刷着手机，二十出头的女性，面露惊讶。
“那是张以彤的妹妹，张以凝，他们父母说是不便出面，怕有阴谋什么的，啧啧他们这类人的脑回路真是搞不懂。”
“那个是吕健的父亲，对吧？”阿罗又指了指坐在窗边的彪形大汉，天气还没转热，他就拿着条白毛巾不停地揩着光头上的汗。
“没错，吕大平，他们家开肉铺的，小本买卖，老板也是他，切肉的也是他。”说完，调查员指了指一位气质颇佳，穿一件面料考究的酒红色高领羊绒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的女性：“那是李东宇的母亲，洗衣店老板娘。”
“那个呢？”阿罗下巴往房间角落努了努。
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位戴眼镜，很瘦的中年男性。
“那是邹子昂的父亲，邹俊，秋叶纺织厂的职工，他妈也是那个厂的。”
“看着不像啊，文绉绉的。”
“人家本来就是厂里的文员，年轻时候是个状元，后来好像是家里有啥事情吧，本有个出去深造的好机会，还是回来了。儿子继承了老爸基因，现在成绩好的很，‘别人家的孩子’。”
“噢，那个是甘义伟，甘泽的父亲，我见过，昨天在现场印象比较深。那个一看就是尤然的母亲，他们娘俩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嗯，就这样。”说完，阿罗抬脚往屋里走去。
会议室坐着的这些人，大多面露愁容，眼眶发红，一脸疲惫。
阿罗本以为大家一见他就会团团围住，哭天抹泪。实际却并非如此，大家只是气氛凝重地坐在桌前。
“首先，为大家痛失挚爱表示深深的遗憾，请节哀。”阿罗说完，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们要听听你们最新的进展，为什么仓库会着火？”先说话的是甘义伟，虽然刚哭过一通，但还是中气十足，带着质问的口气。
“对，主要就是这个仓库本身到底怎么回事，相关人肯定要负责任的。”邹俊补充道。
“各位先别急，”阿罗示意调查员先给大家把水倒好，“现在，失火原因还在调查，我们……”
“还在调查？！这都一宿加半天了，还没个说法？！”吕大平声如洪钟，一把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拍在桌上。
“因为当时在现场的人，都已经不幸遇难了，我们只能从现场物证上找原因，物证检验需要些时间，各位请多担待。”阿罗表情深带歉意。
“不对吧，我听说那个仓库的保安老刘昨天可是去过仓库的。再者，仓库的负责人怎么说？是不是叫郭涛，他肯定要负责任的吧。”邹俊哽咽道，推了推眼镜。
阿罗千叮咛万嘱咐，调查员还是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了遇难者家属。
他压着怒气解释：“是这样，暂时不能确定起火时间内这个人一定在仓库，另外，我们也会对郭涛进行深入调查。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磨叽！你们这群人办事是真磨叽！”吕大平脑袋使劲晃了晃，眼睛使劲往上翻了几下，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们不是死于意外，一定是因为有人疏忽大意，或者是……或者是丧心病狂……这个你们能，能认同吧？”尤玉兰，尤然的母亲，眼泪已经在脸上流成了两条线，刚说完，就又把脸埋进了手里。
阿罗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十指交叉放在桌面。
尤玉兰猛地把脸抬起来，用通红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你们不会真要拿这事当意外处理吧！？”甘义伟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卸下了之前的克制——追责，是他们对这次不幸后续处理的接受底线。
“那叫我们今天来这里干嘛？！”邹俊提高了声调，带了些哭腔，没了之前的书卷气。
“你们这么干对得起死去的孩子们吗！？”尤玉兰下巴发抖，一把扯住阿罗的袖子。
阿罗没有闪躲，他大声解释：“我能理解！我能理解大家的悲痛！也请大家明白，我们和大家一样，不希望孩子们枉死，也非常急迫地在寻求事故的原因，但是这都需要时间，在这种悲痛的时刻我们还坐在这里，是想问大家几个问题，几个能帮我们找出这次悲剧原因的问题。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涉及到人为事故……”
“事故？！万一是有人就是要害死他们呢？那就不叫事故！那叫杀人！”吕大平瞪着牛眼打断阿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如果真的有人蓄意杀人，我们也一定会查出来，以告慰孩子的在天之灵。”阿罗顿了顿，拿了盒纸巾放在桌上。可惜没人去拿，都在拼命用手抹着眼泪。
待大家情绪稍微平稳一点，阿罗问：“各位的爱子爱女，平时经常去仓库玩吗？”
一阵沉默。
“孩子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又一阵沉默。
“邹俊，甘义伟，你们是同事，邹子昂和甘泽平时经常在一起吗？”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点点头。
“我们了解到，张以彤和尤然是好朋友，对吧？”
张以凝听到姐姐的名字，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斜眼看了看阿罗，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把眼睛移回手机上。
“她们，她们是经常在一起。这，这跟破案有关系吗？”尤玉兰不解。
阿罗没有马上回答她，继续问：“孩子们平时有没有结交什么新朋友？校外的朋友。”说这话时，他看向吕大平。
其余的家长们也都看向他。
吕大平暴跳如雷：“什么意思！我儿子被人害死啦！你还揪着这个问！”
“你儿子本来就不太着调，确实也有些奇怪的朋友……”尤玉兰小声嘀咕。
吕大平瞪了她一眼：“大家都遭了一样的事，你……”
“你儿子本来就容易惹事，搞不好就是他惹上了什么人，害得大家给他陪……”邹俊说到一半，及时刹住了。
“我看最近李东宇和邹子昂也没少跟吕健同时出现。”甘义伟狐疑地扫着几个人。
“就你儿子清白！？”吕大平吼了他一嗓子。
趁场面失控前，阿罗赶紧出来制止争吵：“大家别吵，我们只是争取掌握多一点信息，并不是说一定有谁引来别人报复或其他什么。”他顿了顿，“我们现在需要抓紧搞清楚的是，这六个年轻人为什么凑在一起，又为什么一起来仓库，另外，又是怎么进去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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