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失去的记忆

凉酒入腹，说不出来的感觉，楚嫣一个劲的猛灌，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我抬起酒坛子给她倒酒，陪她一道喝，只是她的酒量素来不如我，喝了半坛子后就浑浑噩噩了。我尚且还没到那个地步，手搭在碗边，抬起，饮下。

        “绾儿……”楚嫣轻轻唤着我。

        “嗯？”

        酒凉，喝进腹中却是一团热，她无力的攥住了我的手，吃力笑道：“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我恍惚了阵，废神想了想，道：“是在瀛洲神宫，我生了病，是你每天送我一支桃花，那时候，你还很年轻，嗯……比现在要稚嫩些。”

        我只记得，头次同她见面，她就胆大妄为的捏我鼻子，骂我傻瓜，我堂堂瀛洲储君，当然不乐意，正要想办法惩罚她，她却骗我说我们很早就认识，她还救过我的性命。为此我特意去问了洛子枫，然洛子枫也没答出个什么名堂来，倒是我俩每日相处，有很多喜好都十分对头，时日久了便玩到了一处。

        “错了……”她含糊反驳道，我抬起头：“嗯？”

        她看起来很累，但嘴角还是挂着笑，口齿不清道：“也对，你都忘记了。你连他都忘记了，这些事情，铁定都不记得了。”

        “谁？”我诧异道。

        她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步伐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一本正经的道：“陆……陆……”摸了摸眉心，还是坐了下来，道：“总之，他姓陆啊。”昂头摇摇晃晃的看房梁，“当初，我在人间喝酒，你很能喝，我就很好奇，问你为什么要边喝酒边哭，你说，你的心上人，要娶别人了……”

        我的心上人，要娶别人了？这我为何半点印象都没有，如果说和这勉强扯上关系的，该是白渊那件事，可白渊，也不姓陆啊。“小六，你一定是记错了。”

        她扶着额头嗤笑：“怎么会记错，绾儿，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心痛如割。可惜，我没有你那样好的运气，至少他，曾真心爱过你，即便是为你而死……”

        “为我而死？”我抓住了楚嫣的手，着急追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楚嫣醉得厉害，许是我用力太大，她不舒服的挣脱开我的手，虚虚道：“你失忆了啊，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不记得他。”

        我如遭石化，坐在她眼前愣了很久很久。

        她说的，是真的么，我丢失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

        “绾儿，喝酒，喝酒——”楚嫣端着一碗酒朝我送了过来，手一抖，多半都洒在了我的衣裙上，我接过酒，心神不安，虚笑道：“好，我们喝酒。”

        昂头饮尽一碗酒，楚嫣还趴在桌子上说胡话，而我早已双眼朦胧，我真的失忆了么，他曾出现在我梦中过，蓁蓁百里海棠花开遍，他就站在海棠花下，同我道：“小绾，等我。”

        洛子枫说，这是我的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医我的药，早已经不见了，对不对。

        身上愈发没了力气，我喝罢碗中酒，碗落桌面，一声闷响。我单手握成拳，砸在了桌上，胸口痛的厉害，脑海里将六万年前的记忆翻了一遍又一遍，可关于楚嫣说的那些事，一点也没想起来。

        颓废的扶住额角，我闭上了眼睛，广袖被风吹开，彻骨的凉。

        楚嫣糊里糊涂的说着梦话，拂袖便将碗给推开，啪的一声碎在地上，我抬手撩开了她鬓角散乱的青丝，心疼的揉开她紧皱的眉心，这般看了她许久之后，自己也熬不住了。

        睡梦之中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外面安静了许多，天暗了下来，门外灯笼余光透过窗纸洒了进来，携着汩汩暖意。

        有人推开了雅间的门，刺眼的烛光在眼前摇晃，我颇为艰难的睁开眼皮，看的不太清晰，随意一捞，便抓住了他的袖角。他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我便顺势倒进了他怀里，暖意与清香萦绕在身外，我晕晕沉沉的唤了声：“长泽……”

        鼻息前熟悉的香味，隔着衣衫亦是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他听着我唤他，身子僵住，须臾后抬起广袖从容搭在我的背上，任我环着他腰，靠在他怀里浑噩。

        “小绾。”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柔柔道。

        我疲倦的嗯了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头痛欲裂，“长泽，我好累，好晕……”

        “我带你回去。”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缠着他，厚着脸皮道。

        他当真，就没动，嗓音沉重：“小绾，你……我不在这六万年里，你可有这般抱过旁人？”

        神智乱如麻，我忽略了他前半句话，摇头道：“没……”

        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长呼了口气，淡淡道：“让你等久了，小绾，我早便该来同你提亲……”

        我将头往他怀里埋了埋，不知为何，每次他说话，我都听的不太真切，朦胧中听见了提亲两个字，我瘪了瘪嘴道：“别，别将我嫁给他，别……”

        抚在背上的掌心很温暖，脸颊如有春风掠过，吹散炙热。我在他怀里安静了很久，他后来将我抱起，我身子一轻，便落进了一处更温暖的地方，神思飘飘渺渺，灵台里似有行云流水，浩浩汤汤。

        “陆，世安，我好难受。”

        ——

        我是被长泽何时拎回了府中，早已不记得，脑里唯有一处清晰，那便是昨夜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哪个遭雷劈的神仙在我耳畔倏然大吼了句：“怎么是这个丫头！”

        这一句话在我脑中回荡了整整一夜，直到如今我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抿了口茶，压制住想吐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坐在长泽与良宵神君身畔。

        “昨夜，是神尊他……”良宵神君正要开口解释，我撂下茶盏，打断道：“我知道。”

        长泽抬眸看了我一眼，良宵神君哑了，咽了口口水：“你昨夜不是已经醉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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