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私奔

“世安，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中的六万年前，你为了护我而受万箭穿心死去，我在你的坟前跪了好几日，到最后，我没有法子，只有趁着阴差前去勾你魂魄之前，将你的魂魄取出来，抽了自己的仙骨，想要让你重生，但是，我那时候不明白，为何我的仙骨没有救得了你。如果早些知道你是神仙，我大约就不会一心妄想随你一起走了。”

        阴间的花，比阳间的还要好看，我低着头，眼前略为婆娑。

        “是本座不好，那时候本座也不过是个凡人，直到苏醒之后才记起，当年的种种都不过是我和你的劫。”

        “我梦里的海棠花，是你所为对不对？这沧海九州，也只有你才能在我梦中造出那样多的海棠花。”我看着他，多希望这一刻能将他的轮廓刻在心尖，永生永世都不忘记。

        他握住了我的肩膀，语调依旧是那样沉：“本座当年为去历劫，就将三魂七魄放入了轮回，起先本座也不确定你梦里的幻境是不是本座当年所下，直到那一日，你被梦魇不能苏醒时，本座才探了你的梦境，寻到了真相。”

        “在逆世境中的时候，我只记起了你我在大泽山初见，可锦瑟害我被认作妖孽的那一段，那段时间我时常问自己，如果六万年前你真的娶了我，我们在凡间做一对平凡夫妇，你还会不会放下锦瑟……六万年前，终归我还是太小，你可知道，这两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年究竟为何要将神骨给她，若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干那种傻事情，神骨受伤，真的好疼。”

        “本座知道你疼，是本座来晚了，本座会想办法寻到你的神骨，将它还给你。”

        我靠进他的怀中，低声道：“没用的，我们瀛洲的龙神，神骨一旦离体，便再也找不回来了，长泽，我生不出来第三根神骨，削掉的骨头，也再不能愈合。”

        “小绾……”

        我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眼角湿润：“长泽，很久之前，我其实很想问一问你，当年为何要错过良辰吉日，也想问一问你，如果没有锦瑟，你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问了，因为陆世安已经死了，锦瑟也不在了，当年的种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长泽，我从未想过，你还会再来寻我。”

        六万年之前，是我求得太多，许是时间太久了，那些事情，也都释怀了。

        “我自然是要来寻你，若不寻你，本座这一生，又有何意义。”他揽住了我，将下颌压在我的肩上，闭目道：“请天帝赐婚的圣旨，三万年前便已经求好了，本座闭关了六万年，出关之日便命良宵前去瀛洲提亲，你是本座的妻子，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本座太笨了，本座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你该是个很熟悉的姑娘，可本座却没认出你，如若不是你舍弃了龙血给白渊的夫人，昏迷时又同本座提起瀛洲，本座也不会想到，你就是小绾。本座的小绾，终究还是长大了，越发漂亮，越发明艳动人了。”

        本是满心的委屈，却被他这一言给吹得烟消云散，我埋头在他怀中羞窘道：“好看么，六万年前的我，是什么模样？”

        他沉沉道：“六万年前的你，还没张开时，便楚楚动人了。怪不得，前些年上门提亲的神仙络绎不绝。”

        分不清他此话中是调侃，还是吃醋，我从他的怀中探出头：“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明白，他们看中的不过是我瀛洲储君的身份罢了，待到几十万年之后，我哥哥将君位禅让给了我，到时候我的王夫，便是瀛洲半个主人，我们瀛洲素来都是男子继承君位，并未有女子继承君位的先例，我也不晓得，哥哥究竟是哪根筋抽了，这样想不开。”

        “并非是想不开，瀛洲皇室这一辈便只剩下你和你哥哥两个子嗣，若你哥哥终身不娶，没有子嗣，那继承君位的便只有你。”他抬指撩开了我额前的发，我怔了怔，低头没再说话，以当下情况来看，洛子枫终身不娶也是极有可能的。

        长裙在火海中翩翩起舞，我攥住长泽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还是百岁的时候，洛子枫继承了瀛洲君位，那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也爱着他，可后来，他却将那个姑娘许配给了别人，那姑娘也是个痴心人，她以为洛子枫不要她了，才将她狠心许配给了别人，就在上花轿之日，那姑娘割了腕，洛子枫闻讯赶到之后，那姑娘已经没救了，再后来，洛子枫为了那个姑娘将自己的三根神骨都抽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多亏了爹当年留下的仙草。”

        洛子枫的那件事，着实算得上惊天动地，我昂头看长泽，道：“我哥哥，你该是见过吧，他其实也是个好人，但面冷心热，昔日他为了让我嫁给你，差点要将我迷晕，最好睡个两三百年，直接嫁给你。现在再想想，如果去瀛洲提亲的人不是你，我这样做，算不算和你私奔了。”

        “私奔？”他对这个词很感兴趣，挑起眉峰道：“本座倒是很乐意带你私奔。”

        我愣了愣，甚是憋屈的看了他一眼，“你和我私奔了，你手底下的那些仙官岂不是要吃了我……”

        “他们不敢。”轻描淡写的看着远处，攥着我的那只手力度稍紧，他道：“这一生，本座总算没让自己后悔了……”

        听说府中的司命大人又动了怒，先是将手下摆渡老头给臭骂了一顿，之后又将两殿的上君给灰溜溜赶了出来，长泽特意让良宵去打探孟司命平日的喜好与习惯，将一盘子桃花糕塞进我手中后便让我来与孟司命叙旧……不过看着白无常大人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长泽这是确定是让我来找孟司命叙旧，而不是打架的？

        “司命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前日刚查出司命手下有一处阴间衙门收受贿赂，在人间兴风作浪以至于生死薄乱套，陆判大人携了余下那三大判官前去冥殿将此事上表了天帝与王上，王上查出了是阴间衙门出了错，就下旨令孟司命彻查，孟司命揪出了那个小子，二话没说就给丢十八层地狱去了。好在前些时日有帝尊大人在身边照料着，孟司命才勉强没发作，可今日太清境几位神君求见，帝尊随其去了北海，司命就更是暴躁了。饶是谁进去，都要挨一顿骂，小黑将这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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