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还回神骨

白无常着了身玉白色锦袍，甚是委屈的同我唉声叹气，我被他这一说，就更加害怕了，停住了脚步，欲哭无泪：“那我，可不可以改日再来登门造访……”

        白无常思量了阵子，摸着下巴道：“这可能，不能。”

        “……”

        见我害怕，白无常又特意安抚了两句：“其实咱们大人平日里还是很和善的，你只管进去就好，她顶多，就是一个不小心，误伤了你……”

        “误伤？”我猛吞了口口水，冥界谁人不晓得孟司命耍得一手好鞭子，谁若是倒霉被她的鞭子抽一下，那得损半条命！

        说话之际白无常便将我给引至了司命府正殿，门外的两树杏花簌簌，灯盏在檐下摇曳，司命神殿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庄严肃穆，我站在正殿之外浑身抖了抖，不太有把握的看了眼怀中糕点，白无常摊了摊手：“快进去吧，早死……早投胎。”

        我被他一说，还真有几分自寻死路的感觉，咬紧了牙关，“也好，总是要完蛋的。早死晚死，不都得死。”

        白无常钦佩的拱了拱手，一溜烟的消失在神殿之外，先逃为上。

        司命神殿的大门是敞开的，我悄悄的抬起脚步，进了大殿，莆一进殿，便听一人扬声道：“冥界共有阴司九千九百座，冥界九泉各泉之下阴衙也有上万，敢问孟司命，这阴间的衙门不计其数，鬼差阴官众多，为何你单单要同下官计较此等小事，革了下官的官衔。”

        “小事？你若觉得你玩忽职守，私离冥殿在人间破坏人间规矩乃是小事，本官倒也无话可说。”一张奏折扔了过来，我提心吊胆的身子一僵，赶忙往屏风里躲了躲，只听男人振振有词道：“冥界衙门平日里清闲，偶有阴官去人间也是常事，下官虽然触犯了冥律，私自帮助凡人逆了命数，可下官并没有危害凡人，也未耽搁衙门中的事情，下官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你私改生死薄，与凡人结为好友，还帮其躲过了天灾人祸，以至于生死薄上命盘大乱，凡人阳寿尽时却还留在人间，不知转世轮回，你可知你这样并非是帮他，而是害他。他错过了轮回的时辰，下一世该是大富大贵，可因你这一闹，他下辈子只有步入畜生道，你还觉得自己无错么？”

        那男人丝毫没有悔意：“纵然是因着下官的错，可这也是天意，司命大人要因此来革了下官的职，下官不服，下官要去冥殿，求见冥王！”

        “你去不了冥殿了，来人，将其打入地狱，先关他两年！”

        守在门前的阴兵闻声风一般进了大殿，我赶紧往旁边站了站，给那一行人让出一条道来，男人被拖出了神殿，仍旧心有不甘，大声反抗道：“下官没错，下官没错，错的是这天道，冥界无情，倒还不如人间！”

        冥界，原本就是个冰冷的地方。

        “咳咳……”殿内的女子剧烈地咳了起来，另一道女子声音着急道：“大人不可太过激动，先喝口热茶压一压。”

        我正要现身进去来着，却倏然听那女子续道：“大人你都在神殿中关了半个月了，你又不允帝尊来看你，难道这旧伤，就要自己熬着么，大人你这样，属下的确担心。”

        旧伤，孟司命这几日不见帝尊，原是旧伤犯了。可……

        那女子还要启唇说些什么，却听孟司命沉声道：“是谁在外面？”

        我一惊，差些将满盘子的糕点给弄翻了，瑟瑟的迈着小步从屏风后现身，颤抖的唤了句：“司命大人，是我……”

        冷风吹过杏花树，掀起一层花雨，她与我对坐饮茶，特意让那女官取了殿中的好茶前来招待我，我将一整盘糕点奉上，乖巧道：“听说司命大人喜欢吃这种糕点，我就带了些过来给司命尝尝。”

        “绾兮殿下可真巧，这几日大人就喜欢吃些甜的，但是这些东西，地府也实难寻到。”女官大人给我斟满了茶，撂下茶壶后同司命道：“属下去收拾那些奏折，有殿下陪着大人，属下便放心了。”

        “也好。”司命淡淡启唇道：“记着，那件事不要让木须神君发现了。”

        女官谨慎道：“属下明白。”

        她有事隐瞒着帝尊，我偷偷得抬起头去看她的脸色，不若之前好，“司命的伤？”

        “没事，只不过近几日又犯了，再熬些时日，就过去了。”她对我送过来的糕点很心仪，喃喃道：“许久，没有吃过人间的东西了。”

        “绾兮听说大人之前也去过人间，这些糕点，在人间确然常见，但在天界，却是极其不容易吃到。”

        “人间？”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呢喃道：“是啊，我做过三世的凡人，人间的东西，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大人的脸色，不太好……”我试探道，她转着茶盏，盏中茶水热气腾腾，“我当年伤中了心脉，医神说若是想痊愈，恐怕要修养个几十万年，索性这只是旧伤，还不至于伤及性命。我比你幸运多了，那日长泽带你过来时，害怕你没救了，就抱着你跪在他师尊的殿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本司命给你探脉的时候，才发现你身上，原来有如此多的伤。”

        我拧着袖子低声道：“那时候，我还不懂事，神骨么，削了就算是削了。”

        “瀛洲上古一脉的神骨，可塑骨造魂，你有了两片神骨给了那个凡人锦瑟，还有一根神骨给了长泽，难道你都不打算，讨回来么？”

        我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却没有半分痛感，我虚笑道：“锦瑟她是个凡人，早便轮回投胎去了，长泽……神骨我没想要回来，我们瀛洲神族的骨头，离开了身体就拿不回来了。”

        司命莞尔一笑，嫣然道：“我早便猜到了你会这样说，其实你在意的，并非是神骨，而是长泽。当年你为了长泽，两次削骨头给锦瑟，可是那个凡人却没有感激你的救命之情，甚至还想要杀了你，你受不了陆世安已经死去的事实，就索性将你自己的神骨连根抽了，你很有勇气，只是这样做，你可有悔过？”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绾兮只觉得，能为他做些什么，即便是死，我也安心了。我初入凡间便遇见了他，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缘，原本就是我抢了锦瑟的心上人，那两片神骨，就当做是还了她。”

        “你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替自己还债……”她含笑抿了口茶，淡淡问道：“那你日后打算如何，做他的君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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