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小厨房
傍晚时分，荣嬷嬷带着小厮和她的侍女过来。
洗干净的小丫鬟白白嫩嫩，看起来就养眼。
明楚身后，躲着一个小团子，荣嬷嬷给他也洗过，穿得也是府里下人制服。
小团子用姐姐的身体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又忍不住好奇探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简直融化你的心！
顾知栀让人把箱子抬到楼上后就打发他们走了。
她对着小团子招招手，“叫什么名字？”
应该是明楚教过他，小团子虽然怕生，还是乖乖过来，奶声奶气地回答。
“明晏。”
顾知栀没忍住，捏了一把小团子的奶膘。
这手感，比面团还软。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怪阿姨，她只摸了一下，就放他回姐姐身边了。
顾知栀看了眼桌面摆着的三菜一汤，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她不是饿了，而是对这里的饭食有阴影。
感受到身旁有强烈的视线盯着她，偏头，就见小团子直勾勾盯着桌面，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
顾知栀单手支颐，望着那几盘汤汤水水，她也想知道王府下人是不是真吃那凉饼子！
“明楚，荣嬷嬷有说你弟弟在哪吃饭吗？”
明楚福身，“回王妃，荣嬷嬷说主子心善，让明晏跟我一起也去下人饭堂就餐。”
“我的规矩再加一条，对外礼仪周全即可。没外人时，不用句句都先行礼，说话自然点。尊敬放在心里，别放在表面。”
忍冬和明楚双双齐声道：“是。”
顾知栀看着小家伙，嘴角微翘，“去把你们的饭菜端过来，陪我用餐。”
明楚和忍冬瞪大眼，一副不合礼数的模样。
顾知栀没理她们，托着腮帮子，欣赏小馋猫的萌态。
忍冬顾忌明楚拖家带口，原本想自己去拿。
可明楚是个要强的性子，两人推搡一番，又怕顾知栀发火，最终两个人一起去了。
她们回来得很快，顾知栀估算下时间，应该是离得不远。
封建礼教森严的社会，她还没那么天真，用人人平等的小说大女主思想去挥洒圣母之光。
见她们把饭食放在凳子上，跪坐在一旁，顾知栀虽别扭，也没阻止。
下人吃得真是那种饼子，但人家的没凉，冒着热气，瓷碗里像是烩菜。
顾知栀看向自己的饭。
清淡如白开水的菌汤里飘着几粒枸杞，团成块的茄子下边透出黄灿灿的油，黑乎乎的未知食品，还有那一碗放十步之外都能猜到是啥的炖肉。
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主，难不成要改吃素？
可素菜也不好吃啊！嘤嘤嘤！
顾知栀实在受不了那股羊肉味了！跟面前站了一圈活羊似得！
“忍冬，这碗羊肉你们分着吃吧，拿得离我远点。”
啃饼三人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楚的胳膊撞了下忍冬，她才反应过来。
忍冬按块平分，一人能得四块，明楚心疼弟弟，把自己的也分给小团子。
小团子虽然馋，但还固执的把肉夹还给姐姐。姐弟俩推搡来，推搡去，最后各退一步，明楚收下两块，两块仍分给明晏。
看着她们吃得香喷喷，把自己当成神的模样。
顾知栀之前的猜想基本就能敲定了！这里的餐饮业她吃不惯。
与其说用餐，还不如说她在吃白米饭。
顾知栀有些怀念中午的拍黄瓜。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那拍黄瓜真真是“御厨水准”！
黑乎乎的东西，她吃了好几口才分辨出，竟然是土豆。
土豆是明朝才传入种花家的，可戎卢服饰摆设，更像一种杂糅风格。什么都有点，又有很大不同。
昨日，她就发现不对劲。
宫里的衣着服饰，汉、晋、唐、汉等风格都有。
如此看来，她现在的时空绝对不是她原来世界的古代！
顾知栀还是只吃到五分饱，不饿的状态就停筷。
她见小家伙会偶尔偷偷看她的饭食，小手一挥，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都赏她们了。
古代没什么消遣，等明楚和忍冬收完碗筷，顾知栀拉着她们坐在美人榻上聊天。
约摸亥时过半，明晏已经靠着姐姐睡着了，忍冬和明楚也是眼皮子直打架。
顾知栀无奈，总不能让人家陪她这个夜猫子一起熬啊。
原本忍冬要留下守夜，顾知栀没让。
经历过前几天的黑暗时光，她都克服了怕黑的毛病。
再者，她又没有过丫鬟，半夜起来上厕所什么的，有别人在多尴尬啊。
顾知栀生活的时代，网络发达，很多信息动动手指就能查到。
所以她低估了古代战争的可怕，更低估了古代文化掠夺的严重性。
在戎卢被侵占的近百年里，太多东西被流失了。
厚凉是游牧民族建立起的国家，诗词歌赋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头牛重要。
多少书籍被他们当做灶柴来用，史记、诗集、游记、医书、菜谱等等。
都把产业毁成断层的程度，严重性可想而知。
那些怀有精巧技艺的手艺人即使在战争中幸存，也会命丧在流亡途中，或者更残酷地死去。
在这样吃人的社会，城池被占领后，鼓舞军心的方式，可是屠城啊……
戎卢动荡时，几次迁都，才在现在这里艰难安稳，那些失传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天，顾知栀醒的时候，外边天还没亮，她翻过身，想在被窝赖会床。
隔着层叠床帐，她好像看见两个人影端着东西站在不远处。
“明楚？忍冬？”
听见她声音，两个人影动了。
“王妃可要起身？”
反正睡不着了，不如就起来找点事情做。
“嗯。”
顾知栀掀开被子，二人已经把床幔挂好，一人扶她起来，一人整理被子。
她不习惯洗漱时，让人家手捧痰盂接她吐的水，吩咐她俩免了这套规矩，自己来。
戎卢的牙刷看着简易，但功能很接近她那时代的牙具，牙粉也跟牙膏差不多。
忍冬给她盘了单螺髻，正要给她簪上蝴蝶流苏步摇时，被她拦下，换了几支白梨花珠花。
她突然发现，好像戎卢很流行步摇，很多发簪款式都带流苏。
除了白粥换成了小米粥，连酱菜碟子都跟昨天一摸一样。
顾知栀撕了片馒头放进嘴里咀嚼。
王府的厨子很有上进心，昨日和面碱放少了，今日就及时改正了。
这不，馒头又黄又苦，生怕面粉的维生素b1没被破坏，用碱严重超标。
吃完不愉快的早饭，太阳才刚要准备上班。
啊！这没有网络的人生啊！
顾知栀拦住要去送碗的明楚，“你们都吃过了没？”
明楚点头，“一早都吃过了。”
“你弟弟单独留屋子里呆着，没事吧？”
明楚心里一暖，“没事的。”
顾知栀拍桌子站起来，“走，我们杀去厨房看看！”
顾知栀站在厨房门口，里边三拨人分成两个世界。
掌勺的厨子带着徒弟围成圈在逗蝈蝈，一群男人嘻嘻哈哈，压根没发现她的存在。
另一边，三个老婆子用热水在洗碗，没洗的、洗好的，小山似得堆成一摞。两个小丫鬟用冷水在洗菜，小手又红又肿。
顾知栀给明楚递个眼色，明楚立马上前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王妃娘娘在此，还不行礼叩拜！”
众人抬头，才看见门口站着的女子，跪下高呼：“小人拜见公主。”
顾知栀注意到，虽然已经成亲，府里上下依旧唤她公主，必定有人刻意叮嘱过。
她不在乎称呼，不过回去她要开个小会，让忍冬她们改口。
人家瞧不上她，她也不至于巴巴去贴人家冷屁股。
“起来吧。”
顾知栀在里边转了一圈，食材很足，也很新鲜。
鸡鸭鹅、羊肉、活鱼都有，但独独没看见猪肉。
天冷时，绿叶菜最难得，但这里菠菜、芹菜、茴香等都数量很足。
而且这些菜，叶子青绿，没有半点黄叶，不像菜窖冬储的，更像是新鲜的。
面板放着精巧的小瓷碗，里边有一节面团。
顾知栀恍然大悟，这可没有酵母、小苏打，他们发酵，是用老面肥，或者留一团发酵好的面。
“谁是管事的？”
胖厨子吓得一哆嗦，身上的肉颤巍巍地，“回公主，是小人。”
“府里不吃猪肉？”
胖厨子愣住了，大大的脑袋充满疑惑：“公主说的，可是豚肉？”
哦！这文化的差异！
顾知栀尴尬地说：“对，豚肉。”
胖厨子以为顾知栀在刁难他，脸都涨红了，“此乃下等人打牙祭的，王府……如何……能……”
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小，比蚊子扇翅膀的声大不了多少。
顾知栀顿悟，猪肉是在宋朝发明劁割技术后才走上餐桌的。
猪是杂食动物，一来养殖成本大，二来没有任何药用价值，不劁割很难去除腥臊味。
所以人们养猪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祭祀，很少食用。
“你平时用的油是什么提的？”
胖厨子飞快扫了眼身旁的徒弟，含糊道：“豆子和羊脂。”
豆子？莫非是豆油？
顾知栀惊，这都普及豆油了？
真是扯谈他妈给扯淡开门，扯淡到家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某一天你突然在都市里看见秦始皇，他穿着白衬衫和五分短裤，趿拉人字拖，染着彩虹色非主流杀马特头发，开着电动三轮车，用带着口音的英文高呼：“收冰箱、收彩电、收洗衣机、收各种旧家电了！”
“我今日带着人来，一是为了让我的侍女跟大家混个脸熟，二来是想开小厨房，搬些食材回去。”
“这……”胖厨子脸色阴晴不定，“厨房开支用度都是荣嬷嬷在管，小人不能做主……”
顾知栀也不为难他，她开小厨房也不必偷偷摸摸的。
她冲忍冬扬头，叫她去请荣嬷嬷过来。
明楚不知道在哪搬张椅子过来，顾知栀就坐着等。
她目光在胖厨子身上扫来扫去，没忍住问道：“你会什么菜系？师从何人？”
肉眼可见的红从胖厨子脖子窜向天灵盖，脑袋好似都憋大了一圈。
“小人不知王妃说得菜系是何意，但小人的厨艺是从悦仙楼学的。”
明楚看出顾知栀的疑惑，小声附在她耳边道：“悦仙楼是戎卢第一酒楼。”
顾知栀惊觉，好像古代不怎么分菜系！
虽然地域差异导致饮食略有不同，但川鲁豫淮扬，闽浙湘本帮不是古代有的。
啧～她这现代人的毛病啊！
椅子正对门口，顾知栀看见荣嬷嬷气势汹汹过来，被甩在后边的忍冬一路小跑地跟着。
她惺惺摸摸鼻子。
好像，她是事儿精了些。
荣嬷嬷上前福身，气息一点没乱，“听闻公主要开厨房，老奴赶忙就过来了。恕老奴多嘴，不知公主开小厨房的目的是……”
“吃！”
吃饭饭！吃肉肉！吃好吃的！
荣嬷嬷把手里的账本递上去道，“这是厨房采买账簿，记录了厨房每日开支日常，还请公主过目。”
顾知栀接过来，随意翻几下，字她看得懂，但这记账方式，真让人头疼。
她的视线被一个红色笔迹吸引。
啊！荣嬷嬷姓“荣”，不是“容”呀！
荣嬷嬷见顾知栀翻得认真，开口提醒：“按照王府规定，主子每餐花费都是有标准的，若公主真要开小厨房，您看……”
顾知栀看着账本，感慨道，啊～钱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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