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


“小殿下,大司祭私底下和好几个清国商人碰了面。”

        教堂下面的牢房如今已经改成了一间密室,原本昏暗潮湿,不适宜人居住的地方,现在倒成了一个能够商议事情的密室。

        穆烈手握烛台,斜靠在桌子边上,静静地听着安东的报告。

        安东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虔诚地认罪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大司祭虽然之前并没有进入过地下密室,却能从其他地方找到密道,还请小殿下责罚。”

        烛台上的蜡油低落,险些淌了穆烈的手,他不动声色地将烛台放下,似乎并没有多在意大司祭的举动:“这不怪你,我只让你盯着他,并没有让你阻拦他。”

        安东知道自己跟着的是一位仁慈的主子,他感恩道:“多谢小殿下。”

        穆烈又问:“大司祭是在哪里和清国商人碰的面?”

        安东回答道:“回小殿下,是在四牌楼。”安东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满是鄙夷。

        四牌楼……

        穆烈皱了皱眉,那里鱼龙混杂,哪怕是妓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有不少洋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总是去那个地方,那里不单单有温柔乡,更是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最好的地方。

        他道:“继续盯着他,若他有意出掉自己手中的货物,便设法让他交易不得。”

        安东垂下头,郑重地回答道:“是。”随后便离开了密室。

        穆烈提着长袍,坐在了桌子后的皮质软椅上,指尖一下有节律地敲击着桌案,一下又一下。

        札克站在穆烈的身后:“小殿下,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位贝勒也在查这件事。”

        “嗯。”穆烈微微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苏赫在查这事,而正是因为苏赫在查,他才更要阻止大司祭。

        札克又道:“不过那位贝勒并非针对俄国使团,他似乎还没有查到大司祭。”

        穆烈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着札克接下来说什么。

        札克并没有感觉到穆烈的情绪,他继续说道:“不如让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位贝勒查到大司祭,顺理成章地解决掉他。”

        穆烈一瞬间便冷了脸:“不要打他的主意。”

        那位贝勒有权有势,又是为了保护自己国家的人才做出的无奈之举,只是解决掉一个背叛了神明的、无足轻重的司祭,有什么不可以的?更何况,那位贝勒不是说过,只要是为了小殿下,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吗?

        札克虽然心中有了辩驳,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对小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也会对小殿下的话言听计从,他单膝跪了,单手搭在肩膀上,行礼道:“小殿下恕罪。”

        穆烈的脸上说不上来缓和了多少,依旧是一副冰冷的模样,沉声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札克垂下眸:“是。”

        ……

        今日,由苏赫投了钱的,梅冰开的药材铺子终于筹备完成,得已开张了。

        店门口敲锣打鼓,伙计卖力的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本店招牌养颜驻容膏,保您沉鱼落雁,容颜焕发!”

        “本店招牌,延年益寿膏,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让您身壮如牛,越活越年轻嘞!”

        为了和那害人的“益寿如意膏”区别,又为了让大家伙知道他们卖的什么,便给店里的两大招牌起了个让人一听便记得住的名字——“养颜驻容膏”和“延年益寿膏”。

        不得不说,“延年益寿”和“美容驻颜”,这两个名字一下子便抓住了男女老少的心,不管是贫穷的下等百姓,还是贵族的老爷夫人,凡是路过听到那伙计的吆喝声的,无一不提起了兴趣。

        家中稍稍有些钱,日子过得富足的,谁不想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些?

        有人问道:“那‘延年益寿膏’是什么东西,真能让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那伙计笑道:“长生不老是夸张的说法,若真的有,那人人不都要变成老神仙了?不过我们这药膏延年益寿的效果不错,每日只需一勺冲水喝便可。”

        夫人小姐们对那美容养颜十分感兴趣,他们不好意思亲自从那马车、轿撵上下来询问那伙计,便找了自己的丫鬟去问:“您这‘养颜驻容’是用的什么法子,靠谱吗?”

        伙计的脸上堆着笑,看上去十分喜庆,叫人同他说话,只要一见他笑,便完全不会厌烦。

        只听那伙计道:“这“养颜驻容膏”顾名思义,自然是将那膏体涂抹至面部,待到药效吸收,便得以起到容颜焕发的效果,至于效果么,自然是可信的,不瞒您说,想来这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我们这药铺的主人本是宫中的梅太医的铺子,因经营不善险些关门,后来僧王府不忍我们这药铺关门大吉,便做了药铺的大东家。”

        这伙计会说话,苏赫是贝勒,更是僧王府未来的主子,他直接说了“僧王府”,也并不算说谎。

        一听是宫里头的方子,不少穿着粗布衣裳的一下子便没了兴趣——总是有兴趣,他们怎么可能用得起宫里头的东西?

        “唉,这是贵人们的买卖,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年到头就这么几个铜板,哪儿还有钱给你这娘们儿买什么‘养颜驻容膏’?走了走了,赶紧干活儿去,回去晚了,又要挨东家的骂了!”

        “听听怎么了?这可是宫里头的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

        “万一他能便宜点儿呢,总比阿爹抽的那‘益寿如意膏’要好……”

        ……

        一见有不少百姓要走,伙计连忙拦道:“欸欸欸!各位别忙着走,我们这药铺能重新开张,可有来头呢!”

        那伙计讲得绘声绘色,周遭的人听得也津津有味:“王府心善,当初收下我们这药铺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贡献出梅太医的两道方子给咱们大清的子民。”

        一听到“贡献”二字,不少百姓又重新回来了,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既然是‘贡献’的,那这药膏是不要钱的了?”

        “欸呦喂您好歹也让我们回个本,不然王府哪怕有再多的钱,也是赔不够的!”那伙计一拍大腿,似哭又似笑道:“我们这方子的确是梅太医的秘方,大家只需付这其中的药材的价钱,另外多加三文炮制的费用便好。”

        那些人不大高兴了:“既然是秘方,纵然只用给药材钱我们也买不起!”

        那伙计笑道:“既然是为老百姓献出来的方子,又怎么会让大家买不起?”

        他接着吆喝道:“梅府是有自己的药园的,自家种的药材用得便宜,用得放心,各位放心,不论是‘延年益寿膏’,还是‘养颜驻容膏’,都最低只需五十三文钱!当然了,这五十三文钱的是最基础款,效果缓慢需要长期使用,若是想效果显著,用个三五瓶便能显出明显效果的,我们也有加强版,不过加强版要贵一些,需要十两银子一罐。”

        十两银子对于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可不算贵,那些主子们刚示意自家的下人去买,便听到那伙计又吆喝道:“当然了,我们还有一小瓶就见效的,那个最贵,需要一百两!”

        一百两?!

        有些家里稍微富足的地主乡绅咬了咬牙,心中盘算着,这一百两银子一小瓶的若真能一瓶就见笑,那可比那需要日日活动的“益寿如意膏”要合算得多!

        待到伙计的吆喝声停下不久,不管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还是一些小摊主,甚至不少普通百姓都要进店。

        “这是您的‘延年益寿膏’,望您收好!”伙计在柜台里忙得团团转,但一切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他正在给一位客人拿药。

        “这是一百两银票。”这位客人古怪的很,竟然带着围帽,一下子便将钱塞进了伙计的手中,最后甚至连药膏都没拿便迫不及待地跑走了。

        “欸!您的药膏!”

        那伙计并不是个傻子,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他打开那张叠着的银票展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字条——

        伙计在读完字条瞳孔微缩,连忙跑去寻找正在后面喝茶的贝勒。

        五个时辰后——

        密道底黑暗普通地狱栖息地,潮湿腥气的苔藓味混着焦土味味儿。

        活在阳光下的人嗅到了汗毛耸立,本能地想要逃离,只有阴沟里的老鼠会在这里醉死梦生,乐此不疲。

        苏赫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向密道深处探去。

        因为怕和人撞到,苏赫没有用火把,只用了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只要他悄悄将那火折子靠近地面,便会发现这里原本应该混着青色的泥土已经被侵染成了黑色。

        “呼——”

        苏赫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轻。

        “这里右转,四牌楼,在向前走百步……”

        苏赫自幼便混迹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早就已经对城中地面上的一切熟记于心,他将地面的酒馆、商铺和地下的密道一一对应,很快便找到了东江米巷附近。

        “嘀嗒——”

        “嘀嗒——”

        不知是哪里渗出的水声好似夺命的西洋钟声。

        越是离这边近,越是要小心。

        近来那些个洋人活动频繁,谁知道会不会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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