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傍晚，大大小小的花灯挂满了街头。金陵城辉煌一片，各外热闹。人潮拥挤中的四人几乎揉在了一起。
黄轻莺今日下山是冲着花朝节特定戏文而来的，但人太过拥挤。她费力地看向白越京道：“越京，你陪我去看戏文吧。四人一起太拥挤了，我们分开走。让他们俩男人逛街去。”
白越京心里犹豫，她今日下山除了陪孔风尽和买衣服，也是有目标的。早便听说这金陵城的美食是顶呱呱的好吃，她又喜甜，想趁此一解“相思情”。
于是推辞道：“我恐怕不行了，素日难得下山，今天要带些东西回去。”
黄轻莺神情黯淡下来，不过一会儿，问也不问就拉住了杨策的手，杨策顿时身子一颤。她理直气壮地对他说：“那你陪我去！”
“我们就先失陪啦，再见！”
为了抢座位，黄轻莺急匆匆地拉着杨策奔往戏馆。两人渐行渐远，杨策无奈的声音慢慢消失在人海中。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黄轻莺凶神恶煞地声音响起：“那，现在你有什么意见？”
杨策被逗得有些喜，装作弱弱地回道：“没……”
本来五人的队伍一下变成了两人，燕檀舒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白越京，轻松自然地说道：“走吧。”
他们同侧走着，大大小小的铺子杂多。有卖饰品的，有卖花灯的，还有好些特色小吃。令人眼前一亮。街边的树挂了五色彩笺，在花朝节这天妇女们会剪采笺用红绳结在树上，谓之赏红。
温馨热闹的氛围让白越京都忍不住心生欢喜，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嘴角一直微微翘着。燕檀见到这幕不禁失笑，这白越京究竟被关了多久。
路上的卖家热情招呼着，白越京略有兴趣地走到了一个饰品小铺前。这家铺子除了桌上的饰品之外，桌脚旁还有样式繁多的花灯。
“姑娘是想看簪子吧，我们这有最时髦的款式。不仅受民间姑娘的欢迎，连贵族小姐们也各个都有呢！”卖家是位老妪，她花白的头发上也正戴着桌上的某饰品。
燕檀走到了白越京身侧，自顾自地拿起了一根簪子。
老妪一看便知道燕檀不是普通人物，满面笑容地夸赞道：“这位公子的眼光可真好，这款宝蓝双蝶是金陵城最受欢迎的。”
“还行。”他平平回应。
白越京瞧中了最左侧的攒珠青玉簪，小心拿起细细端详着。通体材质是青玉，簪头做成了凤头形状，凤眼是颗小珍珠。雅致素净，正合她眼缘。
老妪见白越京的发髻不是妇人髻，但两人关系又亲密。于是脑补一番，她从存货中拿出簪子男款。先是看了眼白越京，最后对燕檀笑道：“二位是未婚夫妻关系吧，正好攒珠青玉簪还有男款，刚好搭公子你的衣裳。”
白越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赶忙去看燕檀的脸色。果不其然已经黑了。际云宗最忌情爱，如今却有人把其高岭之花和她认成一对儿。可真是禁忌中的禁忌。
白越京忍不住笑了，老妪还一脸茫然。难不成认岔了？
燕檀警告地剜了白越京一眼，准备抬步走了。白越京却笑着在询问两根簪子的价格。燕檀听到后脑空白了一霎，脚也不自觉地留在了原地。
对于白越京来说，这价格还是有点贵了。她微微失望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买。燕檀耳垂染红，他掏出钱丢在老妪手中，对白越京嫌弃道：“慢吞吞的，浪费我时间。”
粗暴地抢过两根簪子，燕檀拉着白越京的手，一时慌乱几分，快步离开了铺子。白越京措不及防地被拉了手，她不喜欢别人触碰，无情地甩开燕檀的手。
“你干嘛？”
燕檀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点不妥，尴尬地将牵她那只手背在了后头。
“不好意思，我急了点。”
奇奇怪怪，这有什么好急的？
“对了，簪子给你。”燕檀把女款攒珠青玉簪递给了白越京，男款簪子自己小心收了起来。白越京看着被他揣进怀里的簪子，面不改色地想着，原来他误会成了她想和他戴同款。其实她询问价格本来是想给师父带一根的……
她从锦袋拿出钱来：“诺，钱还你。”
燕檀觉得这样是对自己的瞧不起，眉毛一皱：“不必了。”
他说不用那她也没办法，于是大大方方地把钱收了回去。
“我请你吃甜点吧。”白越京指着一家甜水门面说道。燕檀同意了。两人坐在了小桌前，一眼看去这家店里几乎都是年轻男女，卖的甜品既有金陵经典也有当朝流行。
燕檀不喜甜，只点了一杯六安毛尖茶。白越京点了翡翠包，桂花糖香芋和软香糕。都是金陵城的经典甜品。
店外嘈杂，燕檀安静品茶，白越京安静享甜。此等画面倒有了祥和温馨的感觉。
伴有薄荷凉味的软香糕松糯香甜，清香的凉味从齿间冒出。酥软的香芋上面撒了糖桂花，再用适量红糖浇淋，连汤水都变得甜丝丝的。亮绿色的翡翠包外皮是用包菜做成的，包裹住的馅料是香菇和少许猪肉制成的馅。酱汁浇到上面，再加点红椒碎，整道菜变得鲜艳亮丽。
白越京小脸鼓鼓，长睫忽闪。燕檀手指摩挲着茶杯，看着白越京吃。
“嗯！这个软香糕好好吃哦，你尝尝。”
纤细的手指捻住一块糕点，递到燕檀嘴前。燕檀注视对方的手良久，最后不自然地屈尊微张开了嘴，在上面小咬了一口。薄荷气息瞬间在口腔散开，混着甜味。确实还不错。
“吃啊。”看着只咬了一口的燕檀，白越京不解。剩下不吃怪浪费的。本想让檀自己拿着吃，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就着她手吃了。他神情冷漠，明明小巧的糕点，他三五口才吃完。白越京的手都快酸掉了。
燕大少爷真难伺候。
这顿吃的欢快，白越京装下故意剩下的几块点心，宝贝似的放进乾坤袖。燕檀看到这一幕，转过头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你是有多穷？这都要当成宝贝拿回去慢慢吃？”
白越京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神情淡淡：“这家味道不错，我想拿回去让师父尝尝。”
燕檀有些窘迫，他意识到自己言行不对。低声道歉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白越京像是真没听清，但燕檀咽下了第二次道歉。默起身再买了几份甜品。白越京看着他的背影，呵了一声。其实她听清楚了他的道歉。
“给白师尊带的，你也有一份。”香气四溢的甜点呈现在白越京面前，她挑挑眉。
燕檀怕她不接受自己的道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师父那份我收了，至于我的那份嘛，你留着自己吃吧。”
反正按师父的性子，她带再多回去，他都只吃一块。剩下的她和小鱼两个人吃不完倒是浪费了。还不如让燕檀留着自己吃呢。
给女孩的东西被拒绝了，燕檀面上挂不住，他强塞进白越京的怀里。大长腿一迈出了店门。白越京叹息一声，还是将糕点放入了乾坤袖。
燕檀在外面等着，背直姿正。身上的墨绿圆领袍配上高马尾，风姿飒爽。他俊秀的面容惹得路过的姑娘红了脸。周围的灯光也映红了他的脸，明明严肃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燕檀注意到有股视线钉在自己身上良久，去看才发现是白越京。她看到他转过身来了，却还是这么盯着他。燕檀动作有了不自然。
“看着我做什么？走，放孔明灯去。”
白越京和他并肩。方才为燕檀脸红的女孩见到这幕沮丧走开了。燕檀眼眸下垂，看了白越京一眼，随便在一家铺子买了孔明灯。
两人到了一处较高的地方，因为灯只有一盏。白越京就当是陪着燕檀放。
“许愿吧。”
修长的手对着她，一只端着孔明灯，一只握着笔。
“干嘛？你不许么？”
“我一个大男人许什么愿？”
白越京眼皮一跳，这人的脑回路怎么回事？不许愿买什么灯？好吧，也许是单纯想放灯罢了。白越京转念一想，给燕檀编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既然他没什么好写的，那她就顺手帮一把喽。
于是接过灯和笔，在上面写下了“愿望”。这几年因为白千隶的悉心教导，她的字已经练到了还行的地步。些许张狂但不潦草，大气磅礴。燕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写字。本以为女孩家的字都是娟秀的，想不到一到白越京这就变了味。
山河锦繁，大道自然。八个大字落在了孔明灯红色的表面上。
燕檀一瞧，“这算是什么愿望？”
“你觉得不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燕檀不敢接下句，还是放灯吧。
白越京把写好了的孔明灯递给燕檀，他一手扶着灯，点燃了。
看着他迟迟不接，白越京催了下。“放啊。”
“为什么要我放？买给你的。”他把灯轻推给了白越京。她一时愣住了，这厮当真奇怪。白越京轻抿唇，把燕檀的手臂拉扯过来。她把着他的手贴上孔明灯边沿，然后对他一笑，高抬手，孔明灯缓缓升起。
燕檀不知为何，此刻心跳加速，呼吸缓重。一时间他眼里只剩下她明媚的笑容。她侧着脸，头仰着，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吸人眼球。燕檀看了连在心里骂自己无耻，他呼吸紊乱。
白越京一心都在孔明灯上，她眼里倒映出明亮一点。最后为了不辜负燕檀买的孔明灯，干脆闭眼抱拳在心里默念愿望。
愿，修仙路途坦荡，不负师父苦心传承。人间正道。师父平安喜乐，师父永远不弃。外加，吃遍全世界！
许完愿，白越京睁开了眼，不自禁地笑了。不过一转头就看见燕檀如火炽热的目光。
他正色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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