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最后因为没什么好玩的，白越京还是在戌时前回了宗门。白千隶正在打坐，已经入定了。白越京轻手轻脚地将糕点端在小圆桌上，夜已深，她也不想多打搅了。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白千隶睁开了眼。
“阿京。”
白越京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她哎哟一声。去扶要下榻的白千隶：“师父，我还是戌时前回来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乖？”
白千隶的手搭在白越京的手臂上，他望着桌上的糕点，回应她：“确实乖。”
“那师父您快尝尝我特地给您带的点心，弟子已经帮您尝过了。特别好吃！不过我可没浪费钱哦。”白千隶坐在了凳子上，白越京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嘻嘻卖乖。
果不其然，白千隶只吃了一块，白越京喜滋滋地收下了剩下的糕点，准备明日和小鱼一起吃。
白千隶上下看了眼她的衣裳，夸赞道：“这衣裳很衬你。”
白越京倒有些意外了，黏着白千隶臭屁一番。要是她在外面这样，恐怕得惊掉众人大牙。
翌日一早白越京便去丹院找小鱼了，习惯性地去南客那里问候一番后，她就带着小鱼到了后山。
“阿京师姐！花朝节好不好玩？”小鱼眨巴着圆鼓鼓的眼睛，一脸的憧憬。
“可好玩了，我还给你带了糕点呢！”
“阿京师姐你别骗我了，这肯定是你吃剩下的。”
白越京干笑两声，这小破孩还挺懂她。于是两人大快朵颐起来。正吃的欢呢，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白越京。”
她瞬间被噎住了，咳嗽着猛拍胸口。燕檀这家伙怎么在这？白越京脸都咳红了，又恰好没带水。燕檀啧了一声，把腰间挂着的水壶递给了她。白越京本来因为男女间隙犹豫眼前水壶的，但她真的感觉再不喝水自己就要噎死了。于是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下巴都沾了水。
终于舒坦了。
正想抬起衣袖去擦下巴上的水渍，柔软的帕子已经触上了她的肌肤。燕檀蹲着身仔细地给她擦着，白越京一时感动。他眉目浓郁，神情专注。几乎无暇的面庞近在咫尺。帕子无意挨到了她的嘴角，擦去了糕点粉末。白越京有些不好意思了，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毛躁？”燕檀难得老母亲般地指责她，无意中看到了她身后还没吃完的糕点，白越京怕的就是这事。解释道：“我师父吃了一块的，但剩下的又不能浪费，我就拿来和朋友一起吃了。”
燕檀看向她旁边的小孩，小鱼嚼着的嘴突然停下，眼神闪躲。他有点怕这位燕大师兄。
“对了，你来这干什么？”白越京向后望去，他的师弟师妹们都在背后等着。
“练剑。”
燕檀今天换上了统一的白衣，麟纹放肆地越过了他的肩，再配上高马尾，显得张扬与神意。
燕檀的水壶还在她手里，而那被她弄脏了的方帕还被他握在手心。白越京有些尴尬地说道：“手帕我拿回去帮你洗洗吧，多谢了。”
“不必了，送你了。”他的语气带有嫌弃意味。说完，燕檀帅气一甩，帕子就盖在了她头上。小鱼忍不住噗嗤地笑了，清脆的笑声在白越京耳边回荡。男子也低笑一声，随后提剑跟着队伍去往了深处的竹林。
——燕府
月黑风高，人首墨影飞跃在屋檐之上，花香吹拂，宁静的幕下血溅灯笼。
燕檀伫立在风下，他一袭白袍却不是门服。眼底猩红，握着雪魄的手青筋暴起。寒榠升本想陪他一起去燕府，他却再三拒绝。最后因为是家事，不好过多干预只好了事。
就在昨夜，燕家灭门。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血溅满门。连家狗都没被放过。燕檀因为是际云宗弟子而成了唯一被幸免的。
寒榠升抚上他的肩头：“我会找民间道士去超度的。逝者安息，节哀。你在家里待久一点吧，无限制日期，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为师都不会过问。”
燕檀踏上雪魄，御剑离开了际云宗。白越京在角落处看着他离去，心情沉重。两月前还说她毛躁的燕檀，现在却成了这样。白越京想起了父母死时的场景，现在燕檀的痛苦肯定不在她下。
京城已到，众臣皆在府里白衣聚着，他却无一人相识。燕檀换上了孝衣，去大堂见了皇帝。如今府里近血缘，他找不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超度时，他再也忍不住，流了一滴眼泪。剩下的哀痛成了坚定信念。
据悉，府里人全是被割喉而死，但仵作察看伤口没找出对应的凶器类型，且悄无声息全府死亡，是在太过诡异。多人作案不可能连伤口大小都一分不差，整个府邸也没能找出脚印。那时还专有仙门人士在探妖气，但还是了无痕迹。
皇帝高坐在堂上，浅蓝色的云锦上绣满了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檀，遣退了所有奴仆。
“燕家祖父是定国□□的大功臣，现却出了如此血案。实在令朕心里难受，听说你是际云宗仙尊座下弟子，依现在的局面。你选哪个？”皇帝李泉域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
燕檀自然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他现在成了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人，整个府都凭他定。但他又自小拜入仙门。要选的，无非是名利富贵与天道仙途。现在的他，应该有很多人羡慕吧。富贵三世也享不完，朝廷之上有地位，因为祖上可以得国家庇佑。这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
“我自八岁拜入际云宗，与师门已有深重感情。且大道需要我等守护，既已发愿，一朝一夕不虚，怎能随意弃之！家人厚葬后，燕府物资，全充国库，效于朝廷！”
终于等到了关键的话，李泉域露出满意的神色，但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不过这燕檀倒是超乎了他的预料。本以为他会留些资产，想不到竟分文不要。而且作出选择时毫无犹豫，直奔仙道。可见道心坚定。
“不愧为我子民，仙道有你，我国有你，实属荣幸。”
燕檀淡淡回应：“谬赞。”
李泉域走了下来，离燕檀不近不远。他叹息一声：“燕家血案，朕会彻查到底的。只是……现在线索暂断，连是人是妖都不知。不过，朕觉得杀人者为妖。你既是际云宗弟子，定也有些头绪吧。”
燕檀初闻一夜之间被灭门时，第一反应就是妖杀。可妖为什么会杀掉全府所有人呢？除非深仇大恨。可依他的映象，他父亲是最反感的便是仙道，因此全府除了他以外，都没和仙道接触过。更别提妖了。京城这地，妖几乎没出现过几次。
自他进京就开始探妖气，纵使心情再悲痛，他进府门第一件事也是探妖气。然而都没有。
燕檀抿唇慢吐：“陛下可听闻过，隐妖。”
李泉域眼里一亮：“可有线索？”
“隐妖恰好可以隐去妖气，让仙师探不出来。而且杀人不会有生息，踪迹极难捕捉。但隐妖存世稀少，晓得的人不多。它性情温和，不吃人，吃斐莲。斐莲一般在高山寒处，五十年一开。稀少珍贵。”
李泉域有了激动之色：“这不就恰好对上了？那朕同查案的官员们说一声。这个案子就交给仙门了，如若破开，朕必有重赏。你若心情不适，朕可以去寻其他仙门。但……”
“我愿亲自查案，捉杀隐妖。到时还请陛下紧密与我联系。”燕檀打断了李泉域的话。抱拳微鞠躬，离开了大堂。
妖杀的结果传入了际云宗，皇帝指明要际云宗接手。三个仙尊都在考量着让谁去比较好。因为这关系到燕檀私事，寒榠升提议让和他平日关系较好的弟子去，他们找来经常与燕檀一起练功的弟子。
其中一弟子蹙起眉头：“大师兄恐怕不欢喜我们去。但白师妹好像和师兄关系比较好，她又为女子，想来师兄是不会对她有眼色的。”
上次他们还亲眼见到燕檀给白越京擦嘴，当时就觉得这两人不简单。可际云宗忌情爱，除了恋人便只有关系深重的好友才会如此了。
白千隶眸子里闪过不明之色，寒榠升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南客摸了摸下巴：“越京这丫头确实能力出众，虽外表淡然冷肃，其实心思细腻，待人温和。让她去也让人放心。”
“还有和他关系较好的弟子吗？”白千隶问。
下面的弟子思来想去，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半句话。白千隶叹了一口气：“罢了，就让她去吧。但两人少了些。”
“我也去。”寒榠升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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