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骨气
第393章 骨气
李达这话是往好听了说，本身就是他举报的，现在反倒像是舍不得李金昌一样，完全就是在羞辱对方。
余天海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几天前还是同舟共济，坐在一栋楼里办公的书记和市长，短短两天时间，一个已经变成了受到审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开除并且判刑的阶下囚。另一个却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华清市的一把手。
官场上的局面就是这样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眨眼间就是另一片天地。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沉默良久，李达率先开口。
李金昌原本的木讷神情，在见到李达之后就变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副带着嘲弄意味的讽刺笑容。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倒是李书记还能想起我这个老伙计，让我很受宠若惊。”
“别这么说，当初也是共事了那么久，我还是很念旧情的。”
两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随后有时长久的互相凝视，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能看出些什么。
“赵小曼现在应该在你床上睡的很舒坦吧？”李金昌终于想起来这个自己曾经无比信赖的卧底，转而问道。
“我早该看出她对你有意思，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
“你这算是暗里骂我呢吧？”李达问道。
李金昌现如今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了，把李达比作狗，李达也并不生气。
“哈哈哈，被你听出来了。”李金昌摆摆手说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把那个女人策反过去的。她在我身边也有快十年了，虽然算不上忠心耿耿，但我给她的利益是她自己一辈子也挣不来的。怎么就死心塌地跟了你呢？”
“当然，你现在的地位确实比我高，良禽择木而栖，她倒向你倒也正常。不过真正让我震惊的是你，一个把你坑的那么惨的女卧底，你竟然还能接受她。”
“李书记真是大人有大量，连一个小女人都能如此宽恕，我李金昌甘拜下风。”
李金昌双手作揖，给李达送去一个敬佩的礼节。
李达一直没有打断他，现在终于开口说道：“你的话说完了吗？”
“完了。”“现在要不是在审讯室里，我就过去揍你一顿。”李达皱眉说道。
“怎么？李书记冲冠一怒为红颜？要替赵小曼报仇？”
李达心中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就是赵小曼身上的那些疤。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人要经历了多少痛苦，受到多少虐待才能留下如此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
他对于女人一直可以说是比较体贴的，作为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的事他最鄙视。
“小曼她在你那里这些年受的苦，你现在受的这些报应都是应得的。”李达说道。
“不不不，我和她是交易，彻头彻尾的交易。她把她的身体交给我，让我随心所欲的支配，而我付给她想要的地位和钱，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你现在才变成了这样。”李达一语道破：“女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洗耳恭听。”李金昌已经认命了，对李达也没有那些抵触情绪，靠在后面的椅背上耐心听着。
“女人心甘情愿跟着你，是因为对你的信任。这不是你嚣张的去践踏她们尊严的理由。尊重和爱护是必不可少的。”
“赵小曼之所以找上我，就是因为我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而不是像你一样把她当成工具。她早就对你的行为忍无可忍了，即使今天没有我，换一个人来对她好，她也一样会离开。”
李金昌饶有兴致的听着李达的经验总结，反正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马后炮了。
“李书记很有经验啊，不知道已经‘爱护’多少女人了？”李金昌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这是告诉你道理，不要往其他地方想。”
“都是男人，还装什么逼。”李金昌自从当上公务员后，就没在外人面前骂过脏话，但今天他彻底放开自我，反正也马上要完蛋了，还有什么可阳光灿烂的！
“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李达摇了摇头，李金昌这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不打算留下个宽大处理了。
“说起来，你这一次把我和白景阎都给拿下，这一手玩的真是厉害。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最后的最后让你捡了便宜。”
李金昌心有不甘，女人成了李达的，权利成了李达的，自己什么也没留下。
但让他一直不明白的就是，李达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他俩的。从一开始上任之后，李达就低调的让人觉得反常。
要知道，即使是再无能的蠢才领导，上任之后都要尽可能把自己的三把火烧的漂亮。甚至有些人没有问题制造问题也要解决。可李达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动作，除非是像之前商场大火那种避无可避的情况，偶尔展露出冰山一角的能力。不然就一直躲在暗处，生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机。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和白景阎的。”李金昌问道。
李达想了想，随后回答：“其实我真正下决心要处理你们两个，也就半个多月的事。”
这么短！李金昌心中一惊，这个李达难不成到现在还在骗他？
“你觉得我的很多策划是在有了决定之后才准备的吗？到底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从半年前那一天开始，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即使没有个明确的目标，我也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自己什么地方该示弱，什么地方该有怎样的表现，并不针对特定的人，而是所有人。”
这就是李达，在他眼中没有所谓的“安全时期”，有备无患，居安思危才是他的法则。
现在没有敌人，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有？那就先做个可能会发生的打算。
白景阎和李金昌有没有问题，当初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但他就是防备着每一个人，滴水不漏。
李金昌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每一步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步，多算则胜，少算不胜。李达的笑到最后实际上是必然。
说白了，表面上看起来，李达的偶然因素很多。突然出现的举报信，赵小曼的倒戈，还有张天海那一系列的昏招，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可哪怕是抛开这些偶然因素，李达的其它手段还是让他处于不败之地。
至少，他没有破绽。只要没有破绽，就没人能想办法扳倒他。不必要的事情不做，一旦出手就是稳扎稳打，这种行动方式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平常谁也注意不到。
但等到对方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就是死期。
李金昌释然了，输给这样的人理所应当，不亏。
“好了，能说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张天海现在应该也被你算计了吧？我倒是你把那个王八蛋判个死刑什么的，我早就烦死他了。”李金昌开玩笑般说道。
“他这些年没少给我惹麻烦，乱七八糟的事一大把，比我黑多了，你们看着办吧。”
“卸磨杀驴，发现自己逃不掉了就打算找几个垫背的？”李达问道。
李金昌反问：“难不成你原本打算放了他？”“那不可能。张天海那种人我又用不上，当然不会留。”李达理所当然的说道。
李金昌叹了口气，这个李达算是把和他有关的人都要清理干净才罢休。
不过现在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马上就要被送进监狱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你现在似乎和罗平秋走的很近，就不怕被他咬一口？”李金昌对于罗平秋这个人并不太喜欢。
一个人只顾守着道德准则，连七情六欲都抛弃，完全就是一个执法机器，罗平秋现在和李达同一阵线，是因为要处理白景阎和李金昌。
有朝一日要是李达也东窗事发，罗平秋也会毫不犹豫的查他。
李达没有说话，李金昌所说的也是他考虑的，罗平秋这个人作为共事之人可以说是极其有用。但同样风险也是等量的。“好了，估计咱们余书记在外面应该等不及了，你最好还是坦白，兴许还能算是立功。”李达站起身转身欲走。
“那就借你吉言。对了，你最好还是看看白景阎那家伙，就他那点心理素质，估计现在快要尿裤子了。”
“放心，我会的。”李达打开门，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你后面的表现，我会在监狱里好好看着的，别太让我失望……”
李达关上门的一瞬间，这是李金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他李达就是清清白白的了？也不尽然。说白了只是他站到了最后一幕，有能力去编排别人的是非。
“余书记，李金昌已经被我说服了，你现在想问什么就去吧，他应该能配合一些，不过有些太过敏感的问题估计你还是要花点功夫。”
“你跟他说什么了？”余天海问道。
“没什么，老同事的闲聊而已。”
……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于浩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鼻子里消毒水的味道证明自己是在医院。
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清醒，他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看见母亲泪流满面的坐在自己床边。旁边站着的，好像是个女警官。
母亲擦着眼泪，突然看向了已经醒来的自己，惊喜的说道：“儿子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母亲急促的问话让他的精神恍惚了一瞬，随即又好转过来，轻声说道：“没什么事，已经好多了。”
看见这个女警官，于浩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用玻璃瓶子砸伤了人家警署长，后来还在厕所把自己撞成了昏迷，主要是为了能暂时避避风头。
现在自己只要装成一副被撞成失忆的样子，是不是就能从警官手里躲过去？于浩觉得这个方法或许可行。
“儿子你到底干什么了？警官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你怎么还把警官给打了呢？你要是真的被抓进去了，妈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于浩不知所措，母亲的话让他不忍心承认是自己做的，而且如果真的现在接过这个话题，就等于是证明自己没有失忆。
要不……装作不知道吧。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警官抓我，我干嘛了？”只要装成自己已经失忆了，至少暂时不会被带走，在医院里比在监狱里好。
一旁的乔亚茹被于浩的反应给惊呆了，怎么回事？他这是失忆了，还是装的？
母亲盯着于浩的眼睛看了十几秒，然后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臭小子，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装傻可是没有用的。”母亲抹干眼泪，郑重其事的说道。
当妈的最了解儿子，别看她岁数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但儿子是说谎还是真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家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别忘了你爸，他是为了保护我们两个才被判的刑。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堂堂正正的认罪了。不管是有什么理由，犯法了就是犯法了，该受到什么惩罚都不能逃。”
“咱们虽然是穷苦人家，但这该有的骨气得有，你到底明不明白。”母亲终归是母亲，即使儿子已经成年，即使自己也衰老，但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于浩低下头，妈妈的心意，他当然能够明白。
“妈，我知道了，是我的错，这就跟警官走。”于浩热泪盈眶，这些年自己和妈妈相依为命，仇恨让他蒙蔽了双眼，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乔亚茹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母子二人，看来亲情的力量还是伟大的，原本死扛着不开口的于浩在母亲的感化下也知道了自己做的恶。
“警官同志，我儿子现在坦白还有机会争取宽大处理吗？”于浩的妈妈有所期待一般问道。
乔亚茹点点头：“当然，配合警官办案就算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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