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天光渐亮,一行人即将出洛阳城门。郭珍珠找凉州太守李豫借钱,她要给钱史朝英,好让她回她公子那儿,幽州也好,范阳也行,现在她回灵州,朝英也应该回自己家。
李豫正在用早饭,他点头,解了腰里的鱼袋,塞郭珍珠手里。古代男人的钱包叫鱼袋,女人的钱包叫荷包,李豫的鱼袋是紫金色,上面密密绣了金线纹理,一看就非凡品。
都给她?随她拿?
“不是借,是送,只要我有的,但取无妨。”李豫肯定。
李豫刚坐下吃了一口饭,那边厢史朝英哇一声大哭,“小姐!你不要我啊!”
李豫呛着了,就听郭珍珠柔声细气地劝,“朝英,你跟朝义哥哥说,你照顾我那么久了……”史朝英闷头不听,只是叫嚷,“小姐!你别不要我!”
“史朝英,回你公子家去!”李豫扭头,他也是吃饱了,居然跟一个丫头犟上,昨晚史朝英张口就来“小姐你跟李太守走,那我家公子怎么办?”,今天可好,她不是姓史名朝英吗,这名字一听就是史朝义的丫头,做什么跟他们去灵州。
“我本来就叫朝英,没有姓!我叫郭朝英好了!”史朝英大叫,李豫在喝茶,又呛了一口,咳咳,这丫头不会气死她家公子吧。
一会儿,俩小姑娘决定了,朝英坚持跟定郭珍珠,坚持跟她回灵州,坚持改名叫朝英,她说她没爹没娘,本来就没有姓。郭珍珠心软了,她也没爹没娘,只有一个哥哥。
于是郭珍珠来还李豫鱼袋,李豫拒绝,阴着一张脸说什么他送人的东西还没人敢退还。郭珍珠没贪心,倒了鱼袋里的银票银子还他,只要了那只鱼袋。
“你还有真有眼光,这鱼袋,那么多人中也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得了三只。”李豫牵郭珍珠上马车,他们要出发了。
听他这么一说,郭珍珠定要还他,他强硬夺过,亲手系了她腰畔玉饰上。既是如此,再推辞倒显得矫情,郭珍珠身上也没什么可回送的,连那支双鱼平安扣也送了史朝义,只好耍赖笑,“那我就拿了哦,不过我可没什么好东西回送你。”
“你早送过了,我才是回送!”李豫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索性进了马车,李豫陪她坐一会儿,史朝英在外头,那丫头天真直爽,冯立挺照顾她。“珍珠,你哥哥没给我信物,你真信我,跟我走?”李豫问她,他有点好奇,算上昨天,她才见自己第二面,就肯跟自己走,这般信他他很开心,不过若是这般对别的男人……
“我没钱,又不当官,你骗我做什么!”郭珍珠小手一摊,李豫哈哈又笑,是是,这丫头性子单纯,就她这副容貌,只怕再大上几岁,灵州郭家的门槛都能被上门求亲的踏破!
一行人轻车出洛阳城东,顺顺当当,车马急行,两日过去,庸州城已在面前。城门口几人等了他们许久,领先一人金冠紫袍,面貌与李豫有几分相象,他身边一人是个女子,翠羽黄衫,英姿奕奕。
“王。。。大哥一路可顺利?小弟恭候多时。”那金冠紫袍的人笑嘻嘻地探手掀马车车帘。
“还不快去善后,那边可闹翻天了。”李豫一掌拍掉他的手。
“倓遵命!”那人正经畏坐,一拱手,立刻往洛阳方向飞马而去,走得远了,无忌的笑声才传来。
“我三弟。”李豫对着车窗说话,史朝英卷起了车帘,郭珍珠探出头来张望,“庸州太守?你三弟?”
“庸州太守?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李豫喷笑。
“你不是说是你三弟嘛?你是凉州太守,这里是庸州,你三弟是庸州太守,那你二弟呢,是汴州还是魏州?不对?邢州,定州?”郭珍珠一一把有印象的州名都报了出来,李豫笑得直不起腰,“那么小看我?一门三太守?”
“这位姐姐真好看。”郭珍珠一眼看见车外翠羽黄衫的女子,那女子没走,见郭珍珠掀帘看她,她楞了下。
“青桐,去帮着倓吧,莫让他莽撞。”李豫扭头,那叫做青桐的女子笑了笑,说了声“好”,“这位妹妹才是真好看。“她翩然上马,一手攫起瀑布般的长发一甩身后,纵马去追已走的李倓,端的是英姿飒爽,潇洒之极。
“小珍珠,不许看了!”李豫把郭珍珠的小脑袋扳向他,她还在看远去的背影,虽然青桐是女子,他还是一肚子酸意。李豫跟郭珍珠约法三章,“珍珠,我既带你离开安家了,从今后,只许看我一个,想我一个,知道么?”
“为什么?”郭珍珠拨浪脑袋,肩被他压住。
“珍珠,你的记性真是差,前夜我说的你又记不得了!”李豫咬牙,“我再说一遍,你这颗珍珠,我李豫要定了!”
由庸州走渭水,经陇州、兰州,北上陇右,到达凉州,一路走得极为惬意舒服。李太守逢州过县必入当地府衙查录卷宗调审人犯,车行半路,光是带走的卷宗倒有半车。郭珍珠闲了无事拿他的卷宗学古文,居然发现卷卷皆是旧往的重案堂录,密密麻麻勾了他的朱笔点注。
“你是凉州太守?这些卷宗都不是凉州郡的啊?”郭珍珠心存怀疑,这人上次骗自己叫仆固怀恩,这次凉州太守不是又是骗她吧。
“哦,我在刑部兼个小差。”李豫脸都没红下。
“我在吏部也兼个小差。”李豫的三弟、庸州太守李倓也凑过来说。
切,郭珍珠不理两人,她要信了才怪。不过她也信,因为今天早上他们到了凉州,终于见着了她哥哥的信物,那信物不是件物,而是个人——她大嫂,沈若鸿。
她大嫂沈若鸿真是路痴,据说她比李俶只晚了一天离开灵州,也来洛阳来接她,结果李俶接了人都往回走了个把月了,大嫂才刚寻到凉州,因为她迷路了,出灵州走了好几天,发现自己没往南走,居然一直往西,都快走到镇西节度使府去了,赶紧再往东,走啊走又回了灵州,郭子仪只好送信叫李豫来接她,李豫索性派人把她接到凉州等他们,两方终于汇合。
郭珍珠亲亲热热去抱她大嫂,朝义哥哥早告诉她了,她大哥的心上人是个剑术高超心地善良的女侠,平日喜欢穿绯衣,喜欢男孩打扮。她扑过去,沈若鸿个子高,一把就把她抱起举高,“珍珠,你哥哥很想你!”
“嫂嫂!”郭珍珠埋头在她嫂子怀里,她身上没有脂粉味,只有一股让人心安的松木香。
“哥哥有没有收到我请朝义哥哥带给他的东西?”郭珍珠满怀期待,沈若鸿点头,有啊,是一支紫竹洞箫,她从镇西回灵州正碰上史朝义派人送来郭珍珠给哥哥的礼物。
“又是史朝义?”李豫又黑脸。
“李太守,好大的酸味哦。”沈若鸿与李豫极熟,自然打趣,郭珍珠脸颊微红,她已经懂了很多,李俶那是吃醋,他说以后只许看他一个,想他一个,他霸道得很,也爱吃醋得很。
这两个月同行,进展最快的是李豫和郭珍珠之间的关系。
李豫生活极自律,即使一路赶路,逢州过县他必卯时晨起练武,辰时去当地府衙务公,酉时回来共进晚膳,即便是再忙碌再有应制也绝对在亥时前回来,一身酒气尽去,在驿馆里月下吟诗、煮茶谈天。每月三次巡休必妥善安排,大好河山,把臂同游。当然,这一切,对象是郭珍珠。
李豫言出必行,他要她只看他一个只想他一个,他自己也是如此。
一路郭珍珠也旁观,他英俊倜傥,出手阔绰,还是官场中人,过往州弟府县女眷甚多,她倒没见他对哪家妙龄假以词色,应酬胱筹交错,她也没见他对席间官伎情挑注目,倒是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他霸道,也温柔,尤其待人接物的雍容气度,自律精进让她心生佩服。
离开洛阳后,郭珍珠一下子放松下来,李豫守诺来接她,李豫待她很好,他要她信他,要她只看他一个只想他一个,要么,试试?
她胡思乱想,沈若鸿已离开,李豫在瞪她,似乎还在等她为什么请史朝义帮忙不请他帮忙做解释,小气,她那时候又不知道他会来接她。”咳咳……“郭珍珠刚想说话,一阵气急喉痒,忍不住咳了好一阵。”不许说话!“李俶还瞪她,手底倒轻柔,一下一下撸她背。
“小姐,吃药膳了!”史朝英托了木瓜雪蛤配川贝法半夏药膳进来,嘿,这还是史神医刚派人送来的药膳,这丫头真是嫌满屋醋味不够浓啊。
“我是病人,朝义哥哥是医生嘛。”郭珍珠抿唇笑,蹙眉轻咳几声。
“好了,是我的不是了,好好吃药。”李豫落落大方认不是,他霸道时真霸道,大气时也真大气。
郭珍珠突然想到,“李。。。”
李豫拿眼睨她,“你敢再叫我李太守?”
那怎么叫,郭珍珠可怜兮兮望他。
“你怎么叫李荷的?”李豫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问题。
“荣义郡主?”郭珍珠楞了下才想起那是安家大哥的妻子荣义郡主李荷,“我叫她郡主她说不好,她说我叫她夫君安大哥,当然叫她李姐姐。”
“那就叫我李哥哥,嗯,等我禀明我……爷爷,我再教你如何叫我,可好?”李豫笑得促狭,郭珍珠脸一下彤红,这人简直……得寸进尺!
“你这模样,含羞带怯,。。。”李豫看看朝英这个大灯泡,喟叹,扯开话题,“刚才你想说什么?”
哼!郭珍珠调皮,“我想说呀,你说不许说话,不开口,又怎么吃药呢?”
李豫点头称是,转而发觉上当,“郭珍珠!”他不再管旁边的大灯泡了,咬牙搂她——
“李太守,可以放我家小姐出门了吗?我家夫人约我家小姐游湖,太阳都快落山了!”朝英存心气他,拖郭珍珠就走。
“好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李豫咬牙切齿,两个丫头大笑,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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