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苏九羌看着在大火中拼命挣扎，悲痛欲绝的燕卿和大火外冷血自私的人还有面无表情的刘殊年……纵使是人心叵测，苏九羌也没能想到会有这番情景。
因苏九羌和宋槿进的是燕卿的心生境，故而，只能紧跟在燕卿的身侧，重返他的往事，无法窥探刘殊年从背后做了什么。
两人看着燕卿秉烛夜忙，不眠不休，尽心尽力不知疲倦地为那群人忙碌，苏九羌感叹他能无私奉献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医者仁心啊！可谁知他救的是一群忘恩负义，没有人性的白眼狼!还有刘殊年藏得可真够深的，燕卿视他为知己，他却……
“你看？”宋槿点了点走神的苏九羌。
燕卿死了，是被活活烧死的，他的灵魂脱离出驱壳，他终于都不用再忍受灼烧带来的痛楚了，大火还在熊熊地燃着，烤焦的气息扑鼻而来，使那群贪生怕死之人更加兴奋了。燕卿踱步来到了刘殊年的身边，刘殊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烈火，燕卿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已然被大火覆盖的是看不到了的自己的尸体。其实能看到的只有大火。
“他这是要……”苏九羌，
良久，大火过后，被那场大雨再冲散，连骨灰都没有留下，众人的心才得以安定。
刚刚场面混乱，他们都无暇顾及刘殊年的行为，此时，却见刘殊年掩脸痛哭，跪坐在地高声大喊燕卿的名字，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从惊恐中缓了过来跑到了他的身边：“刘医师，燕医师他，他不会怪我们的对吧！”
“对啊，焚烧之事本就是他最先提出的，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燕医师那么好人，肯定也不希望我们再次染上的。”
“他没有出声拒绝那就是同意我们的做法了！”
……
可他们却忘了，燕卿当时还没有死啊，谁又能说他是真的染上了来势汹汹的瘟疫？没有人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人细想为什么燕卿一上来就是七窍流血，之前皆无染上的症状。
“我相信燕卿是个明事理的人，毕竟，到了七窍……流血这步，他自己都无法挽回……可是，他就这样走了，我……”刘殊年很是悲痛。
众人为燕卿感到惋惜，但并不后悔他们刚才的行为更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医师，现在我们就只有你了啊，燕医师这样，这瘟疫是否真的……真的治好了吗？”他们不欲再提燕卿的事，只想知道自己的命可否能保得住。
“你们莫要慌，事态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待我再为你们检查一番！”刘殊年抹了把眼泪，很快就收敛起了情绪。此番作派在燕卿眼里实属是虚情假意得很。
现在所有人都很是听他的话，刘殊年很快就有序疏散了密集的人群和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保证能让城中之人皆安然无恙。这一场人心惶惶的焚烧，在刘殊年的再三保证下，各自才愿意回到家中。
刘殊年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反而是去了燕卿的住处，他在门前滞留了几刻，才推门而进。由于今早要离去，这里已然是没有燕卿的任务物品了，而他身带的东西皆毁在了那场大火中，真是烧得一干二净。
他抚着平日里燕卿看医书的案桌，缓缓道：“燕卿，可不能怪我！害死你的是那群狼心狗肺之人，是你拼死拼命也要救回的人啊！你看，我只是给你制造了个假象，我相信你那时有给自己把过脉的，知道那毒其实并不会要你命，对吧！你看，我都没有对你下死手，只是让你流了点血，同时让你痛得说不出话而已，他们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烧死你了啊，从前你常说这群莫名得了瘟疫的人可怜，可依我看，真正可怜的是你啊，燕卿！你都还没气绝，他们就要烧死你了，很痛吧！上一刻还是他们加以追捧的神农仙师，这回倒成了人人喊杀的瘟神了呢！燕卿啊燕卿，若你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就找他们去吧，让他们终生恶病缠身，无药石可医！哈哈哈！”
刘殊年说着神情都变得疯狂了起来，没错，他就是嫉妒，凭什么啊！同样是身为医师，同样殚精竭虑，燕卿就得万分尊重，而他却被贱｜人所伤，落得个染病的下场！
那群病疾之人情绪不稳定，起初刘殊年只当是自己气运不好刚好碰上了他们发疯，没有想着怪过任何人。
可当刘殊年被独自关在房门的时候，瘟疫带来的恐惧，孤身一人的寂寞，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黑暗，就凭燕卿每夜前来就能让他心里得到慰籍了吗？不可能，燕卿连这点脆弱都经受不起，还要刘殊年来给他勉励……便也可算是抱团取暖了吧。可偏偏这个时候燕卿却独自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该是为燕卿高兴的，毕竟这也同时意味着自己得救了。
可就因为他抱恙没去过回春院，那些害得他这样的疯子，居然不再承认他的身份了，他们眼里只有燕卿啊！所有荣誉皆由燕卿一人独揽，那他又算什么，他付诛行动的日日夜夜，和当时这一身没药可治随时都可能暴毙的瘟疫，又该是谁来为他负责呢？那群人把他害成这样还要怪他没有及时去医治他们！
他没有骗燕卿，他向来是心高气傲得很，怎受得了此般……委屈，对！难道他不应该委屈吗？他是为了谁才得的瘟疫，可偏偏没有人惦记着他的好？
还有，燕卿居然在他们面前只字没提他半分，是，燕卿是功高，但他也有劳苦啊！他只想得到别人一句由衷的感谢和尊称他一句刘医师，可不过数日，就把遗忘他在角落了。他们的救世主唯有燕卿！既然如此，他不仅要把属于他的夺回来，还要把燕卿的也拿过来！
从染上瘟疫起，一两天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他相信自己能救得了自己，可慢慢的他的内心就跟那群疯子差不多了，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会从焦虑不安从而演变成扭曲的心理想要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染上。
他开始恨，不仅是恨当初那个推倒他的人了，他更是恨燕卿！为什么燕卿可以毫发无损却拿了所有的好处，而他染上这该死的瘟疫却无人问津！
燕卿听刘殊年此言，才是真正地确信此事真是他所为，他苦笑，他跟在刘殊年身边就是想推翻心中的猜想，给他编造理由，是万分不希望是这个人。燕卿看着这个他视为知己的人，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呢？还是要以制造他染病的极端方式，借以他人之手，还是那些他救回的人之手……
刘殊年无非就是利用了他们惶恐不安的心，来达到这一目的，那群人是该憎恨的，但刘殊年他又该怎样呢？也是该恨吗？悉日的和平共处，情同手足，当真的假的吗？如此欺骗，到底是什么？
“前段时间，刘医师不是被我而伤，休养了大半个月吗？”胡搅满怀歉意地道。
“啊，你这一提我方想起，主要是那段日子，我们能见到了只有燕医师，倒是把刘医师给忘了！”有人接话。
“什么燕医师，你们知道不，其实找出我们病源和制出良药的人是刘医师，根本就不是燕卿！”胡搅不愤的说道：“都怪我重伤了他，不然哪轮到燕卿来冒名顶替！”
“啊！不会是假的吧，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会被顶替掉，你这消息又是哪来的？可不可靠！”
“燕医师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且他的医术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是不太相信胡搅的话。
“他医术精湛是不错，但那药方子的的确确是刘医师写的！”胡搅：“可能这就是因祸得福了吧，刘医师弄被我弄伤后，在养伤的过程中，就发现了其实病源就是来自伤口！他甚至是拿自己试药，才有这方子的！”
众人闻言皆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需要再深究，静等他下文。
“当时刘医师知道病因后很是狂喜，但他行动不便，就没有亲自出面公布这一大事，便交由了燕卿，刘医师心地善良，本想着虽是他一人发现这重要之事但也想着加上燕卿的名头，毕竟那燕卿也的确是为我们操累了，可没想到啊，燕卿想独吞！你们想，神农就只有一人，怎么可以有两位医师。故而，燕卿使了些手段……你们好好想想啊，刘医师没来的时候，只要我们提及他的名字，燕卿都吱吱唔唔的，每次都是说他还在床上躺着……明明我们刘医师是伤着了也不愿弃我们于不顾，埋头苦干呢，在燕卿嘴里倒好，成了一个下不了地的只知睡觉的废人……可见燕卿早就谋划已久，就等着全揽功劳！还有啊，以前两位医师都在的时候，哪次不是刘医师先到回春院来的，听燕卿的守卫说，每次都是刘医师唤醒起不来的燕卿……啧，燕卿明面上是那副假仁假义的样子，也就是能骗骗你们！”
胡搅看着一脸凝重的他们，看来是差不多了，待再添上最要一击：“我们刘医师就是傻，功劳被抢了不说，还顾着和燕卿这两个月的情谊，起初刘医师也有气愤过，但燕卿就是仗着刘医师品性好，跪下哭着求他，刘医师当然知道事情败露后燕卿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只好把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況且，刘医师向来淡泊名利，觉得这不过只是虚名，不愿在心中徒增郁结，觉得治好瘟疫那便是好了，便原谅了燕卿！我想是老天爷都为刘医师感到不公，瘟疫明明已经是根治了的，可燕卿直接就是病发，成为了最后一个染上的人……老天是要还原事情的原委呢。”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肃静。
“我觉得他说的不假，不然燕卿怎么连他自己染上了都不知道！”
“对啊对啊，他七窍流血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不会其实就像我们城中的郎中一样，说难听点就是庸医呗。”
“所以说，为我们殚精竭虑的是刘医师，治好我们的只有刘医师，燕卿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和抢别人成果的贼！”
“这么说，我觉得燕卿真的没有为我们做出过什么！”
“今早我还为烧死他，而感到良心不安和愧疚呢，如此……真是烧得好，烧得妙啊！”
胡搅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诋毁燕卿的话，看吧，上一瞬在他们心中似为神邸的人，不过就是被他编排的错漏百出的几句话，没有愿意稍加思索去认证真相，就马上掉入了他的圈套，真是让他感到毫不费劲！
都是在为自己今早的恩将仇报在找借口呢，燕卿是冰清玉洁的白衣燕医师时，他们就会害怕遭到良心的谴责，但倘若把白衣仙师拉下神坛让他有污点呢？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是理所当然，甚至还会是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呢！
哈哈哈，燕卿，这便是你从阎王手中救下的人，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已经是地狱里的魔鬼了啊，只是你却没有早早认清。
死了也好，不然亲耳听到这些没有人性的人说这么些鬼话，向来注重清白的燕医师恐怕比灼烧还要难受吧。
几个月过后
燕卿这个名字没有人愿意再提，城中人现在只认青衣医师刘殊年。
在说书人的摊子前经过时，偶尔还能听到燕卿这两个字，但没有一个是好词，无非说的是燕卿如何抢了刘殊年的功劳和刘殊年又是怎样有气度地不计较……往往两者对比，更是把燕卿踩进了烂泥。
刘殊年戴着帷帽，听到这些追捧他的话时，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勾了勾唇，更是豪爽地给了说书人一把银两。
燕卿这时候还能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原来是为了所谓的神医名头。刘殊年被利欲熏心竟是能做到这种地步，胁迫伤他的胡搅在他七窍流血时高声扬言，给众人指路，让所有人觉得烧死他便能解决事情，再让胡搅颠倒黑白，蛊惑人心来让燕卿的形象尽毁再而树立刘殊年的无私……
为医多年，救人无数，竟是落得如此下场……纵然心有不甘可他该怪谁？
世人皆无错，错的是他罢了！他错在了哪里呢？是不应该自告奋勇地来到这城为他们医治，还是不应该太信任刘殊年，对他没有过防备？亦或是两者皆有？
到头来，燕卿除了因灼烧时太痛苦，他对那些人面兽心的人有过恨意外，他再也没有怪过恨过任何人，他只是不愿放过自己！死后不愿魂归阴间，入转回。
现在，这是第十次心生境重演了，每次燕卿都逃离不出被焚烧而死的结局。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这样下去，不仅他被困在这里，就连我们亦走不出。”宋槿看着燕卿的魂魄对苏九羌道。
“可我们在这心生境什么都做不了啊！”他们都是虚体，连人都碰不了，别说是拯救燕卿了！
“我本来还不太确定，但仔细观察过几遍重演后，发现，死后的燕卿是能看到我们的。”宋槿轻语。
大概是燕卿心死，魂体的他看到苏九羌和宋槿时才会没能引起半分波澜，直接就是当看不到他们一般。
要不是，苏九羌无意穿过了刘殊年的身体，宋槿捕捉到了燕卿眼中一抹与别的重演不一样的情绪，他还真以为燕卿是看不到他们的呢。
“我就说你身为虚体为何要屡次逗弄刘殊年，他又感受不到……”苏九羌刚刚只当宋槿是想给这两面三刀的刘殊年教训。
“我能感受到这心生境随主人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了，恐怕在燕卿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这心生境便要崩塌了！”宋槿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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