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少府监,自前朝起即管辖皇室财政,皇帝赏赐下臣,也都是通过少府,每一任少府天然为陛下这边的势力。对于管着自己钱袋子的人,皇帝总会格外关注。
少府掌管皇帝私财,而户部则掌管天下赋税,此次世家上缴的钱财约五百万钱,而修皇陵仅仅材料便要四十万钱,除此之外修陵数千人,每人每天工钱十五钱,还不包括饭食
谢凉忽然意识到不妙,这样算下来,哪怕自己薅了淮南世家一把,这钱也不够把皇陵修完,甚至还要消耗掉一些赋税。
朝着少府迈步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吩咐章德牧:“这次淮南收来的钱财,全都交给户部作为修陵之用,任何人不得挪作他用。”
贫穷,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情。新年快到了,让她过一个有结余的年头吧!国库没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想到自己父皇刚登基之时国库登基,匪患林立,朝廷不仅没银子还要出钱剿匪,那时候父皇头发都急得掉了一大把。
那时候,朝中有人劝他征收,他一眼就瞪了过去:“朕打仗就是为了老百姓们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天下太平,朕成了皇帝,就开始从百姓身上薅钱?”
尽管差点穷得连朝廷官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但成延帝还是做到了一个开国之君应有的责任,或者现在应该叫他齐高祖。
如此五年,与民休息,国库才渐渐充实起来,只是又要开始皇陵修建工程,眼见着钱财似乎又要不够。和淮南王一战,如果可以,谢凉也能十万大军直达淮南王领土,一展我朝天威,但这一切败给了缺钱。
户部和吏部在这些天明里暗里都不知被打探了多少次消息,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有些苦不堪言,皇陵的修建不少人都想沾沾手,而几月后的考核选才更是不少家族攀升的门路。若是以往,他们也乐于做这个筏子,但如今的陛下显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么柔弱可欺。
户部尚书刘谦和吏部尚书柳季也叮嘱了家人,让他们这几日少出门,不要收不明来路的礼物。小皇帝已经初露手腕,做臣子的最好老实点,尤其是有前科的,万一被逮住了家里不出点血都不行。
刘谦更是警告那些来探查消息的人,陛下对皇陵的修建已经有了盘算,工部那边申请的钱财都要一一核对,如果想要捞油水的,前面右拐直走刑部不送。
也好在他这样做了,否则谢凉过来户部巡查时就说不清了。
谢凉此时正在前往户部的路上。按照正常情况,皇帝应该待在宫殿里面,最好一辈子不要出去,但也禁不住皇帝本人想要微服私访一番。
好在现在路上带着几十个随从的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谢凉带这么多人走在街上常人也未觉奇怪,宫人们也都配合着换了普通人的服饰。户部的小吏并不知道眼前这位便是新帝,只觉得是哪家的贵族小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擅闯户部,想要将人拦下。
只是靠近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他没见过天子,但这些天老往这边跑的章德牧他认识啊!能让他这样小心翼翼为其开路的贵人还能有人,来人的身份更是呼之欲出!
小吏拦路的话说不出口了,连忙上前行礼。谢凉抬手让其起身,章德牧将人扶起,眼神一对,小吏便知晓陛下这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她曾来此,遂退立一旁,安心当个背景板。
刘谦早已得知有一位贵族少女来此的消息,心有猜疑,在听闻章德牧也在时,立即放下了手中事务急匆匆赶来。
刚到陛下面前,就见着陛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重新站好,努力让自己表情自然。
谢凉看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刘谦,心有感慨。遇到皇帝前来巡查居然如此紧张,或许她手下的官们还需要对此情况多多适应。
刘谦一边跟着谢凉身后,一遍报上数据:“今年风调雨顺,没什么大灾,哪怕是出兵也并未动太大的干戈,朝廷又得了不少银钱,库房总体还算充裕。”
谢凉表示理解,她随手翻开一本账簿,看到北地今年税收比南地高上三成,眼神微微一凝。“南地良田也不少,为何今年税收低了这么多?”
刘谦连忙解释:“南地良田虽多,但那边人少多山地,税收也就少了。”
谢凉笑了笑,继续往下翻另一本,不知道有没有认可刘谦的解释。每年养活官员只需要几十万石粮食,外加一些余钱。
今年户部结余一千多万钱,看着挺多,但属实不够花,好在一些该花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这些钱是实打实留存下来的,今年更无天灾人祸,也无大的战争,钱算上去还够用,并未过多支出。
只是够用而已,谢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若朝廷忽然想打仗或再修建什么,那就不够了。自从她命令元孟丹斩杀淮南王之后,朝中臣子很害怕自己又起战事,明里暗里都在劝谏。
只是谢凉觉得他们担忧太过,自己也不是好战嗜杀之人,怎么会如他们所想的一怒便会起兵?她看向刘谦,慢慢说道:“天下安定时日未久,自当与百姓休养生息。”
眼见着对方脸色稍变,谢凉继续道:“朕知你还在为之前之事困扰,但朕对事不对人,朕那堂弟已经身处皇陵,朕也不欲责罚与你,你只要做好臣子分内之事,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听到这里,刘谦便已明白陛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安他的心,顿时老泪纵横,只身跪下:“刘谦微薄之力,愿为陛下驱使。”
谢凉亲自将人扶起来:“卿家乃先帝重臣,不必行此大礼。”
刘谦被谢凉扶着站好,只觉得心头似有巨石落地。陛下登基以来,行事严厉,作为曾支持陛下对手的老臣,他本以为自己和族人会被弃世,不料陛下竟如此仁德,那些说陛下寡德之人又有多少见过陛下?
想到此处,他忽而又拜:“陛下,臣此前有言南地人口略低,税收少于北地,实则其一,至于其二臣愿请陛下入内详谈。”
谢凉应予,二人进入室内,章德牧守着门,不让外人出入,青尺入内侍奉。
室内,刘谦说道:“陛下可知当今的大族多为前朝留存?”
谢凉点头,这个她听说过,她还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私库充实,让她这个当皇帝的都有些羡慕。
刘谦忽然愤而拍桌,怒骂道:“陛下可知,先帝打天下之时,将士们在前方打仗,他们则在后方买田,又以献粮保全自身,而及先帝登基之后,他们更是隐匿人口田产,原本先帝想着这几年国库空虚,想要清丈人口土地,可是”
他忽然停了下来,面色有些难看。
谢凉挥手:“卿家不妨直说,有朕再次,不必担心。”
刘谦说道:“他们这群人,没打过仗,但自身有部曲,有的家中世代为官,若要清丈土地,他们怎么肯依?真与他们硬碰硬,他们哪怕只是纵容部曲骚乱,对朝廷来说都是不小的损伤啊!”
这点谢凉也清楚,淮南那边的世家部曲不过几千人,可若朝廷真的派兵去强行丈量土地,且别说朝中世家出身的大臣同不同意,这天下的世家都有可能起兵闹事。
可若让百姓过得好,国库更丰裕,这些世家的田地就该归还给百姓。谢凉又开始习惯性的头疼了。
走出户部时,谢凉忽然对旁边的青尺问道:“朕曾听闻你也是贵族出身,在你心中世家与平民有何不同?”
青尺低头答道:“没什么不同。”
“哦?”谢凉忽然起了心思,“为什么这么说?”
青尺抬头,文静的脸上依然平静:“奴婢只是觉得,世家也是人,平民也是人,人就是人,又有何不同?”
谢凉叹气:“都是人,为何这世家只觉自己比平民高贵?逼迫百姓无家可归、无田可耕后再收为己用呢?”
不怪谢凉有如此感受,先帝并非出身贵族,谢凉幼时也曾见过饿殍遍地,那时候成延帝偷偷翻大户家的墙,才给她带来几个馒头。
成延帝对谢凉说:“天下再怎么穷再怎么苦,也苦不到这群人头上,还是你爹聪明,不然我家凉儿就要饿死了!”那时候的谢凉,只觉得庆幸。
可叹的是,陛下当初为了成事,不得不做出妥协,为自己拉一些世家的帮助,因此天下世家虽因战乱有所波动,但未伤及其根。新朝建立后,他们依然在百姓的骨血上发展壮大。
这些人若不尽早拔除,只会成为一方割据之侯,到时候朝廷去处理他们,可比现在要难了。
谢凉略有思索,得想个办法,找个理由,最好让那些世家们自己不安,她才好光明正大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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