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_8
第八章
阮符将一切和盘托出,从和赵恩的关系,到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事无巨细。
话毕总结,赵恩爱而不得走极端试图将阮符捆绑羁绊化又未遂,全程单箭头,仅此而已。
姚宋看了阮符医院付款记录,时间确实就在前几天的深夜。
那这么说,女朋友的事是真误会。
姚宋为不经调查就盖棺定论而道歉,如果不是阮符特意解释,后果不堪设想——她不仅会失去一个朋友,殷燃也极有可能错过难遇的理想型。
得知真相后,姚宋不再郁结,语气也恢复正常,觉得自己可以再磕cp一百年。她说:“抱歉,刚刚态度有点不太好,别跟我一般计较……”
“没事啦,”阮符摇头,解开误会后,委屈转瞬消散,此时她的心思全在殷燃身上。
“刚刚那些,殷燃都知道吗?”阮符问。
这是什么小说剧情发展啊!!姚宋内心疯狂呐喊。
“没错,她都知道。”姚宋说完,特意留意了下阮符的表情。
没有预料中的大反应,阮符闻声只是皱了皱眉。
姚宋松了口气。
灯光变换,暧昧氛围拉满。
不远处的客人等久了,已经走上吧台一侧和洛桐攀谈起来,霎时间,姚宋心中警钟大作。
“那边客人还在等酒,我先过去了。”姚宋拍拍阮符的肩膀,最后说。
“好。”
阮符应了声,却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如此轻松。
此刻,关于殷燃的态度,关于删微信的原因,阮符显然再明白不过了。
窗边风吹,阮符将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无意触到耳骨,她眼睛弯成月牙。
转眼下班。
还没送走客人,姚宋借口堵车,和洛桐先一步溜之大吉,把店交给了殷燃。
时间一到,沉闷的钟声响起,客人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场。
场内的伴奏没关,lily握着麦克风,破天荒敬业一次。
"i"mnotyourworld
no,i"mnotyourlife
tellmewhatthatmeanstoyou"[1]
尽管临走前,洛桐抛下句醉翁之意,殷燃却只是笑笑,没多想。
待擦完剩下的玻璃杯,殷燃关上壁灯。
每当酒后,她的脑子总是很乱。深藏的情绪如同某些隐伏的动物,昼伏夜出,这才得以见光。
殷燃想起今晚不能开车,待会儿得叫代驾。
不过这事还没告诉阮符——对了,阮符刚刚说去厨房找冰块,五分钟过去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伴奏走进尾段,即将切到下一首,lily没再唱。
脚步声落下,一回身,不是阮符,lily正站在吧台前,笑吟吟望她。
lily是混血,天生金发碧眼。绕了绕浅金发丝,她说:“殷燃,你这周有时间吗?”
“啪嗒”壁灯又亮起。
殷燃理智犹存,淡淡问:“有事?”
lily笑笑,从口袋拿出两张票:“听说你喜欢摇滚,我这里正好有两张渝江市音乐节的票,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听。”
……
lily直视殷燃时,眼中是毫不掩饰且大胆的喜欢,她没有哪怕一丝怯场和慌张,语气和动作都无比自然。
阮符倚在侧边的墙后,也不知听了多久。
殷燃沉默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会答应吗?会吗?几秒内,阮符反复猜想。
根据几天的观察,lily一直单箭头输出,殷燃不动如山,否定的回答占了大半。
但任何事都有变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lily早就与殷燃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明明是最有优势的那个,却卡在误会上。
深吸了口气,阮符心脏狂跳,莫名觉得烦躁。
算是作为告白杀手的报应,这么多年过去,阮符终于体会到了表白时等回复的度秒如年感。殷燃迟迟不回应,像在阮符心中放了把火,转瞬愈烧愈旺。
阮符无法再坐视不理了。就算结果是殷燃接受,她也得试着拦一拦。
她怕自己后悔。
走廊上狼藉,客人打翻了果盘,阮符来不及收,跌跌撞撞快步走着,直到站上驻唱的台子,一小片橙子被她踩在靴子底下。
酸甜的气息弥漫,阮符觉得自己酸死了。
伴奏还在播放,是virginsuicide的mygirl。
殷燃把打碎的玻璃杯残片打扫好,才想起给lily回应:“谢谢你的——”
话未说完,阮符握住麦克风,来不及清嗓调整声音,她焦急打断台下的对话:“殷燃,你别答应她。”
话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殷燃一怔,旋即望向小舞台。
阮符还带着404的深褐色围裙,长发编成麻花辫置于左颈处。一张脸媚气逼人,此刻却紧皱眉头。
似乎还是不久前的场景,只不过位置转换,她在台下,台上的变成了阮符。
阮符声线本就温柔,带了点哭腔,更加惹恋爱。
莫名的心疼过后,殷燃想笑。
音乐伴奏越甜,阮符觉得自己越像小丑。
台下,lily这才明白什么,转头对殷燃笑:“原来阮符也喜欢你啊。”
殷燃并没有直接承认,只说:“音乐节的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非常抱歉。”
“没关系的,”lily眼神向着阮符,“反正你们还没在一起,我还有机会。”
lily把两张票放到吧台上,笑说:“票送你了,随你怎么处置。不过你要是带阮符去看,这局得算我让她的。”
……
lily走后,场内重归寂静。
兴许是因为过于活跃的酒精成分,殷燃内心颇不安宁。
想喝水,却失手倒错成金麦酒,使得这状态更甚。
伴奏还在继续,阮符站在台上望殷燃,终于觉得自己高大了一回。
握着麦克风的手心满是湿热的汗,望着殷燃的动作,阮符的心要跳出嗓子眼,几乎忘了呼吸。
眼看里台子只差几米的距离,殷燃倏地停下,径直将掉落的水果残骸清扫个干净。
阮符心中长舒一口气。
好尴尬……
好在殷燃懒得计较,阮符准备偷偷溜了。放下麦克风,她准备去关伴奏。
殷燃像有所感应似的,出声制止:“别关——”
“嗯?”阮符疑惑,望向台下的殷燃。
殷燃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语言了,完全凭本能在措辞:“我没答应她。”她声音依旧喑哑,却比平时少了许多冷淡。
兴许是醉酒的缘故,殷燃方才的语气,似乎放下防备和戒心,柔和平缓许多。
阮符想着,一下手足无措,不小心碰到音量键。
mygirl作为最后一首,开始欢快的循大声歌唱。在震耳欲聋的乐声中,殷燃抬眼,望向她。
那一刻,阮符却觉得世界按下静音。
舞台涂鸦墙上的壁灯没关,几簇柔和的橙色光线映在一方空间内,将二人裹上一层清浅的时光滤色。
视线触碰交缠,她们站在爱河之上的两个不同的岸边相互对望。
沉寂许久,殷燃复又开口,语气温和又苦涩:“你什么时候分手,我好喜欢你。”
音乐声翻天,阮符揉着耳朵,瞥见殷燃嘴唇翕动,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等到废了好大劲儿才将音量调节键滑动至最小后,她疑问:“什么?”
“报酬。”
“不是这个,”阮符回想她的口型,肯定不止这么两个字,“另一个。”
“还是报酬。”
但很可惜,后面不管怎么问,殷燃都不再开口了。
阮符无奈,只得给自己个台阶下。她问殷燃:“什么报酬?”
殷燃坐上身旁的桌子,笑着重复:“我没答应她。”
阮符一时又迟钝起来,半天没反应过来:“我知道……”
“我听了你的,没答应她。所以,我要报酬。”殷燃把话说全。
“好,那你想要什么做报酬?”
殷燃说:“唱这首给我听。”
mygirl我的女孩。
伴奏很配合地走到尾声,又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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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knowyou"remysoul
iknowwe"restillworkingonthesamehousethatusbuilt"[2]
阮符只得照做了。
室内灯光黯淡,黑色头发乖巧蜷曲在耳侧,殷燃垂着头,听得认真。
曲毕,她笑得不行,还鼓掌。
阮符趁热打铁,问她:“燃燃,你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你猜。”
然而殷燃聪明得很,根本套不出话。
阮符隐隐觉得殷燃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太一样。
于是她鬼使神差下了台,走到殷燃身边。
甫一靠近,清浅的酒气缠绕,殷燃垂着眼,眼神中灯光迷离。
阮符看着她卷翘浓密的睫毛,一时有些发怔。
人的睫毛怎么会那么长,像把羽毛小扇子。不知道是什么手感,应该是软软痒痒的,阮符伸出手想摸,却在殷燃抬头时倏地收回,一下握成拳。
阮符怔愣,突然想到一句话,“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3]
严格说起来,她对殷燃不算是一见钟情。更早以前,她就……
殷燃皱着眉,揉了把额头,似乎眩晕极了。
阮符回过神来,语带关切,柔声问她:“醉了吗?”
殷燃不明就里:“嗯?”
“殷燃?”阮符又叫她。
“……”
然而这次,殷燃连理都不理了,只顾着揉额头,是不是吃痛的“嘶”一声。
阮符心口泛酸,却没再说话。
毕竟先前的误会,都是由她而起,而且后续也没有解释清楚。
自从姚宋把事情告诉她后,阮符一直在计划——计划如何把女朋友的误会解开。一方面,阮符不知该怎么开口,她该以怎样的身份来解释——追求者?仿佛很难说通;女朋友?殷燃对她好像完全没动心。另一方面,她打算心平气和地向殷燃解释,但最近的时机并不那么合适。
气氛凝固许久,无人再开口。老时钟走表声闷重,屋外漆黑成片,不见一缕光。
殷燃大脑一片空白,终是先一步败下阵来,她笑了下,声音喑哑,说的却像是孩子话:“阮符,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阮符心念一动,紧接着问:“为什么?”
殷燃睁开眼,光线像银针刺入黝黑的瞳孔,引人不适。她视线木然,不知在看向何处。
片刻,才讽笑说:“明明有女朋友……”
果然,“女朋友”的存在,始终是个炸弹。
阮符心沉下来。她不能忍了。
她深呼吸一下,发现自己的靠近殷燃发顶的手指在颤抖。
她在紧张,但下一秒,冲动上头。她不想再忍了。
“殷燃,你听我说。”阮符呼了口气,柔声说。
“我没有女朋友。”
殷燃头疼欲裂,闻声应了声。但这一声简单的“嗯”传到阮符耳朵里,一下被过度解读,仿佛殷燃根本不在乎般。
阮符急得想哭。
“赵恩是我室友,不是女朋友,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尽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阮符说得还是着急了些,“那天她说的女朋友是误会,我根本没有女朋友。”
阮符说着,眼泪像小珍珠不要钱似的,哗哗顺脸颊滑下。从姚宋把一切告诉她那天,阮符就开始难受。但在那之前,她自己立下flag,说要慢慢来,不急着要殷燃的回复。
两种心迹交缠,阮符委屈得不得了。那之后的很多天,她看着殷燃,明明想靠近又不敢,怕被殷燃讨厌,怕殷燃对她印象跌倒谷底。
但同时,自己明明清白无比,什么都没有。
……
事到如今,阮符委屈积攒到极限,她再懒得管那么多,她只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哪怕就此被殷燃拒绝,至少也落得个干干净净的单身身份。
“还有那天,不知道你看没看到消息,赵恩其实不是自杀,是她吃了一瓶维生素b,对室友谎称安眠药,为了骗我回去的幌子而已。”
“真的,从高一开始,我就没女朋友了。”
说到这里,阮符开始隐隐后悔了。
自己以什么身份和离场在解释呢,殷燃会关心吗。
“对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阮符继续说。如果殷燃这时候发出质疑,她恐怕会崩溃,“我们三年前见过。”
待这一切结束后,殷燃垂着头,像是睡着了,迟迟没有回音。
阮符一下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得又问一遍:“殷燃,刚才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阮符满脸泪痕,声音也不复平常沉定自若。
没有等到殷燃回音,她松了口气。此时,她的心境五味杂陈,有庆幸也有遗憾,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庆幸的是,自己无缘无故委屈上头,哭得妆都花了,刚才的措辞逻辑也很乱,比起在向殷燃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且重中之重,殷燃没有对此回应,阮符也不需要对此进行解读和消化。
遗憾的倒是不多,只有一个——殷燃没能听到。约等于误会依然存在。
“……”
为了下次成功,一定要想好再说,提前绸缪好稿子……
阮符正想着,眨眼间,眼眶里最后一滴泪滑下。
“啪嗒”。眼泪落到掌心,微热。
殷燃醒了,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手。
阮符一惊。
殷燃抬起头,正望着她,眼神不辨喜怒。
“你——”阮符说不出话。
接着,她被轻轻带到身边。殷燃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却递给她一张纸巾。
“别哭。”
阮符一顿,想问她是不是一直清醒着,但对上殷燃迷离惺忪的眼,一下又住口。
“我刚刚说的,”阮符终究不想再蒙蔽下去,“你听到了吗?”
殷燃皱眉,神色颇为疑惑,声音也染上几分懵懂:“什么?”
“没,没什么。”阮符红着脸,彻底放松下来。
……
翌日,姚宋看着没关的壁灯,陷入沉思。
她拍拍殷燃的肩膀,小声说:“我听隔壁说,昨天晚上,咱们这里唱了一宿的歌。”
殷燃闻声,心倒也不虚,随口应了声“哦,是吗”,就转回身去。她在整理酒柜,显然没什么闲工夫听她吹水。
姚宋搅拌着面前的鸡尾酒,说:“你说,咱们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多了。”殷燃轻咳一声。
“可是隔壁说得真真的,是个女声,声音还挺温柔。哎,据说唱得还挺好听。”
殷燃把空酒瓶撤下来,笑:“你真信了?”
姚宋说:“也不是信不信的原因,免费的劳动力,我还挺心动的……”
……
不愧是你。殷燃说。
“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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