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 第四节 同命相怜

“他早就离开我们了。你爸爸现在情况还好吗？”庄醒心岔开话题。&1t;/p>

        “还好，但人有时还不是太清醒，说话也含糊不清。”叶小姐满面愁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1t;/p>

        正在为母亲的伤情感到万分难过担心的庄醒心，看到叶小姐一副愁眉不展的可怜模样，赶紧故作轻松地劝慰道：&1t;/p>

        “叶小姐，别担心，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高，治好你爸爸这样的病应该没问题，很快就会恢复的。”&1t;/p>

        “唉，上帝保佑，但愿你妈和我爸都没事。”说完，叶小姐指了指庄醒心身后的病房，“你妈在这个病房里？看一下好吗？”&1t;/p>

        庄醒心点了点头，叶小姐轻手轻脚走到病房门前，朝里面张望。病房里一片沉寂，沉寂得有些瘆人，好像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处于凝固状态，包括空气。只有床头边桌子上一个方形的监视器里，一些曲线、直线、数字和光影在无声地闪烁、跳动。病床上，庄醒心的母亲戴着呼吸器，盖着雪白的被单，熟睡般一动不动平躺在那里，凹陷下去的脸颊上没有一点血色，头也显得乱糟糟的。看着看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叶小姐的眼角滴落下来，也滴到了庄醒心的伤心处，一种想放声痛哭的感觉涌上庄醒心的心头。庄醒心强忍着伤心，低声对叶小姐说：&1t;/p>

        “叶小姐，你爸爸住在哪儿？一起去看看可以吗？”&1t;/p>

        “嗯，好吧。”叶小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擦去眼泪，带着庄醒心一同来到父亲的病房。&1t;/p>

        推开房门，庄醒心蹑手蹑脚跟在叶小姐的身后。这是一个两室带卫浴的病房，房间很宽敞，外间是客厅，一套宽大的皮沙占据了房间几近一半的空间，进入里间的门口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摆着几个插满鲜花绿叶的大花篮，桌下和桌边的地板上堆放着一些花叶都已枯萎的花篮。&1t;/p>

        叶萍儿轻敲了两下门，推开进去，躺在床上的叶爸爸知道有人来了，正向门口张望。看到跟在女儿身后的庄醒心，先是一愣，继而立刻眼睛放光，嘴里一阵接一阵呜哩哇啦地说个不停，可谁也听不懂、弄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庄醒心知道脑溢血的人不能激动，怕出事，赶紧退了出去。&1t;/p>

        站在门口的桌前，庄醒心好奇地翻看花篮上的缎带、卡片，现上面写的都是“敬祝叶总早日康复……”之类的话语。叶小姐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对庄醒心说：&1t;/p>

        “这些都是爸爸的朋友和公司员工送的。我跟爸爸说了，你是来医院看护妈妈的，刚认识，他让我请你进去坐坐。”&1t;/p>

        “噢，你爸爸是不是正在休息，会不会有些打扰？”&1t;/p>

        叶小姐微微一笑，说：“&1t;/p>

        “没关系，我爸爸就这样，看到我领个男孩子就会莫名其妙地激动。”&1t;/p>

        庄醒心跟在叶小姐的身后，再次走进病房。身后靠着枕头半躺的叶爸爸，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迎接他们。庄醒心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1t;/p>

        “叶叔叔，您好。”&1t;/p>

        叶爸爸点头打了个招呼，又微微抬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示意庄醒心坐下。&1t;/p>

        躺在病床上的叶爸爸有些苍白消瘦，流露出病人常有的软弱无力的神态，但沉稳看人的眼神、斧凿刀刻的面庞和一丝不乱的花白头，仍带着那种智慧长者常年养成的七分温文儒雅、三分自信霸气的风度。庄醒心不由得心生敬意，口随心想地说：&1t;/p>

        “叶叔叔样子这么潇洒，年轻时一定很帅气。”&1t;/p>

        叶爸爸听到赞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带着几分得意欣然接受了，开心地笑了起来。&1t;/p>

        “爸爸就是喜欢听人夸他，一说他年轻、英俊、潇洒、帅气就得意的不得了。”&1t;/p>

        “叶叔叔，我说的是真心话，一点都不掺假，看得出来的。”庄醒心急忙辨白道。&1t;/p>

        躺在病床上的叶爸爸，看着小伙子直爽、憨厚的表情，心中陡然充满了好感。&1t;/p>

        从病房里出来，两个人又坐在客厅的沙上聊了起来。&1t;/p>

        “那天光注意错车了，没看到你从前面穿过，真不好意思，撞得不厉害吧。”聊到那天开车不小心撞到庄醒心，叶小姐还是一脸歉意。&1t;/p>

        “其实，那天不怪你，是我有事耽搁，眼看快到我上台的时间，一着急，过马路就什么都不顾了。”庄醒心冲叶小姐调皮地笑了笑，握拳在大腿上捶了两下。“要是撞得厉害了，我还能在台上又蹦又跳的演唱吗？诶，叶小姐，认识半天了，你叫什么名字啊？”&1t;/p>

        “叶萍儿，树叶的叶，萍水相逢的萍，女儿的儿。”&1t;/p>

        “哦，叶萍儿。”&1t;/p>

        “你就不用介绍了。”叶萍儿一抿嘴，故意拖长声音不无揶揄地说，“白——马——歌——王——庄醒心。”&1t;/p>

        说话的同时，一双大眼睛盈盈含笑地注视着庄醒心，竟然一下子把这个七尺男子汉的脸给看红了。&1t;/p>

        中午吃完饭，叶萍儿要回公司休息，庄醒心说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留在医院陪妈妈。叶萍儿从爸爸的病房里拿出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放在客厅的长沙上，对庄醒心说：&1t;/p>

        “如果困了，你就在沙上躺躺，没关系的，下午再见。”&1t;/p>

        就这样，在遭受从未经历过的人生痛苦打击后，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两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你随着我，我随着你，一会儿到观察室看看庄醒心的母亲，一会儿到住院室陪陪叶小姐的父亲，走累了就在叶爸爸病房客厅里坐坐。&1t;/p>

        身处医院这种聚集人类病痛伤悲的环境中，即使意志再坚强的人，心里也会产生某种抑郁、哀伤、不安感。可是，为了服伺、看护、陪伴伤病者，人们又常常不得不滞留在这里，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甚至，包括直面亲人的死亡。同样，也是为了陪伴自己的至亲至爱，庄醒心、叶萍儿都只得暂时放弃原本的社会生活轨迹，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了无可奈何地等待、观望中。尤其是庄醒心，孑孓一人在母亲的病房外更是倍感孤独无靠。现在，一个让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多日的女孩子，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不但意外重逢，而且相识结伴，从心底感受到极大的慰藉，因此，一种过去只是对母亲才有的不可或缺的依赖感油然而生。&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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