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22.9.11
花丛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静默半晌，有个年轻男人从花丛后探出头来。他笑得尴尬，随后像是拍了一把身边的同伴，把人一起拽了出来。
这俩人低着头，声音明显虚了，全然没有刚才说小话时的气势：
“不好意思啊，路小少爷，我们就“随便聊聊。”
路杳不以为意：
“那你们可真够随便。”
听路杳这样说，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说个闲话也能被听见，听见的人还刚好是路杳。只是他们不知道路杳听见了多少，还能不能有补救的办法。
他们是看不上路云川、盼着他翻车没错。但在那之前，至少目前，路云川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人。
那人讪讪笑着；
“是是，我们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路小少爷见笑了。”
路杳把玩着手里空了的酒杯，抽空分了他们一个眼神，十分敷衍地笑了两声：
“哈哈？我没觉得好笑。”
两人顿时面如菜色。
他们也听过洛家那个小儿子在咖啡馆惹了路杳，结果被他三言两语怼走的故事，早就知道路杳不是个好招惹的，偏偏他俩还就这样撞到了枪口上。
只是路云川和路杳，一个虎视眈眈的养子，一个不谙世事的继承人，他们本以为两人会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没想到路杳竟会主动为路云川出头。
年轻男人努力想着解决这事的办法。
路杳看着他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样子，只觉得精彩。
他弯起唇角，正准备再为难他两句，但才刚张口，他就瞧见花丛边那男人直勾勾盯住了他身后的方向，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更难看了些。
路杳愣了一下，回头望一眼，正巧见路云川出现在了落地窗的玻璃门后。
他并没有理会别人，目光只一直落在路杳身上，而后他推开门，直接走了出来。
他出来才发现，以往冷清的后花园此时似乎挺热闹的，露台外面倚着一个陌生的男生，不远处的花丛边还站着两个脸色难看的家伙。
而见路云川出来，脸色难看的家伙开口了，还挤出了一个更难看的笑：
“路，路总好。”
“嗯。”路云川淡淡应了。
他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路杳，问：
“出来做什么？”
路杳看见他就来气。
他瞥了路云川一眼，冷哼一声，慢悠悠道：
“听见点有意思的话，正准备跟他们展开聊聊。要一起听吗？”
“？”花丛边的人听见路杳这话，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了。
他摆摆手：
“没什么，真没什么，我们就是嘴贱，随便说说，路小少爷就别为难我们了。”
路杳听见这话，反倒像是心情好了些。
他笑眯眯回道：
“我就喜欢为难人。”
路杳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更不喜欢没事找事为难别人。路云川猜这两人大概是哪里又招惹他了。
换做平常，路云川不会管，但现在他还找路杳有事，因此劝了一句：
“算了。”
“？”路杳看向他，微一挑眉。
路云川语气淡淡：“下次再为难。”
“也是。”路杳唇角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
“和你的账还没算，他们还排不上号。”
路杳把手里的玻璃酒杯重重放在露台边缘，酒杯底和案面发出一声清脆短暂的撞击声。
他看见路云川就来气。
路云川却丝毫没有自觉，他瞥了一眼露台另一边的出口，学着路杳刚才的用词，只问：
“借一步，展开聊聊？”
“正有此意。”
路杳耸耸肩，跟在路云川身后就要往出口走。
只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一直没出声的罗帧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哥们。”
路杳和路云川一同回头望向他。
罗帧平时有点神经大条，他没意识到路杳和花丛边那两个家伙起了什么冲突，他不好插嘴，就也没出声，此时见路杳要走了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喊住他，问：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约你当我的模特。”
路杳看了他一眼。
虽然和罗帧聊天还算开心，但他对当模特没什么兴趣。
因此路杳只是冲他笑了一下：
“不留了，会再见的。”
“哦……”罗帧被婉拒了，有点失望。
他看着路杳冲他挥挥手算作告别，只是在他转身时，罗帧却发现他身边那个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看。
被他发现后，男人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默默收回了视线，和路杳一同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罗帧用手撑着头，有点遗憾地望着路杳离开的背影出神。
随后，他就听见刚和路杳起了冲突的那两人边说话边逃也似的快步往宴会厅里走：
“真服了，这点真背，又是路杳又是路云川那活阎王。”
“谁说不是呢？”
“等等？”罗帧这一声吓到了原本要离开的那两人：
“路云川？刚那是路云川？路杳把他叫叔叔，路杳是路家那个小少爷？”
“是啊。”其中一人脚步一顿，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刚从火星回来吧你？”
罗帧却没在意他这有点无礼的话。
他只眼睛一亮：
路家小少爷？
那看来，大概真的还会再见的。
那边，路杳跟着路云川慢悠悠晃在后花园的小路上。
这花园时常有人打扫，小路还算干净，路边走几步就有一盏立灯，光线昏暗，但足够人看清夜色。
两人沉默地走在一起，谁也没主动跟谁说话，路杳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旁边是个木头哑巴。
直到木头先开口低声问了句：
“没什么想问我的？”
路杳“嗤”地笑了一声：
“我有什么好问叔叔的？要说的，刚才已经说过了。”
说罢，他瞥了路云川一眼：
“我以为你是有事要跟我说。”
“确实。”路云川点点头，他停了脚步，侧目看向路杳。
路杳看见他的动作，自己也停了下来。他懒洋洋倚在一边的路灯柱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路云川灯光下显得有点温柔的脸。
只是此时这人脸上多出了点不自然的神色，他说：
“我没想到洛小湳会去找你。”
“嗯？但我听他说，是你要他来向我道歉？怎么，你帮他还要先经过我同意，让他来给我道歉，特意来给我卖个好，是怕我们有过矛盾，怕我到时候看不上他这个‘小婶婶’？”
路杳正了正身形，他往路云川身边走了几步，微微眯起眼抬眸盯着他，目里带了些审视意味：
“你今天消失了一个下午，找的是他？”
路杳不高兴的时候，说话都带着刺。
路云川皱起了眉，他有点听不懂路杳在说什么。但有一点没错，他今天下午确实见过洛小湳，只不过他之所以会赴约，只是因为洛小湳约他出来是用的是洛家家主的名义。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把今天下午的情况大致跟路杳说了一遍，连带的还有刚才在宴会厅内对洛小湳的警告，他保证洛小湳以后不会出现烦他。
越听到后面，路杳的心情就越好一点。
等路云川讲完，他心里的气也散了，但他还是做出点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扬扬眉，一副揪住了路云川小尾巴的得意姿态：
“路云川，你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些？”
他刚才那些带刺的问题没有把路云川难住，此时一句简单的问询，却让这人微微一愣。
路云川顿了一下，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他没看路杳那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只换了个话题：
“刚那两人惹你了？”
“嗯？”路杳原本也没指望这人能回答，听见路云川的问题，他点点头：
“算是吧。”
“嗯。”
让他意外的是，路云川什么话都没说，只淡淡应了一声。
这倒让路杳不适应了，他轻笑一声，自己把话接了下去：
“你不问问怎么惹的？”
“有必要吗？结果都一样。”
无论什么原因什么方法，都只有“路杳不高兴”这一种结局。
路杳想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主动告诉他，颇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他俩说你坏话，让我听见了。”
“？”这倒让路云川有点意外，他微一挑眉，看向路杳：
“就因为这个？”
路杳弯唇笑了起来，露着两颗小虎牙，多出几分狡黠：
“嗯。不值得吗？”
路云川只摇摇头：“看不惯我的人很多。”
也不差这两个。
“我知道，只是他们比较倒霉，被我听到了。”路杳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
路云川心里一动。
他犹豫一瞬，没忍住问：
“你不在意别人怎样说你，反倒关心这些？”
“这怎么能一样？”路杳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浅绿色的眼里映着路边细碎的灯光，亮晶晶的：
“不喜欢我的人，我不需要他们的认同，我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但说你不行，我在乎，我会不高兴。”
路杳喜欢和信任的人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他笑眼弯弯地看着路云川，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路云川只短暂地和路杳对视一眼，随后就像是被他眸子里的光烫到了般，挪开了视线。
但路杳又往前凑了凑，他观察着路云川的反应，心里有了底，这便得寸进尺般，微微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挑拨的暧昧：
“我做得好不好，能要点奖励吗？”
“？”路云川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看见路杳那小狐狸一样的笑，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微微扬起唇角，垂眸看向路杳，像是一个笑的模样。
只是那个笑很快停在了唇角。
因为下一瞬，它便被阴影没过，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捉住了那抹笑意。
路杳的吻像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当路云川反应过来，能捕捉到的就只剩唇上仅余的温热，以及那人靠近后、身上未散的花香。
“知道你不好意思给，我自取了。”
路杳后退两步远离了路云川，只留给了他一个得逞后张扬又明媚的笑：
“谢谢小路总的款待。我多光顾，下次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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