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22.9.11
说罢，路杳再不想在这俩人身边多留一秒。
他有些厌倦了里面这纸醉金迷的味道，于是他环视一圈，目标很快落到了宴会厅内通往后花园的那扇玻璃门。期间有人还想上前和他搭话，也被他礼貌笑着拒绝了。
少年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路云川眸色暗了些。
他收回目光，看向洛小湳，却发现这人似乎正在偷偷打量他，被他捉了个正着才慌慌张张地收回那点探究的视线。
路云川的目光冷了些。
洛小湳刚刚大着胆子叫了他一声哥，此时看见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但另一方面，洛小湳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他那天在咖啡馆确确实实是听见季羲和路杳聊起路云川，才冲出去口不择言冲撞了路杳一通。虽然后来他被路杳一句“小叔”唬住了，但事后想想，路杳要真把路云川当普通长辈，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可能和朋友聊起那种话题。
他刚想起了这茬，因此故意在路杳跟前叫了声“云川哥”。
虽然路杳很擅长隐藏情绪，但他那瞬间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冷下去的目光，还是被洛小湳发现了。
路杳他是惹不起，但耍点小手段给他找点麻烦和不痛快，他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
“你刚在和他说什么？”
路云川冷冰冰的语气将洛小湳从思绪中拖拽出来。
洛小湳抬眸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凉寒刺得一抖。
路云川身材高大，此时背光站着，单是身上的气场就压得正心虚的洛小湳不敢抬头。
面对路云川的逼问，洛小湳的声音更小了点：
“今天下午您说……呃，我以为……所以我刚在和路少爷道歉……”
路云川微一挑眉。
他沉着声，语速不急不缓：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原话是，路杳是路家继承人，他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路氏和我，都不会接受你洛小湳个人名义的请求。”
路云川顿了顿，唇角微微弯起，像是个带了些讽意的笑：
“可能是我表述有误，我的意思不是只要你道歉，我就会考虑接受。我需要你知道，既然已经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补救的唯一办法，是永远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路云川这番话并未留一丝情面，洛小湳低头听着，涨红了脸：
“我已经道过歉了，那就算不看在咱俩的情分……”
他原本以为自己跟在路云川身后追了那么久，再怎么样也该混个脸熟，因此在家里出事后就自作主张去找了路云川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但没想到却在这碰了灰。
洛小湳一咬牙：
“看在洛家的份上！只要你帮洛家渡过难关，我们以后肯定加倍报答你！”
洛小湳年龄不大，说出来的话更是有点幼稚。
路云川有点不耐烦地微微皱起眉，他瞥了洛小湳一眼：
“我和你没有情分可言，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这是最后一次，洛小湳，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在我这是小辈，之前你胡闹，我不为难你。但如果让你误会了，我不介意明明白白告诉你一次，”
路云川的眸子像是一潭幽深的湖，他冷笑一声，语气携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和洛家，我都不感兴趣。”
说完这话，路云川再没多看洛小湳一眼，他直接走向了路杳刚才离开的方向。只留洛小湳一个人一脸难堪地站在原地。
宴会厅里人多，周围从刚才起就凑过来不少偷听热闹的人。
大家都知道洛家那个小儿子这段时间正大张旗鼓地追求路云川，也都知道最近洛家被远星打压，遇到了点麻烦，想求助于路氏。而就在这个风口浪尖，洛小湳却惹到了路家的继承人。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发福男人摇摇头，有点惊讶：
“小路总这么护着路家少爷？路氏现在在他手上，我还以为这老狐狸会乘机把这毛头小子底裤都骗光。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另一人撇撇嘴：
“想什么呢，路氏和路杳是路华浓拜托给路云川照顾的，别人的面子他不给，路华浓的话他还是该听的吧？”
“什么路华浓啊。”
一个年轻女孩捂着嘴笑了两声：
“我看可不是。刚才有几个人说看好他，有意帮他给路家小少爷设个套，你们没听他怎么说的啊？”
“怎么说？”其余几人异口同声。
女孩耸耸肩。
她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那时，听见对面两人说到路杳不谙人事、说可以帮他给他使点绊子的时候，路云川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他垂着眼，看着手里酒杯中的香槟映出头顶灯光细碎的光斑。
眼睫落下的阴影让他的瞳色显得更深了些，身边的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直到几息之后，路云川似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抬起眸，目光从身前那两人面上挨个过了一遍，这才不紧不慢道：
“路杳是路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现在为路氏做事，所以，路氏属于他，我也属于他。”
这话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刚才说要算计路杳的两人笑得尴尬，其余人也明白了路云川的意思。
他没有动路杳的意思，那路杳，谁也碰不得。
那边，路杳一个人去了玫瑰庄园的后花园。
现在不是玫瑰的花期，后花园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些常青的植物在月光下舒展。
今晚来赴宴的人大多都在厅内，大概只有路杳一个人跑来后花园看风景。他一个人在花园里晃悠一圈，莫名觉得，这里比路云川家的月季园差远了。
但一想起这个人，路杳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就又翻涌起来。
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用来绑头发的小皮筋，像小孩一样，幼稚地拿它撒气，把它用手指撑起来，对准垃圾桶，把它当路云川弹飞了出去。
小皮筋精准地飞进了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路杳心里多出点报复成功的快意，随后又觉得自己无聊，弯唇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撩了一把垂下来的长发。
路云川这人是不错，他很吸引人，更对路杳的胃口。
但有趣的人世上多得是，也不一定就得是他路云川。只是如果还没吃到就松口，又总有些不是滋味。
“呃，你好？”
正在路杳心里理着那些乱七八糟情绪的时候，他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时候晚风吹得路杳的头发有些乱，他抬手理了一把，抬眼看去，这就在隔壁露台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孩。
路杳打量了他一眼。
那男生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不错，是帅气又阳光的类型。
路杳兴致缺缺，他冲他弯唇笑笑，收回了目光，语气略显懒散地回了一句：
“你好。”
“你也是被长辈抓来‘历练’的？里面真够闷的，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没想到还能遇见别人。”
这栋房子每扇落地窗门都连着一个独立的小露台，男生就站在隔壁的露台边，手肘撑在边缘和路杳说话。
随后，他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方便，索性从里面翻了出来，直接倚在了路杳旁边。
路杳瞥了他一眼，来了点兴趣。
他往近挪了两步，也学着男生的姿势倚在露台内侧：
“算是吧。”
“那还挺巧，认识一下？我叫罗帧。”
路杳微一挑眉，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路杳。”
罗帧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此时近了，才借着露台的灯光看清路杳的脸。
他长得原本就极精致，在昏暗的光影下更是蛊人，深邃眉眼下是一双特别的灰绿色眼睛。
罗帧看得有点愣了，他丝毫不避讳地凑近又看了几眼，最终叹道：
“哥们，你混血吧，长得真够帅的，是做模特的吗？”
罗帧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很有趣，路杳听笑了。
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摇摇头：
“无业游民，混吃等死。”
“看你不像啊，诓我呢？”
“没有。以前跳舞，现在不跳了。”
“跳舞？中国舞？”
“芭蕾舞。”
“啧，怪不得呢，看你就有种特高级的感觉。”
罗帧看样子是个自来熟，他又仔细看了路杳一眼，犹豫了一下，问：
“哥们，说这话可能挺冒昧的。但你打不打算拓展个新业务，比如平面模特？我平时喜欢玩摄影，我的镜头告诉我，你身上那股劲特合适它。”
“这样啊？”路杳微一挑眉：
“让它自己跟我说。”
这话也不知哪里戳中了罗帧的笑点，他乐得停不下来：
“笑死我了，你这人真好玩。”
他自己笑了半天，过后又顿了顿，问起了另一个话题：
“哥们，你家里人抓你来历练，那平时他们催婚不？”
“？”路杳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里。
他想了想，只说：
“我没……”
他原本想说，我没家人。
但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远处似乎传来几句人声，等听清内容，他没说完的半句话也顿住了。
那是两道男声，听着像是从不远处那边的花丛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大概是有人从远处往这边走：
“我靠，你说路云川他有什么好拽的？不就一个路家的养子，有点能力，有那么几个人看得上他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什么贵人了。”
“谁说不是呢？外面把他传得天花乱坠，要我说啊，也就那样。也就是现在势头猛，等哪天摔一跤，还得滚回泥坑里。”
“哈哈哈哈到时候看呗，谁都踩两脚，看他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那两人的笑声隔了很远传过来，听着令人厌烦。
一边的罗帧却没注意远处有人在说话，他还在等路杳的下文，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路杳眼里的神色。
这人从刚才开始，眸子里就一直携着淡淡的笑意，这让罗帧觉得和他没什么距离感，很好接近，也很愿意待在他身边和他讲话。
但此时的路杳却像是换了个人，他眼里笑意尽敛，看着没带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无端多出点危险即将到来的危机感。
但这感觉也就是转瞬即逝，因为下一秒，路杳突然弯唇笑了一下。
那笑容比先前还要更浓郁一些，眼睛和唇角都弯弯的，莫名勾人，甚至看得罗帧有些出神。
路杳仰头喝掉了杯里剩余的香槟。
他把空杯放在手边的平台上，随后转身用手肘撑着露台边缘，提高声音，稍稍拖长声调，显出点懒洋洋的痞气：
“那边的两位，对我叔叔有什么高见？”
他微微眯起眼，语气听起来十分友好，但细听又像是带了点挑衅般的恶意：
“出来，咱们展开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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