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四合院”茶楼一天比一天热闹，擦鞋的、掏耳朵的、卖小吃的小商贩，穿梭茶楼，招揽生意。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简单而知足。这是蓉城特有的慢节奏生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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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富二代，几乎每天过了中午就来，也是看在李勋面子上捧场。富家公子消遣，古已有之，只是玩法不同。古代架鹰牵犬，走马斗鸡。而本县的富二代，几乎天天喝茶打牌，比较单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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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因为他们家里管的紧，几乎没揣什么钱，平时打牌都是打白条。有天李勋叫我去茶楼，说跟几个富二代打麻将。到了我才知道，每个人揣了一万，五百起步，最多一万六封顶。李勋第一把就糊了个家家一万六，几个富二代把钱掏完，还不够。李勋问几个人还有没有现金，都说没了，李勋说，那到此为止，收了三万，只打了一把，牌局解散。李勋跟我说，再打下去，只能收到白条，浪费时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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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位富二代更奇葩的是，有天开了个包间，在手机上打了一下午麻将，只泡茶不动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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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这里依然没什么像样的项目，新人开始跟我抱怨，觉得接项目像小姐接客，只要你时间安排的过来，基本不能推，也没得选。也没干什么设计，基本都是复制粘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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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设计师还不如岛国那几位女明星，人家还在最好的年华，留下传世作品。而自己呢，走完一生，却好像不曾来过这个世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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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他们才出校门，就算我们这批干了十年设计的老油条，都觉得“我们不生产成果，我们只是成果的搬运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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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一行，不爱一行，爱一行，却不能干那行。当想干的事情还不能让你糊口的时候，你只能向现实妥协，继续不得不干的工作。而这种妥协，影响心境，扰乱情绪，又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痛苦和逃避痛苦上，纠结和偷安的无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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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早上开着空调坐在办公室，无所事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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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勋来电话，语气几分神秘，几分激动：你跟交通局张局长联系一下，刚才老爷子打电话，让我打他办公室座机。我打过去，老爷子说让我们联系张局长，交通上的项目，我们可以去做点设计。我把张局长电话给你，你马上跟跟他打个电话，看安排我们做什么项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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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一阵激动，但也开始担忧。交通局一直是老板的老巢，家之地，多年来垄断交通局设计。里面耳目众多，跟很多领导勾扯连环，我做交通局设计，他绝不会善罢甘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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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了那么多，拨通张局长电话：张局，你好，我是董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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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以前长期做交通局项目，所以张局长手机里有我电话：兄弟，你娃混的好哦，关系都处到县长那儿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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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跟老板交集有多深，只能谦恭地说：您是领导，我只是办事的，还请领导多关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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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说：具体事情，你找建设科何科长，你认识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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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说：认识认识，好的，谢谢张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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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颠跑到何科长办公室，他让我坐下，相当诧异地看着我：你小子，说说，怎么回事？跟李副县长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推荐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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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傻充愣，说家里有位前辈，跟李副县长挺熟悉，应该是推荐了我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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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张局长真是猪脑子，直接把李副县长卖了。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不明确说是李副县长，那下面这些科长肯定会怀疑他，觉得是他安排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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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科长半信半疑，但不好深究：是这样，既然李副县长都开口了，以后交通局小项目全部由你来做设计，大项目做一部分。你也知道，你以前的老板，这么多年，基本垄断交通局的设计，如今看来，谁也做不完，一家一半吧。眼下有个项目，准备修两条路，投资一千五百万。建议你找时间去张局长办公室，跟他当面汇报一下，看他有什么意见。他今天开会去了，要不明天吧，早上八点半，他一般都在办公室。你汇报的时候，就说你除了勘测设计，还在搞清单编制。下来我推荐一家清单编制给你，老总姓徐，你以后做的项目，直接把成果给他，他来做清单，算帮我个忙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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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真听着，频频点头。对交通局每个人，我都怀疑他们跟老板关系非浅，所以心里并不信任哪个人是真心对我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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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何科长的这番话，可以得出几条信息。第一，我做一部分设计，是板上钉钉了；第二，具体安排我做哪些项目，做多少项目，由局领导决定；第三，清单编制的徐总，跟他关系非浅。&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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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来到张局长办公室，他正在忙，我就扭头来到何科长办公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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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科长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张局长吧，听领导怎么安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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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张局长办公室，等他送走客人，招手叫我坐到他旁边：具体情况，何科长跟你说了吧？这个一千五百万的项目，比较急，月底提交成果。方案上，你找何科长，但合同和招投标，你找王科长，我马上跟他说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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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打电话叫王科长来他办公室。&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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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紧，因为这个王科长，一直跟老板走的很近，是老板的股东之一。我如今算抢他生意，合同和收款还得经过他，肯定会相当曲折。不行，得跟李勋商量，看怎么应付王科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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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听完张局长介绍，王科长盯了我几眼，似乎无法相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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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局长办公室出来，我跟着王科长到他办公室。换了一套说辞：不是我的要做项目，领导推荐的，是我的一个前辈，他不懂设计，觉得我是干这行的，就让我出面，帮他协调一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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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长半信半疑：你这位前辈找得到资质么？蓉城就这么几家公司。用哪家公司资质，决定好了，把评分办法给我。有一点得清楚，不能设明显排他性的条件，免得我为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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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为难，说老板这边和前辈那边，我都得罪不起，真是不想管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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