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儿院
“冰块脸好浪漫啊!我的天！”黎佑宁在秋绛雨前面犯起了花痴，果然，帅哥，特别是专一深情的帅哥总是能令人失去抵抗力。
(对啊，好浪漫。)秋绛雨在一旁笑着，却像是苦笑。
“我着实也没想到，宋哥对雨(姐)……额……额对于喜欢的人那么专情。”想了想，龚达又觉得怪怪的，刻意升高了语调，“欸，不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黎佑宁，你不是一向讨厌宋哥的。”
黎佑宁白了他一眼，“关你p事！”却又不禁心事重重起来:看来，我家的白菜护不住了。黎佑宁嘟着嘴，望了一眼她家那失了神的白菜，不忍叹气。
龚达无奈摇了摇头，长吁道，“姑娘家家的别说脏话。”这一瞅，平时大大咧咧的男孩倒有了几分成熟。
沉默一阵，龚达又补充道，“你喜欢这样的？”
黎佑宁抿着嘴眯了眯眼，打趣道:“啧，也不是不行。”
明明就是些说着玩的话啊，可是啊，总有人当真了。
再前面，陈微怡举起了自带的相机，灯光炫目，她将舞台上面耀眼的男生偷偷藏进了相机里。而手心里那封攥得皱皱的粉色信封，兴许永远都用不上了吧。
宋屿安这算是明晃晃地当众表白了，没有给他心爱的女孩留以不堪，也没向世人宣誓出她的名字，他将她保护的好好的，只是懂的都懂。
自这以后，给宋屿安表白的人少了很多，校园里到处流传着这样一句表白的词:只喜欢你，世间逢尔，三生有幸。这大概是青春期的专属。
“宁宁，我回家找一下复习资料，很久之前买的不知道放哪了，你和叔叔阿姨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算起来，秋绛雨也有一两个多月没回家了，自从妈妈出去后。她其实不太喜欢一个人的，有点太安静了。但有时候又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回家的路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是隆冬的第一场雨了，兴许是象征着明年风调雨顺。那就希望吧，秋绛雨如是想着。她将白色的书包背在胸前，双手为檐，支棱在头顶上，迈着轻盈如风的步伐奔跑着，侧眸看见了久违的花店，便不自觉倒退了回去。
“季梅姐！”
“小雨，今怎么得空来姐姐这耍啊。”季梅姐一边应着，一边还在修剪着一批新来的花。
话说也巧，就在几年前秋绛雨也是因为下雨来这家花店避避的。那时秋绛雨还没长开，脸上还是肉肉的。季梅姐看这小姑娘长得可爱，便赠了她一束正在绽放的向日葵，还有一把精致的油纸伞，价格不菲的样子。秋绛雨本不肯收，奈何姐姐人好，笑起来更是如新月清晕，气质淡雅，便也心软收下了。秋绛雨也时常回些什么，比如一些发簪之类的，觉得和季梅姐气质很搭。二人这一来一往多了，也便在这闲悠的日子里熟络了。
季梅姐有位帅气的男朋友，印象里他时常身着一袭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薄薄的金丝眼框，一颦一笑都透露出成熟稳重，后来才知，他是搞研究的，至于是什么，季梅姐也从来没透露过。秋绛雨时常觉得二人是民国超越来的，像一道唯美的风景线。
“这不想你了嘛。”秋绛雨咧着嘴，跟孩童似的。
季梅姐一听这话，嫣然一笑。“这小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
秋绛雨在花店里转了一圈。花店不大，却能装下心里的半亩花田。在这里，秋绛雨看到过四季的凋零与复苏，感受过生命的蓬勃与陨落，她曾为此笑，为此哭。到头来，心思却变得像花一样灵敏了。季梅姐常说她心思细腻，但她自己未必不是如此呢。也许，这是花的馈赠吧。
与前几月不同，花店里的花换了一大片，倒是新进了些冬春的花。翩然若起舞的蝴蝶兰，橙蕊的披着黄色蓑衣的文心兰，抱着团成束竞放的风信子……有些是本地的，有些是季梅姐男朋友从外地给她寄回来的。后院的山梅花倒是早早开了，白白的，像是一个个堆在褐枝上的雪团子，别一番姿色。
“季梅姐，我想买一束君子兰。”秋绛雨突然想起上次腹痛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宋屿安呢，兜兜转转都好些日子了，差点就忘了。那便想买束花聊表谢意吧，而且君子兰理应是送给君子一般的人的。秋绛雨想着，自己都没察觉唇边翘起来了。倒是季梅姐一语道破了真相。
“小雨有喜欢的人啦？”
秋绛雨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对啊，有了，但好像有点难追，毕竟，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她看着季梅姐羞赧一笑，这是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公平竞争。她着实是不曾记得何时见过那女子，只是宋屿安说她见过了。季梅姐既没逗趣她，也没八卦点什么，凝视着手上的花，认真道，“足够真诚就好。”
“嗯。”(足够真诚就好。)秋绛雨在心里默念着。
眼看雨还在下，但已经小了很多了，跟毛毛雨似的。秋绛雨便起身抱着那束君子兰和季梅姐道别。
谁知刚踏出门就遇见途径的宋屿安。少年举着一把透明的伞，挂着一副白色耳机，书包鼓鼓的斜挂在少年宽大的肩膀上。风流倜傥正少年，兴许是这般模样吧。秋绛雨不禁乱了神。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才恍然追上去。
“宋屿安！”秋绛雨在后头喊道。
宋屿安心头一惊，转身看到了他的女孩，没有撑伞，头发被水打得湿湿的。他也往前走了几步接过秋绛雨，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便多了一束花。
秋绛雨还喘着气，热气在雨里液化成了白蒙蒙的雾。
“君子兰，感谢你上次帮我买药，照顾我。”
宋屿安微张了嘴，没说出话，目光却变得柔和了。他低头噙着笑，不再是那种疏离的笑，秋绛雨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竟觉得那抹笑带着一丝腼腆。
宋屿安躬下身，“那算扯平了？”手里的伞不忘往秋绛雨边上偏。
“嗯，不算，这次仅聊表。”秋绛雨斟酌着说道。又问，“你去哪啊？”这一问，秋绛雨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蠢的问题。谁周末不回家啊，除了留宿的。但宋屿安恰巧不是。
“孤儿院。”秋绛雨懵了一下，宋屿安也看出来了。补充道,“我是孤儿院长大的。”
秋绛雨一脸不可相信，明明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她心口裂开了一道口子，蚀骨的寒意嵌入了五脏肺腑。原来，眼前这个人，她竟这么不了解，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她突然有点对不起那份爱意了。她想试着多了解一下眼前这个人，想知道他以前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受过委屈。她盯着宋屿安的眼睛好一会，道：“我也去，可以吗？”
宋屿安属实也没想到秋绛雨会这么回应，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二人就这么走着，像是要走到地老天荒。
不远处季梅姐看着两个小孩，托着腮叹息道，“真好，年轻真好，爱情真好。我都开始想你了啊裴。”
孤儿院在一丛林后，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与它相通。孤儿院只有一层，与大多数南方村落的斜瓦房不同，它是水泥做的平房，大概150平，还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但因为没有打上水泥，下雨后显得坑坑洼洼。凑近一点可以听到，小朋友们在激情高歌，唱的都是些革命歌曲。
“先坐着吧，他们还在上课。”说完便放下书包，拎来了张木质的小凳子。他先去了一个小房间，不久后，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跟着出来了，约莫年过花甲。眉目仁慈，额中有一颗黑痣，如菩萨一般。
“老院长，这位是我朋友。”宋屿安是老婆婆收养的倒数第二个孩子，梁岳是最后一个。后来的孩子都是新院长收来的。老婆婆兴许没见过秋绛雨，但见过秋绛雨的妈妈。当年收养宋屿安时见过一次，后来，秋绛雨的妈妈来打听宋屿安消息时也见过几次，自然觉得秋绛雨面熟。
“好漂亮的姑娘啊，婆婆瞧着面善。”
“谢谢啊婆。”秋绛雨倒不害羞，陆陆续续和老婆婆聊着宋屿安年少的事。其实老婆婆接触宋屿安的时间不多，因为宋屿安很早便和梁岳离开闯荡去了，但两人依旧聊得欢，宋屿安自己在一旁也听得有趣。
“宋哥哥！”小朋友们一下课就一窝蜂地朝宋屿安涌来。宋屿安亲切地捏着他们的脸，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与在学校时冷冰冰的模样大相径庭。但细想，其实他在学校也没有多冷淡嘛。会和同学一起打篮球赛，为班级名誉参加运动会。到底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们好像很喜欢宋屿安，秋绛雨心想着。
随后，宋屿安打开了沉甸甸书包，原来里面装的都是零食和玩具。他发着手里的玩具，瞅了秋绛雨一下，故作严肃道：
“这些玩具呢，是旁边这个大姐姐买给你们的，要记得谢谢大姐姐噢。”
还没等秋绛雨反应过来，孩子们边跑过来抱着她了，秋绛雨一时不知所措。
“谢谢大姐姐。”孩子的声音稚嫩可爱的，让人听了犯模糊。
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的，谁对他好他就向着谁。
“大姐姐好漂亮，是宋哥哥的女朋友吗？”小朋友友们问得天真无邪，连秋绛雨都惊呆了。
“啊？嗯，姐姐暂时不是噢。”她细声地在小朋友耳边说道，像是在说一个秘密。
可是啊，小朋友心思就没这么多了，加上本身音调就高……
“为什么暂时不是呢？那以后会是吗？”
“宋哥哥很好的，长得又帅，很温柔，对小朋友也好。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他也会对他们很好的。”得了，全被宋屿安听到了。
小猫的脸再次刷上了番茄红。宋屿安在一旁看着，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秋绛雨瞥了他一眼，又学着他的样子捏着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小朋友的脸，宠溺道，“人小鬼大！怎么这么小就懂这么多，跟谁学的！”
深冬的夜总来得特别快，天色很快就暗淡了。两人与院长和小朋友们道别后，便一同离开了那片林子。
“那你是一直在校留宿吗？”
“嗯。”宋屿安低声回复道，“你去哪？我送你吧，晚了不安全。”
“啊，不用了，黎叔叔和佑宁刚好在前面不远散步，他们在等我。”
“好，小心安全。”
二人就此告别了。秋绛雨向前走着，手紧紧捂着胸前的书包，回想着今天小朋友们说的话，笑意晏晏，连路灯都感觉暖暖的。
“啊绛！怎么突然跑去孤儿院啦，那么偏僻，不怕有坏人啊！”黎佑宁笑着跑来搂着秋绛雨的手臂。
“怕，但是有人陪。”
“谁？”
“宋屿安。”
黎佑宁白了一眼，咕哝道:“他不是坏人，但也不算是大好人。”
秋绛雨没听清，刚想问清楚，黎叔叔便也走来了。
“小雨！”
“黎叔叔。”秋绛雨还是礼貌打了招呼，尽管已经很熟了。
“以后可别跑这么偏了啊，可把我们急坏了，幸亏你还记得给我们发消息报平安。还没吃饭吧？给你留了菜，走吧。”
“好。”三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笑谈着天地。声音却被远远地抛在了后头。
……
“你复习资料呢？”
“噢，忘了。”
“你这健忘症，算了，我明天陪你回去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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