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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小姐妹武二小姐


宣威将军武德忠和凤家元帅凤铭是好友,好到什么程度呢?

        武烟还在武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下了和凤承策的娃娃亲。凤白梅出世后,两家人便一天到晚盯着武夫人的肚子,希望从里面掉个小混球出来,两家可以亲上加亲。可结果,武夫人十月怀胎,掉了个小妹妹。

        凤家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妹妹也好,两个小姐妹可以做个伴。

        武家同凤家一样,都是将门,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宣威将军意难平,成日里盯着武冰洋叹: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娃娃呢?

        还小的时候,武冰洋觉得,父亲是愁没有儿子继承衣钵,对于自己女儿身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便时常做男儿模样,学男儿行径,想要博得父亲的青睐。

        结果,就宣威将军看看凤家那白白嫩嫩的二小姐,再看看自家泥小子似的姑娘,又开始念叨:你怎么就不能像小白那样呢?

        武冰洋更加不服气了,凤白梅怎么样?不就长得白一点,皮肤嫩一点,琴弹的好一点,字写得漂亮一点吗?她也能做到!

        于是,武家二小姐便开启了和凤家二小姐斗智斗勇斗琴棋书画的路。

        可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凤白梅都像是一团棉花一样,照单全收,既不生气,也不哭闹,反而没事儿就出言指点两句,什么指法不对啊,该看什么字帖呀,哪个诗人的诗适合她看呀。

        宣威将军看在眼里,满心欣慰地叹:小白真懂事,你多和她学学。

        武冰洋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但不敢和亲爹较劲,只好一边骂凤白梅,一边照着她说的去练。等她将一身滚泥的男装换成了洁白的襦裙,褪去满身男儿习性,捏着绣帕娇滴滴地说话时,凤白梅却跑去了京畿营,随军出征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直接气哭了,拖着那柄对她来说还很重的入云锏,骑着还没长成的小毛驴,就要追去。结果还没出城,被她爹抓了回去,一字一顿地告诫她:你要是敢去从军,就断绝父女关系。

        武冰洋觉得,凤白梅就是她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是阻在她和父亲之间的鸿沟,是她必须要铲除的对象。现在这个对象躲到军营里去了,她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铲除她这块绊脚石,真的和父亲断绝关系吧,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而更令她耿耿于怀的是,姐姐为了凤家,自请表为节妇,她却在这个时候,丢下姐姐和小阿臻跑了!

        她在凤白梅的阴影下活了十三年,终于不再和她同轨。

        实际上,却也是相同的。

        凤白梅着男装在军营同一堆男人一处摸爬打滚,她也重新穿上了男装,抱着入云锏守着姐姐,守着小侄子。

        她们都在撑着凤家门楣,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在乎的人。

        “你为不误伤,包下了镇上所有的客栈逼我入武馆。事出反常必有因,这是第一处败笔。”黛衣男装的女子啜着茶,慢悠悠地说道:“你只让他们伤我,而不下死手,他们也都惜命的紧,这是第二个败笔。第三,你从小就有熏木樨香的习惯,这些护卫与你一处,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些。”

        听了这一堆分析,武冰洋仍是不服气,愤愤瞪着寒铁衣地道:“若非天机阁的人出现,我肯定能打败你。”

        凤白梅闻言笑笑,并不争辩。

        寒铁衣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武冰洋觑着他,冷笑着说:“凤白梅,天机阁的人跟着你,你知道吗?”

        凤白梅也看向了寒铁衣,挑眉询问。

        寒二公子默默地挪到了门口,将那位倒霉的天机阁弟子唤了过来,严厉批评:“让你盯人,你怎么就现身了?”

        弟子很无辜:“阁主不是吩咐,若凤将军有危险,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吗?”

        寒铁衣抬手扶额,将他打发走了。

        寒二公子正绞尽脑汁地编理由,便听凤白梅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立即回:“这不葬剑山庄……”

        一个声音和他重叠:“和你没关系!”

        他回头一看,凤白梅正看着武冰洋,显然那句话也是问她的。二公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挪到凤白梅身边坐下。

        凤白梅给武冰洋倒了一杯茶,说:“听嫂嫂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闯荡,我准备去江南转转,要不要一起去?”

        武冰洋道:“我本就要前往望北山。”

        凤白梅点头:“天色已晚,早些歇息,明儿早起咱们就启程,趁着天气凉爽赶路,日中天热便可歇息。”

        武冰洋没再说什么,顺过入云锏起身,走到门边,她回头瞪向寒铁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寒二公子刚刚委屈巴巴地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还没来得饮,被这么一问,愣住了。

        武冰洋又道:“深更半夜,你一个大男人,待女儿家的房里,想耍流氓吗?”

        “我和小白有话要说。”寒二公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愣愣地回了一句。

        武冰洋瞟了凤白梅一眼,见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登时有了底气,抱着入云锏往门边一靠,阴阳怪气地道:“常听闻寒二公子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哄起姑娘来嘴里跟抹了蜜似的,我倒是要听一听,你怎么哄人的。”

        寒铁衣一脸死灰,看了看凤白梅。黛衣男装的女子仍旧闲闲地吃着茶,没半点要开口的意思。他张了张嘴,转念却又一想,武家和凤家是姻亲,将来凤白梅入了寒家,自然是要同武家打交道的,犯不着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他只得认命地将一口没喝的茶放下,起身出门,一边问:“武小姐,您就大发慈悲告诉小的,哪里让您看不顺眼了,小的改还不成吗?”

        远远的,传来武冰洋冷冷的声音:“你死了比活着顺眼。”

        凤白梅将一杯茶慢慢品完,方起身关门,宽衣更换伤口的药。

        武冰洋自幼力气比寻常男儿还要大些,使的入云锏重量不轻,一锏下去力拔千斤。适才她连接两锏,令腰上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渗出鲜血。

        她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熄灯入睡。

        翌日,天色微微擦亮,凤白梅便醒了。一开门,迎面一阵冷风扑了过来,令她浑身一个激灵。

        院中片片落红提醒着她昨夜一战,苍翠的竹枝在晨风中充当了霜露的秋千,稍远一点的视线被茫茫的雾气遮住,令这冷清小院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凤白梅出了二道门来,却见广阔的沙地中央的梅花桩上,立着一个白色身影,定眼一瞧,却是昨夜那短发老人,正单脚鹤立,一席白色纱衣在晨风中翻飞,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仿佛随时会乘风而起。

        凤白梅纵身踏上梅花桩,在老人邻桩站着,笑道:“昨夜仓促,还未请教老前辈名讳。”

        短发老人闭着眼,淡淡地回:“他们都叫我馆长。”

        这是不想说。

        凤白梅也不追问,只盘腿坐下,合眼养神。

        寒铁衣一开门,便看到一站一坐的两人,慢悠悠地踱步而来,立在桩下同凤白梅打招呼:“小白,早啊。”

        凤白梅还未开口,馆长便道:“吵死了。”

        寒铁衣一想到老人昨夜空手接锏的壮举,再想到自己曾经扭过他,便忍不住心里一寒。但眼角瞟到旁边的凤白梅,胆儿一下就肥了,长声喓喓地道:“一年前,蜀中清风观突然传出,观主许风白奸淫良家妇女,被观中门徒追杀,下落不明。”

        凤白梅闻言,睁眼看着旁边的短发老人,见他一脸正气,和寒铁衣口中那位许观主形象上有些出入。

        在凤、寒二人的注视下,短发老人收了势,双手负后,翩然立在梅花桩上,抬眼看向泛白的天际,眸中似乎蕴含雾气。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凤将军与寒阁主这一路,不会太平。”

        被他点破了身份,凤、寒二人也不惊讶。

        凤白梅笑问:“真如清风观弟子所言吗?”

        短发老人偏头看她:“凤将军觉着呢?”

        凤白梅道:“我只信我看到的。”

        短发老人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凤白梅目光悠悠地转向了厢房:“馆长几番露底,是坚信我二人不会将你身份说出去,还是认为,即便被观中弟子找上门也没关系?”她微顿,看向寒铁衣:“还是,您有事相求?”

        许风白目光一转,也看向寒铁衣:“天机阁断武林不平事,老夫想请寒阁主断一断,背祖弑师之人该当如何?”

        寒铁衣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许风白眸光一凝:“若他准备破坏开炉大会呢?”

        寒铁衣闻言面色一正,原本歪靠在柱子上的身体也站直了,抬头定定地瞧着许风白。

        开炉大会,虽是葬剑山庄举办,举凡武林大家都会齐聚,一是为夺吴子怀新剑,即便不能得剑,看上一眼也能和人吹三天。第二个,这是个扬名立万、拉帮结派的好机会。

        开炉大会上出现任何差池,都将在武林中掀起不小的风波。

        “乱武林者,死。”寒二公子一改平日吊儿郎当模样,一句话从齿缝间钻出,竟比晨风还凉。

        许风白闻言笑了笑:“老夫生平不做亏心事,那畜牲不仁,我却不愿为他沾了血,就劳烦寒阁主替老夫清理门户了。”说完,飘身下了梅花桩,往厢房去,朗声道:“小崽子们,起来练武了!”

        他把话说的轻松,寒铁衣却觉肩上沉甸甸地压下了一担子,压的他胸闷难受。他摆出满脸苦相,委屈巴巴地道:“小白,你可得帮我。”

        凤白梅还未应话,忽的起身跃到了旁边的梅花桩上。

        寒铁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头上“嘭”的一声,双臂粗的梅花桩从他头皮的地方折断,木屑四飞。

        他吓得双腿一软,机械地转头望了过去,只见武冰洋将入云锏抗在肩上,往旁边啐了一口,一脸遗憾地道:“不好意思,本来是打凤白梅的,打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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