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忘川阁中鬼姑娘
虎背熊腰的海崇光看着那道狭窄的门缝,满脸的憨厚再也藏不住,冲着飘到半空中的绿娃娃骂道:“你这坏心眼的小东西,存心捉弄俺!”
那绿娃娃犹如鬼魅般围绕着二人飘忽不定,童音里携了志得意满:“你说,谁是黑市最厉害的守关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鬼姑娘。”海崇光想也不想地道。
“你胡说!”童音立即气急败坏,那铁门又开始动了,此次却是往中间移动。
“你你你……”海崇光忙连跌声地道:“你最厉害,吴三爷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咯咯咯……”那童音便又笑了起来,铁门重新往两边移动,比之前要稍微宽些。
海崇光叹了口气,请凤白梅先行。
凤白梅回头看了一眼盘旋在头顶的那个绿娃娃,眸中精光一闪,手腕翻转,一枚银针脱手而出,朝绿娃娃射了去。
那绿娃娃好似浑身是眼,轻飘飘地躲过了银针,童音又得意地传来:“我早说过,你……”
“啊!”一声惨叫,打断了绿娃娃的话,几滴血珠子从穹顶上方的夜明珠孔中滴了下来。
“你敢在我奈河桥头出手伤人!”绿娃娃的声音陡然提高,变得阴狠凄厉,说话时已经朝凤白梅俯冲而下,镶嵌满了铁爪的手直取凤白梅的双眼。
凤白梅将左手往后一背,身子下沉,便是太极的起手式。她刚摆开了阵势,一股强大的力道从门内传来,将她连同海崇光一前一后地吸入那道门里,随后的绿娃娃也被那股力道吸引着往门里去。
一个绵长柔和的女音从门内的黑暗中传出:“小矮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哇……要死要死!”原本还追着凤白梅的绿娃娃一阵吱哇乱叫,眼看着就要被吸入门内了,忙用铁爪抓住了门上铜环:“老妖婆,你今儿怎么在?”#@$&
那个声音轻笑一声:“当然是来看看传闻中的镇魂将军。”
随着‘嘭’的一声,铁门完全合上,门那边一片漆黑。黑暗中,凤白梅被人抓住了胳膊,海崇光的声音传来:“凤将军小心脚下,这忘川阁的石阶并非连贯的。”
他话音刚落下,黑暗中燃起了灯火,烛光上拢了大红的灯笼,整个空间都被照的红彤彤的。
“老海,你用不着如临大敌,为了迎接镇魂将军,我特意把忘川阁的机关都关掉了,放心大胆地上来吧。”本就柔和的声音,被红光一衬,更添了几分媚态。
凤白梅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白骨如山,中间用头骨铺了一条路蜿蜒而上,在骨山之巅,是一座二层八角飞檐楼。那楼身尽刷红漆,檐角飘红纱,红色仿佛沁了出来,将满山白骨染成血色。%&(&
她本是见过血淋淋尸山血海的人,这点冲击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这些白骨无半点残骸气息。
海崇光道:“凤将军无须担心,这些骨头不是……”他说着话,转头去看凤白梅,却见衣衫褴褛的女子已经蹲下身,用两指伸入一块头骨的眼中,将它拎了起来。
女将军凝视着骨头上漆黑的眼洞,叹息道:“可惜了,这石膏做的再逼真,终究不是真的。”
海崇光瞠目结舌,他带了不少武林大家走这条路,即便有人能在奈何桥上不动声色,陡然见了这漫山遍野的尸骸,也难以稳定心绪。这个女人,竟还能保持如此冷静。一时间,他不知道,究竟是终年居在一堆枯骨上的人更可怕,还是凤白梅更可怕些。
凤白梅甩手将头骨扔到小山似的尸骸上,漠然地拾阶而上,缓缓道:“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过五关斩六将,你们想要我的命,就一起上。若只想看个热闹凑个趣儿,就请另挑个日子,今日……”她站在石阶最后一层上,抬眼冷冷地瞧着红楼二楼的门,一字一顿地道:“我赶时间,恕不奉陪。”
“呀,小姑娘脾气蛮大的嘛!”声音从红漆木门内传来:“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同老娘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说来听听。”凤白梅说着话,拽着檐角垂下的红纱,跃上二楼,临门便是一脚。她嘴角挂了一抹浅薄的笑:“若本将军听得高兴了,赏你二两金子。”
屋子当中一张凤雕软榻上,红衣女子侧卧其上,正抚弄着怀中狸花猫,被这破门声一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住了。她长发散着,眉尾与眼角的妆容拉的极长,唇上却只在中间点了一抹胭脂。
她看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踩在倒地的红漆烂门上,瞳孔逐渐长大,双眼渐有血色,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周围的光晕染的。微弱的风拂动她的发丝,拂动她血色的纱衣,拂动满楼飘着的幔帐,慢慢地也撩动那一袭褴褛的衣,那一头银白的、凌乱的发。
“怎么称呼?”凤白梅当门而站,双手负后,眸光坦然地落在女子的心口。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血色的纹路正在蔓延,逐渐勾勒出一条条的火焰,汇成莲花状。她记得寒铁衣曾经说过,血色火莲,是血衣门的记号,在千佛山行刺的那妇人身上,便带有这个标记。
“你是血衣门的人?”此话问出口,凤白梅指尖已经捻了三枚银针。
红衣女子浑然没听她的话,保持着那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神情,慢慢从榻上滑到地上,然后爬到了凤白梅跟前,抚着倒在地上的红漆木门,哆嗦着哀嚎一声:“我这千年金丝楠木啊!”
声音之凄惨,神情之悲壮,仿佛地上那堆毫无生机的木头,是从她身上硬生生切下来的肉一般。
凤白梅看着她,皱起了眉头,这人究竟是疯子还是傻子?
这时,海崇光已经从一旁的楼梯跑上来,看着地上的红衣女子,反手一拍额头,叹道:“完了!”
红衣女子兀自哭悼一番,随后掀起眼皮看着凤白梅,嘴角往下撇着,狐狸精似的脸上,满是委屈心痛:“你这个人,大小也是个镇魂将军,怎么连个规矩体统都没有?走楼梯不会吗?敲门不会吗?你知道我寻这一块金丝楠木需要多久吗?你知道……”
她一腔的委屈愤懑还没述完,凤白梅便俯下身来,凌乱的银发下,一双瑞凤眼微微眯起,里面仿佛有薄薄的利刃射出,一寸一寸地刮着红衣女子脸上的妆容,要将她所有的掩饰都刮落。
她一把将红衣女子的手从纱衣下拉了出来,那犹如葱段一般白而细的手指间,捻着一枚透骨钉。
“卿本佳人,奈何……”凤白梅缓缓说着,将那枚透骨钉拿了过来,视线落到了女子心口的肌肤上:“奈何我不大好女色。”
“嘁……”红衣女子不大甘心,拉了拉身上纱衣,遮掩住心口那朵逐渐淡去的血火莲。她嫌恶地看着眼前那一头蓬乱的发:“撒手。”
凤白梅手上力道却紧了三分:“你和血衣门什么关系?”
“那个……凤将军。”门口,海崇光开口:“鬼姑娘……”
“我没问你。”凤白梅回头看了虬髯大汉一眼,将他的话生生地截断了。
海崇光不是被她的话打断,而是被蓬乱银丝下那一双眼给生生吓住了。他行走江湖十数年,在流民窟待了近十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神,却没有哪一个眼神,能比眼前这一双诡异的。
瑞凤眼本就和狐狸眼极像,凤白梅将双眼眯起,便像是狡诈的老狐狸,可她眸中藏刀掩刃,比起狐狸的狡猾,更多阴冷狠辣,更像一头孤狼。尤其此刻楼中红光掩映,将她双瞳染出血色,就像孤狼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与利爪,稍有不顺心,便要将手上猎物撕的粉碎。
“好啦!”鬼姑娘没好气地晃了晃被凤白梅捏住的手:“你先撒手,我再告诉你。”
凤白梅便爽快地松了手。
鬼姑娘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散着的发丝,又牵了牵仅可蔽体的纱衣,一摇三摆地回到凤榻上,仍像刚才那般侧卧着,只那只狸花猫不知去向。她收拾了一下情绪,满脸倔傲地看着凤白梅:“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这忘川阁的主人,无名无姓,黑市的人唤我一声鬼姑娘。”
凤白梅将双手负后,透骨钉在指尖翻转着,周身戾气已经慢慢消退,只腰背挺的笔直,那一身褴褛的衫与银白的发,掩不住精气神。她牵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鬼姑娘。
鬼姑娘却也不在乎她的态度,只说:“时间紧迫,咱们一边化妆,一边唠吧。”
她伸出细白的五指,于虚空中向侧旁勾了勾,只见置在窗下的化妆台悄无声息地随着她的手势移了过来。随后,她手掌向前轻轻一推,那妆台便朝凤白梅的方向移动,停在三步远的地方。
“请坐。”显了这一手绝技,鬼姑娘脸上的倔傲却没了,上扬的眉眼往下一垂,神情恹恹。
凤白梅落落大方地坐下。
见此,门外海崇光识趣儿地退到楼下。
“你猜的没错,我本是血衣门中人。”鬼姑娘半掩眸子,五指在空中跳跃着,凤白梅头上的假发与那件褴褛的衣衫悄无声息地剥落,白色的帕子自动飘到凤白梅脸上,擦去她脸上用以伪装的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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