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但你别这样骗我
谁也没料到凤白梅说杀人就杀人,更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一双双眼或惊惧或悲愤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蓝衣短打的消瘦女子早已千疮百孔。
“你要杀就杀我!”满头苍苍的耄耋老翁捶胸顿足:“放过那些孩子!”
凤白梅没有应声,只抬了抬手,十三心领神会,几步进了一间竹屋,拎了一个少年出来,正是小皮猴。
“放开你爷爷!”小皮猴年纪也就十五六的模样,尖嘴猴腮,浑身上下充斥一股机灵劲儿,被拎到众人面前,竟半点没怂:“有本事,来单挑。”
凤白梅却没给他机会,转身递出凤麟剑,插在小皮猴心口,后者应声而倒,也没了声息。
“他叫海崇光!”虎爷终于受不住,石破天惊地吼了出来:“人就在江南流民窟,那个灰衣男人是他兄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凤白梅的脑海中立即闪现一抹操着川蜀口音的莽汉形象。
海崇光!
从她到江南后,那个男人便以一包烙有镇魂印的碎银将她引到黑市,而他本身又是黑市的引路人。如果虎爷说的是真的,海崇光和柳如海相识,他不可能认不出镇魂印……
从黑市出来后,她急于去葬剑山庄,便把那个憨厚的虬髯大汉忘在脑后。如果,流民窟只是一个幌子?如果,海崇光也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其中一环?
寒铁衣心里也是一震,下意识地追问:“你和海崇光到底什么关系?”
“拜把子的兄弟。”反正已经背叛了兄弟,虎爷索性和盘托出,只要能保住这寨中其他人的性命,他相信兄弟会谅解他的,谁让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我若是全部说了,你能放过其他人吗?”
凤白梅道:“这要看你说的是不是实情。”
虎爷道:“我和他都是穷人出身,家里两个老人一走,就孑然一身,闯江湖的时候他救我一命,我们就拜为把兄弟,十几年的情分。后来他倦了,隐到江南流民窟里,说要把那里建成快乐村。我受不了城里的约束,离开江南就被一伙土匪打劫,结果我把贼首杀了,占了他们的老巢,成了现如今的欢乐寨。”
凤白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虎爷接着道:“一开始我们学那伙土匪打家劫舍,可海大哥说不是长久之计,官府和葬剑山庄管的也越来越严,但他们落草为寇,早没了家,又身无所长,离开欢乐寨无处可去。海大哥让他们自食其力,上山打猎,下河捉鱼,加上他偶尔接济,寨中人逐渐安了家,也就把从前的营生放下了。”
“我看你这寨中,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光靠打猎能维持生计吗?”凤白梅似笑非笑地盯着虎爷:“干你们这行的,向来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都说你不谙江湖事,怎么还知道这些?”虎爷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劫持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富豪,他们来财不正,不敢报官。这次开炉大会来的都是江湖门派,身上都有功夫,不好下手,我们都放弃了,谁知道你们撞了上来。”
寒铁衣抽了抽嘴角,他轻车从简做一副纨绔模样,本是为了迷惑幕后之人,却没想让土匪给盯上了。
凤白梅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没从那张脸上看出撒谎的影子,才沉声问道:“海崇光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虎爷摇头:“半个月前,那个男人带着海大哥的书信来,信中叮嘱,让我收留他住些日子,我也没多想。据他所说,那个男人也姓海……”
寒铁衣上前,同凤白梅附耳说:“柳如海参军时所用名海砚。”
凤白梅蹙眉咂摸着这个名字。如果真如柳如海所说,他曾经和兄长一起千里奔袭刺杀列罗大将,在军中定然极受重视,不该籍籍无名。可她检索着记忆里每一处犄角旮旯,都没能搜索到这个名字的存在。
“你给海崇光写封信,就说把我们三人抓了,眼下不知该怎么办,让他拿个主意。”凤白梅沉吟着道。
“我说出他已经不仁不义,再把他引来,这不是猪狗不如吗?”虎爷急的脸色大变,上半张脸惨白惨白的,下半张脸上被火灼伤的痕迹充斥着血色,看着十分骇人。
凤白梅冷冷一笑:“或者,我给他写信,就说把你给绑了,让他来此一叙。从信送出那一刻,每隔半个时辰杀一人,他若不来,我就屠寨。”
“你……”虎爷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压着满腔怒火,将视线转向了文弱公子:“寒阁主,一下子死这么多人,你也不好向朝廷交代吧。”
寒二公子四肢不勤,论起心理战术却还有些研究,当即和凤白梅打配合,神色漠然地道:“你们占山为王,已是罪人,劫持朝廷命官,更是罪无可赦,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流放砍头。就算杀了你们,到了官衙,也只说是你们要杀我们灭口,我等只是出于自卫反击。再不济,给你们安上血衣余孽的名号,反正你心口也有血衣门的标志……”
“莲花纹只是为了遮盖我心口的灼痕!”虎爷占山为王已经十分不讲理,但他没想到这几个人更不讲理:“我和血衣门没有任何关系。”
寒铁衣耸了耸肩:“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虎爷咬着牙没吭声,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一个凤家将军,一个天机阁主,一个葬剑山庄少庄主,他们说黑,谁敢说白?三岁小孩都知道答案。
凤白梅不肯与他多说,只吩咐十三:“把他带下去写信,如果半个时辰写不出来,我就自己写。”她说完,将凤麟剑一收,负着双手入了二层吊脚竹楼里去。
寒铁衣紧随其后。
竹楼底层的屋里摆满了家具,有竹制的,也有木制的。到了二层便只剩下了矮几,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
夜已深,夏风从山林呼啸而来,钻入竹屋柔和不少,拂在面上一片清明。
凤白梅负手立在二层小楼的窗口,冷眼瞧着天字楼的弟子将所有人赶入黑牢。
十三将虎爷关进竹屋后,折身出来,要将被她杀死的人拖走,伸手拉住小皮猴手腕时却还觉出有脉搏跳动,当即查看他胸前的伤口。却见本该被凤麟剑一剑穿胸的地方,连衣服都没破。
他又疾步向前去查看那个女人,见她虽然双目紧闭,但呼吸绵长,腰侧的伤口看着恐怖,却只伤了皮肉。
他抬头,隔着老远看向立在窗口的修罗女将,平和的眼眸中露出一片讶然。早知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她杀人时,这位天机阁弟子一点也没惊讶。此刻见凤白梅留了活口,反倒觉得十分诧异,不像她的作风。
寒铁衣同十三一样的想法,认为凤白梅下了死手,立在她身侧,悠悠地道:“我看那虎爷极重义气,其实你没必要杀人。”
凤白梅并不解释,只凉幽幽地道:“不动真格,他们永远怀揣希望。仁慈是好事,但对于敌人来说,你的仁慈,就会成为致命伤。”
战场的凶险寒铁衣无缘亲身体会,但也知道那是生死一线的地方。一个月前,凤白梅还在鬼门关前打转,要她这么快的时间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确实很难。
“下次让十三他们动手。”常泛春光惯招桃花的一双眼里,倒映着女子消瘦侧脸,夏风吹散二公子低低的声音:“他们这一辈子都是天机阁的刀,没有机会回头,但你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双手一旦沾血,就回不了头,我也没想过要回头。”凤白梅面色阴冷地笑了笑:“何曾惧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只鬼。”
寒铁衣看了她半晌,低眉掩住眸中悲凉,唇畔勾出一抹苦笑:“小白,我和你是一条心的,你没必要每次都拒我于千里之外。”
凤白梅转过身看他,将身体后仰靠在窗户上,面色平和地问:“柳如海的事,我只同何家兄弟提过,你怎么知道他的?”
寒铁衣面露愕然,闪电一般看向凤白梅,正好对上她平和的视线。
不等他解释,凤白梅又问:“四月初十你离开江南,四月十四才到葬剑山庄,刨开中途的路程,你有三日的时间被所谓的劫匪劫持。”
“我那是……”
“我知道你来江南有自己的任务,若觉难做,大可直言,我可以另做安排。”凤白梅声色平淡,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现在走的是一条生死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是因害怕也好,还是另有目的,不想同路下去可以离开。若觉得我对你有阻碍,站在对立面也无妨,咱们各凭本事。但你别这样骗我。”
她回过身,将幽幽目光眺向了黑压压的群山,瞳孔中灯火掩映,深不可测:“我曾亲手处决了很多叛徒,不希望哪一天,凤麟剑会架在你的脖子上。”
寒铁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光洁的皮肤上,有一条肉眼几不可见的疤痕,但触摸时十分明显。那是在凤家老宅,凤白梅得知天机阁的人跟着凤臻时,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当时,老宅外面还埋伏着刺客,她眼中却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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