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三人作客流民窟
“刘婆婆年轻时是花街的人,被一位姓周的公子骗了钱财,哄着她等了两年,后来听说那公子娶了富家小姐,千里迢迢赶去问个究竟,路上被贼人欺负,剩下半条命回来,一直那么疯疯癫癫的。”
不等凤、寒二人询问,海崇光便先解释起来。
凤白梅虽逛过两次花楼,到底对里头的情况不熟悉,寒铁衣倒是门儿清。女儿家一旦委身花楼,一辈子也就毁了,能有人救出火坑,自然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一旦这根稻草没了,她就只能继续往下沉。
再一个,都说戏子无情,只因她们见多了逢场作戏,不敢轻易交托情感。可一旦她们付出真情,便一条路走到底,不死不休。
像刘婆婆这样悲剧的人,花街青楼一抓一大把,她们有的深陷其中丢了性命。有的幡然醒悟将一颗心修炼的又冷又硬,再不对一人敞开。而有的像刘婆婆这样执着一念迷失自我。
三人刚走几步,草棚的窗口探出个小脑袋来:“漂亮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凤白梅听着声音知道是小善,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小善从窗口翻出来,蹦跳着到她跟前:“你今天真好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到旁边寒铁衣,歪着脑袋问:“这位叔叔是什么人?”
寒铁衣闻言直蹙眉头,摸摸下巴,看看衣着,照旧蓝衣白衫束马尾,下颌的胡须也打理干净了,外表没任何问题。从年岁上来看,他只比凤白梅长一岁,怎么就长了一个辈分?
看对方是个小娃娃,他也不太好意思计较,当即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在小善面前晃了晃:“喊哥哥,这就是你的了。”
小善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一声不响地转身回屋,不多时捧了一把碎银出来,朝寒铁衣翻白眼,得意地道:“你也太没见识了。”
“现在流民窟的人都这么富有了吗?”寒铁衣震惊地道。
海崇光忙轻声喝道:“小善,说过多少次了,财不外露!”
小善朝他吐吐舌头,随后笑嘻嘻地看着凤白梅说:“漂亮姐姐,你怎么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没我们村长好呢!不如你……”
海崇光上前捂住了小善的嘴:“你再胡说,就让你娘扣你的零食!”
他并不怎么用力,小善轻轻一挣便开了,不满地道:“你们不常说童言无忌吗?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都跟先生学了些什么?”海崇光面上挂不住,又同凤、寒二人歉然一笑,解释道:“这孩子平常不这样,让村里的人惯坏了。”
凤白梅早已领教过小姑娘一张嘴,并未多说,倒是寒铁衣讪讪地道:“这小娃娃好能挑事。”
海崇光憨憨一笑,回头又凶小善:“行了,回屋去吧。”
小善从他手中挣脱,跑开两步朝他做鬼脸,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村长,我娘说要招待那位送银子来的哥哥,中午炖排骨吃。”
海崇光憨实地一笑:“你问过人家肯在这里吃午饭吗?”
小善道:“着实问过,说是肯的。”她说着,小跑回去,趴在窗口往里头说:“杨哥哥,你是一定要留下来吃午饭的是吧。”
“嗯。”草棚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含笑男音:“小善把你母亲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这心里痒痒,不留下来偿一偿,是终身遗憾。”
凤、寒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诧异,因为他们都听出来,这是杨素安的声音。
凤白梅偏头同寒铁衣低声说:“咱们这位钦差大人可真不走寻常路,逛完花楼逛流民窟。”
寒铁衣今儿是打定了主意要讨凤白梅欢心,生怕被杨素安坏事,拉着她袖子悄声说:“咱们走吧,别叫他发现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杨素安说:“呀,这不是凤小姐和寒公子吗?”
二人循声望去,见杨素安仍裹着三层锦缎蓝白的衣衫,发束蓝布带,正抄着手站在草棚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凤白梅小声道:“是福不是祸。”说着,便扬起微笑迎着杨素安上去:“好巧,杨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杨素安道:“听说一个月前这流民窟闹贼,出动了兵马司的护卫,我多次向小何大人打听,他却含糊其辞,我只好亲自来看看。”
关于一个月前凤白梅闯流民窟一事,何远将兵马司的人拉来以防不测,对外称是闹贼,但也仅能糊弄一门心思扑在养家糊口的普通老百姓,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杨素安年纪轻轻出任洛阳提刑司主司,自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他能循着蛛丝马迹摸到流民窟,一点也不奇怪。
“没曾想您二位这么有闲情逸致。”杨素安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话却很有深意:“说起来咱们也着实有缘分,绛芸轩不期而遇,在这寻常人不致的流民窟也能碰着,是不是说明咱们心有灵犀呢?”
凤白梅从善如流地应道:“之前与海村长有些误会,特意来瞧瞧。”
“欢乐寨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说……”
寒铁衣生怕他说起来没完没了,摇着扇子上前打断说:“杨公子初到江南,想必一定公务繁忙,赶着离开流民窟吧。”
“我不忙呀!”杨素安丝毫没觉出他赶人的意思:“我的人还没来,出入官署衙门多有不便,因此只能四处转悠。而且我答应了小善,要留下来吃午饭的,你们也留下来偿一偿吧。”
寒铁衣无语。
倒是凤白梅笑吟吟地应说:“也好。”
这时,小善娘从草棚里出来,笑说:“这大热的天,几位贵客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屋歇歇脚吧。”
小善便上前殷勤地拉着凤白梅的衣袖往屋里去,将她领到桌旁坐下。
这间屋子比海崇光那间要宽敞许多,外头看着是草棚,里头墙壁糊了泥草,四面挂满了各色干菜。屋中家具多是竹木制成,当中一张木制四方桌配着条凳,左边用稻草垂帘隔着一张竹床,立了个跛脚的衣柜,右边靠墙立了一排高几,几上俱是厨房用品,中间设有灶台。
虽然窄小些,但收拾的井井有条,看着很舒适。
小善将凤白梅领进去后,又往后招呼杨素安进去,十分热情好客,但轮到寒铁衣时,便朝他扮鬼脸吐舌头,似乎极不情愿他进屋。
海崇光也跟进去,四人围桌而坐。
小善娘用铜壶煮了茶上来,小善清洗了几个粗碗上来。
“茶是村长带回来的好茶,只可惜我不会烹煮,又没有好的器具,只怕糟蹋了。”小善娘一边倒茶,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几位贵客将就将就,若不能入口,熬了绿豆汤冰在水缸里,一会儿就能喝了。”
杨素安已经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吸溜起来,笑眯眯地道:“很好喝呀。”
凤白梅与海崇光都吃了,唯有寒铁衣没动。
众人都知道寒二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并不介意。
小善娘见他们都不嫌弃,十分高兴:“你们聊着,我去煮饭。”又招呼小善:“来帮娘生火。”
小善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手里抛着一个布团玩,笑嘻嘻地道:“村长在这里,让他去生嘛!”
“你这孩子……”小善娘要过去数落她,被海崇光招手一拦。
“我来吧。”海崇光说着同三人打了招呼,起身往灶下去了。
小善娘只得作罢。
小善一溜小跑地到海崇光腾出来的位置坐下,趴在桌上,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灵光,盯着杨素安问:“杨哥哥,你既然认识凤将军,肯定也是大官对吧!”
杨素安笑眯眯地问:“怎么见得认识凤将军的,就该是个大官呢?”
小善仍旧抛着布团,天真地道:“凤将军可是镇魂主帅,怎么会和普通人有来往呢?你看着不像是走江湖的人,就只可能是当官的。又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自然是大官。”
杨素安显然来了兴致:“我也可以是一方富豪。”
小善努着嘴道:“那些有钱人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他们只想把我们从江南城赶出去。”
杨素安道:“有钱人也分好坏的。”
“夫子都说无商不奸。”小善显然不高兴被杨素安反驳,板着脸道:“那些人腰缠万贯,却还不知足,往米里掺硬石子。”
便是向来玩世不恭的寒铁衣也知道,和一个小娃娃讨论这个话题没意义,但杨素安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眼还眯着,笑容却收敛了,语气也强硬起来:“万事万物都有两面,确实有许多人为富不仁,但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杨哥哥,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帮着那些坏蛋说话?”小善情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站起身来,红着眼眶瞪着杨素安:“你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
她突然提高嗓门,把凤、寒二人都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突然发脾气的小孩。
正在厨房忙活的小善娘连忙赶了过来,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只看到小善那一脸嫉恶如仇的模样,吓得忙上前在她后背拍了一下,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和贵客说话呢?夫子教你的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快向客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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