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五人谋划石牢中
寒铁衣就坡下驴十分熟练,当即道:“钦差大人把本阁晾在公堂,本阁闷乏的很,散散步怎么了?”他面上打着哈哈,心思却急转,凤白梅下去已有一个时辰,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光景,贸贸然让这些人进去,真要发生点什么,那时是真说不清了。
他正想着如何引开这些人,身后传来杨素安那能把人急死的缓慢的声音:“哎呀,寒阁主怎么到这里来了?本官正要去找你呢。”
寒铁衣暗道麻烦。这个眯眼怪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和善,实则城府极深,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看出端倪。他用折扇敲了敲头,将脸上的笑容拉扯的更和蔼可亲一点,缓缓地转头:“本阁……”
看到跟在杨素安身边的红衣女子时,寒二公子打好的腹稿瞬间丢到爪哇国去,抽着嘴角道:“小白你出来了啊!”
凤白梅环着双手瞧他,似笑非笑地问:“二公子迷路了?”
寒铁衣正要一点头,忽然见何曾惧奔了进来,身后跟着哀嚎连连的差役,一边追一边喊:“抓住他,他要闯监狱!”
“一群苍蝇。”何曾惧被他们追的烦,回身又撂倒几个,见寒铁衣还立在原地,气的冷笑起来:“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等着我找八抬大轿抬你进去吗?”
凤白梅与杨素安都不甚高,两人进门后便很有素质地往旁边挪,将矮墙上的拱门完全让了出来,而何曾惧一门心思都惦念着凤白梅,加上身后被人追,因此并未注意到现场的气氛。
寒铁衣正打算委婉地告诉他不用闯监牢时,里头把守监牢的差役本就将一根弦紧紧绷着,听同伴嚎了那一嗓子,那根紧绷的弦当即崩断,一个人大喝一声冲进小院,旁边的人紧随其后。
由于石牢占去很大的面积,导致提刑司除了公堂,其他地方都很小,而这个小院只是用来连接后院和石牢之间,起一个过渡作用,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院子小,墙上的门自然也就开的小,身材瘦小点能容二人并肩,但凡多吃两碗饭的,都只能一人通过。
第一个冲的差役顺利通过,第二个第三个也顺利通过,到了第四个,因为和第五个的体型都稍大,便在门口挤了一下。好在两个人都训练有素,撞了一下后,当即决定一人退后一人先行,但还没等他们往后退,身后同伴热血上头挤了上来,两个人就像镶嵌在那道门里,把门堵得死死的。
前面堵着,后面的人看不见,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凤白梅早已左一个杨素安右一个寒铁衣拉着闪到一边,看着一堆挤在门前的差役,摇头叹息:“这就是杨大人说的固若金汤?”
杨素安双眼半睁,微张唇瓣,笑容消失。显然,眼前这一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小院里,何曾惧已经将追来的差役再一次打趴在地,并且确认他们再无站起来的力气,看到门口的情景,一时间不知道他们是想来打自己呢,还是用这个方法阻断他去监狱的路。
“本……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王安的声音格外醒目地从那堆堵着门的差役身下传来,凄凄惨惨,响彻云霄。
这场闹剧,最终以何曾惧一脚将堵着门的二人踹飞、差役们人仰马翻、王副司公伤卧床结束,彼时,天色已暗。
仍旧是那间石牢,仍旧是昏暗的烛光,不同的是,这次里头多了杨素安、何曾惧与寒铁衣三人。
三年前旧案的真相、许昌平被杀的真相都未在三人脸上掀起风波,黑火雷矿料来自海下,多少都让他们惊讶。
“海下矿洞就在望海县的弄潮村,是村里孩子玩耍时偶然发现,杨县令知道后,立刻通知了本官。因担心此事被旁人发现,故而将整个弄潮村的田地都买了下来,说那个矿洞实际上是个鬼窟,里头恶鬼聚集,要在上头建立观音像才能镇压。”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一旦被挖开,沉甸甸压在心上的石头也化为齑粉,裘仁的语气明显变得轻松起来。
“也就是说,虽然发现了私矿,但老师并未下去探查过,也没有追查过这个私矿究竟是谁开的。”杨素安毕竟是他的学生,很快跟上老师的思路。
“事涉落魂关旧案,又有柳如海的书信,本官岂敢轻举妄动?”裘仁道:“但本官可以担保,望海县的村民与此事绝对无涉。”
矿洞就在弄潮村发现,说村中的人不知情,谁会信呢?私开矿山已经是可以抄家流放的罪过,何况涉及到血衣门运送黑火雷的事,事情一旦闹出来,朝廷为了平息众怒,会如何做呢?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将贩卖黑火雷原料的罪名扣在望海县的头上,让整个县的百姓为十三年前的落魂关一个交代……那已经不是抄家流放的罪。
通敌叛国,就算全县的人上断头台,也不会有人惋惜一句!
“如今十三年前的旧事已经闹出来,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唯有一鼓作气,将其连锅端起,才能令真相大白于天下。”裘仁最后总结道:“柳如海此人已经走火入魔,也许一开始他只为揭露真相,但从他做的这些事看来,这个人的心理只怕已经扭曲,放任他下去,事情会闹得不可收拾。”
凤白梅斜靠着铁门,闻言接话道:“按照大人的意思,我们在揪出幕后黑手之前,还得先把柳如海揪出来。”
裘仁点头道:“不错,这两年来,柳如海虽提供了不少消息,但本官怀疑,他知道更多的内幕,抓住他,对我们抓到幕后元凶很有帮助。”
“此人在江南道上多年,又与血衣门勾连,就算是天机阁出手,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揪出他来。”寒铁衣道:“裘大人对付这一类人,可有独门秘方?”
裘仁抚须道:“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本官会自尽于凤将军跟前,届时便会有流言传出,本官是当年贩卖黑火雷原料的真凶,凤将军怒而杀人,自然会有人引导舆论,上书斩杀凤将军。到那时朝廷左右为难,柳如海再出面引导,打着为十三年镇魂冤魂讨要公道的旗号,兴风作浪。”
“我们将计就计,将其引出,同时又能令幕后元凶放松警惕,是一举两得的法子。”凤白梅接过话头。
杨素安担忧道:“可如此一来,老师的官声……”
裘仁看着自己学生,此时此刻坦诚相对,他才能将对这个学生的赞赏显露在眼中:“律法大于天,为天下苍生可抛头颅,可洒热血,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官声算什么?”
杨素安又将双眼眯了起来,笑着歪了头:“老师说的是,学生铭记于心。”
裘仁看了学生一会儿,目光又一一扫过凤白梅、寒铁衣,最后定格在何曾惧的脸上,眸光变得意味深长:“从此刻起,本官就是一个死人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本官相信,以你们几位,定能令这桩公案大白于天下。”
一行四人从石牢中步出,已然子夜时分,看守牢房的公差已经被杨素安支开,漫天星子映着杨素安手中一支火把,显得形单影只。
凤白梅抬头看着星空,喃喃地叹了一声:“这场闹剧到现在,也该收场了。”
杨素安笑眯眯地将火把扔在地上,火光瞬间熄灭,整个院子一片漆黑,他突然万分惊惧地扯着嗓子喊:“凤白梅杀了裘大人,别让她跑了,拿下!”
他平素说话温声细语,慢条斯理,这一嗓子又高又急,把在旁边的何曾惧与寒铁衣都吓了一跳。
凤白梅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杨素安说演就演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声,当即拔腿就跑。
公差闻声赶来,一个个解衣宽带,酒气熏天,显然是以为今夜没有差事,伙同着吃酒赌博去了。七歪八扭地往三人跟前一站,为首的人打着酒嗝问:“大人,拿谁?”
杨素安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声:“你们这群酒囊饭袋!”随后沉声一喝:“来人,拿本钦差的令箭前往兵马司,令他们夤夜点齐兵马,全城搜拿杀人犯凤白梅!她身上有伤,跑不了多远。”
众人酒气一上来,一个个面红耳赤,站在前面那人闻言只当是在玩笑,笑着摆了摆手:“这大半夜的,大人莫要同小的们开玩笑了,凤白梅那可是镇魂军的主帅,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裘仁已经死了,天机阁主与本钦差亲眼看到他被凤白梅杀死!”杨素安将一双柳叶眼睁开到了极致,眸中精光在黑夜中格外闪亮:“本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谁再敢磨叽让杀人犯逃走,先摘了他的脑袋!”
杨素安到江南提刑司后,一直都摆着笑眯眯的脸,说话也从来和善,众人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登时被吓得酒醒了一般。又听说要被摘了脑袋,忙不迭地摆正了身体,怔了片刻后,争先恐后地往外赶。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叫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凤家将军怎么变成杀人犯了?”
该追捕的追捕去了,该传令的传令去了,杨素安这才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转头看着寒铁衣说:“接下来本官会亲自指导抓捕行动,为求逼真,会下达格杀勿论的指令。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柳如海没出现,天机阁都不能轻举妄动。”
半晌,寒铁衣方沉沉地一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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