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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父亲送出的礼物


离宫门口有一段距离后,寒铁衣便松开凤白梅的手腕,挪开两步保持距离。绿绮捧着锦盒,远远辍在后头。

        光明道上铺的青石经过严格筛选,每一块大小相等,软底靴踩在上面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白珏就是这幅德行。”寒铁衣摇着青绸扇,神在在地道:“一碰到李文昭的事,就像有人要掘他家祖坟一样。不过也就是嘴上吓唬吓唬而已,实际上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不敢怎么样。”

        凤白梅抄着双手,低眉沉吟了一会儿:“皇上肯让文昭公主掺和进来吗?”

        寒铁衣道:“他能为了李文昭把白珏这样一个大将之才拘在宫里,你说他肯不肯?”

        凤白梅蹙眉瞧着他:“那你还把文昭公主牵扯进来?”

        寒铁衣问:“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凤白梅坦然道:“没有。”

        “那不就结了。”寒铁衣笑了笑:“你放心,皇上可舍不得你出事,他要骂也是骂我,不会对你有半句苛责。”

        他这么一说,凤白梅反倒是不放心了:“其实就算文昭公主不替顾斐说话,有民众舆论,加上皇上的承诺,她的命也能保住。”

        “我也不是为了她。”寒铁衣长声一叹:“老头子对你的事耿耿于怀,正好借这次机会,让他改变一下观念。光靠舆论是不够的,还得有人骂醒他。”

        凤白梅无语。

        二人从光明道转小道,过华清池,到后宫门口,有专门领路的小太监来领二人进去。因明辉宫与昭化宫紧挨着,二人先去见了皇后,正巧李文昭也在皇后这处说话,寒若云也在。

        几人见了礼,皇后邀他们往后花园的凉亭里,摆上瓜果茶点,边吃边聊天。#@$&

        李文昭向来活泼,寒若云跟她同穿一条裤子,二人围着凤白梅问长问短。

        皇后独坐凤椅上,含笑看着三人,同寒铁衣道:“头前我还担心,三丫头的性格会不喜凤将军,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寒铁衣坐在冰鉴旁,挑拣着饱满圆润的葡萄往嘴里放,闻言笑道:“那小丫头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妹子的?”皇后嗔怪地扫他一眼:“你能娶到凤将军这样的人物,是托了祖上的福。你二人婚期将近,从前那些招猫逗狗的行径可得改一改,若叫我知道你欺负人家,可是要去跪祠堂的。”

        寒铁衣冲着长姐眯着眼笑的一脸苦涩:“姐,我是捡来的吧。”%&(&

        皇后笑了笑不语,转眼看着三个小妹,眼中的笑渐染感伤。曾几何时,她也像文昭公主这般活泼好奇,也像三丫头这般童真……她也曾向往束发扬鞭的生活。可这一切,随着她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夜,化作过往青烟深深地埋葬在心底。

        寒铁衣看着明黄凤袍的女子侧脸,看着她眼中的伤感与羡慕,不由的心中泛酸,别开眼去。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高声道:“小白,你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公主吗?”

        一听这话,李文昭眼都直了:“什么礼物?”

        “只是一副耳坠子。”凤白梅便让绿绮将东西捧上来,亲自递到李文昭手中。

        李文昭打开锦盒一看,见果然是一副祖母绿银杏叶的耳坠子。她还未开口,一旁寒若云已然看直了眼:“好漂亮的玉,里面好像有光流动。”

        李文昭也欢喜,急忙忙地就让寒若云替自己换上,迫不及待地问:“好看吗?”

        她今日穿一身米色碎花襦裙,外搭白色对襟衫,一头乌黑的发挽了一半在后编了辫子,一半散在后背。那翠绿的一抹色彩夹在黑与白之间,十分显眼。

        寒若云呆呆地盯着那耳坠,喃喃道:“这副坠子比你以往任何一副都要漂亮。”

        “真的吗?”李文昭不大信,叫人拿来镜子,对镜自视了半晌,点着头道:“不愧是凤姐姐,眼光真好!”

        凤白梅微微笑道:“不是我眼光好,而是柳家老爷子的手艺了得。”

        “柳老爷子?”李文昭噘着嘴道:“那老头脾气臭的很,只肯为父皇作章,自打父皇驾鹤西去,他就再没动过刀子。你怎么说动他打造这副耳坠的?”

        凤白梅道:“公主是否知道,在你出生时,先帝爷曾托柳老爷子定制了一件周岁贺礼?”

        李文昭当即明白过来:“你是说,这耳坠便是父皇为我定制的周岁礼?”她立即扑倒到镜子前,盯着镜中那一抹翠绿打量良久,咕哝着:“除了玉质好些,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父皇也忒小气了,就送这么个小玩意给我当周岁礼。”

        皇后笑道:“你将那坠子放到阳光下看看。”

        李文昭依言取下一个坠子,走出凉亭,举起对着阳光看了看。阳光下,那翠玉中流转的丝丝光芒逐渐汇聚起来,形成两行小字:愿你温暖恰似三月阳,愿你勇敢能比少年郎。

        她忙将右边耳坠也取下来,果然在其中也看到两行小字:愿你无风无雨一生欢,愿你今朝韶华永绵长。

        李文昭双手举着坠子,来回咀嚼着四行小字,阳光刺的双眼生疼泛出泪光,她也没眨一下。直到泪水满眶溢出,滑过脸颊痒的难受,她才抬起袖子揩了一下,可泪却流的更加汹涌。

        她索性不再管,默默地将耳坠挂上耳垂,转身看着凉亭中的人。

        寒若云趴在栏杆上,满脸好奇在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变成了担忧:“文昭你怎么了?”

        凤白梅与寒铁衣都莫名其妙,唯有皇后仍浅浅笑着。

        “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李文昭挂着两行泪水进入凉亭,走到凤白梅跟前,十分郑重其事:“凤姐姐,你送我这么大一个礼物,我无以为报。”

        凤白梅笑道:“公主言重了,这是先帝为你准备的礼物,我只是偶然得之。”

        李文昭吸吸鼻子,揩了揩眼泪:“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书中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是要我的命,我都会替你办到。”

        凤白梅想了一想,起身揖礼道:“据二公子推测,替公主找回此物的应当是醇郡王,他将此物给我,应当是希望我转交给公主。公主真要答谢,也该谢谢他才是。”

        寒铁衣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凤白梅不肯让李文昭出头,她便势要上明堂为顾斐说话,到那时一定会和老头子对上。只要他二人明堂相争,便没有赢家。

        “四哥?”李文昭思维本就跳脱,听凤白梅这么一说,便将眼前事丢开,念叨起李邈来:“自从皇兄登基,他被派去封地,我们已有近四年没见了。既然他拿到这耳坠子,直接派人送来不就行了,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

        这件事寒铁衣很有发言权:“当然是为了恶心我。”

        李文昭在凤白梅对面坐下,转眼瞥向靠栏而坐的二公子:“这里头有你什么事?”

        寒铁衣没脸没皮惯了,也不在乎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的形象,坦然道:“我本打算将耳坠买下,回来敲皇上一笔,结果被那小子捷足先登。”

        李文昭“嘿嘿”一笑:“其心不正,活该!”

        寒铁衣起身拍了拍手,招呼凤白梅,“东西送到了,我们走吧。”又喊寒若云:“丫头,你也该回去了。”

        寒若云还在盯着李文昭的耳坠瞧,被自家二哥拎着衣领,半拖半拽地拉走。

        路上,寒若云满脸羡慕:“先帝爷真好,不像父亲,只会让我练字练字练字……”

        寒铁衣抬扇在她脑门上一拍:“等哪天老爷子驾鹤西去,就没人让你练字了。”

        寒若云捂着脑袋驻步想了一想,回味过来兄长话中意思,小跑着跟上两个大长腿,闷闷地说:“那我可以天天练字。”

        一行四人出了宫,寒铁衣让寒若云坐自己马车回府,他则不请自上了凤府的马车,顺便将绿绮给打发去买东西。

        已经巳时,烈日明晃晃地悬在半空,满城青杏在风中摇曳,树影斑驳。长街人来人往熙攘热闹,车中二人对坐无言。

        良久,寒铁衣终于忍不住开口:“文昭公主有先帝的钧令,闯下滔天的祸端也不会有事。”

        “我知道。”凤白梅将身体往后靠在窗柩上,仰头阖眼,喃喃地说:“可一个父亲送给女儿的礼物,应是干干净净不染任何杂质的。”

        知她决定的事很难更改,寒铁衣问:“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凤白梅道:“顾斐虽曾跟随柳如海,但她迷途知返,也算是将功折过,并不是大事。最为要紧的,是她以女儿身入军营,犯了军法,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当年她在逃亡途中,为保命而女扮男装,江南离乱她召集流民抗敌,若此时揭露了自己女子身份,岂能服众?战争过后,朝廷下表嘉奖,此时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一旦承认自己女儿身,便是欺君之罪……”

        凤白梅说到这里,瑞凤眼缓缓往上掀,眸中笑意高深:“当初为她请功的人是否该领个失察之罪?”

        寒铁衣在记忆里检索了片刻:“我记得,当时上请功表的人是宣威将军……”他一脸愕然地看着对面的人:“小白,你不是打算坑他老人家吧!”

        凤白梅耸了耸肩,忽然冒出一句:“昨夜有个姑娘找我,说让我心疼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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