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二人齐探毛竹村
想武冰洋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大大小小的事见多了,着实没料到自己竟会被杨素安摆一道,兀自咬牙切齿了半晌,才忍住拿入云锏敲那颗脑袋的冲动,只愤愤地吐出一句:“你活该!”
她从江南回来,一回家便被老爹念叨同杨素安的婚事,一气之下又离开家,因上次在唐家堡结识了唐门孙小姐唐梨,准备找她耍去。这一路上游山玩水,刚到距离蓉城不到半日车程的平安驿站,便遇上月黑风高杀人放火的事,堂堂江湖女侠岂有撒手不管的?
这一管,她才意识到老天爷有多爱开玩笑!
杨素安任钦差赶赴蓉城的事她不是没听说,但想着不能这么巧就让她给碰上,结果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武冰洋对杨素安本人没有意见,但对于自己下半辈子要和一个话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事很反感,连带着对杨素安本人也持不待见的态度。
“本官并非有意欺瞒武姑娘,只因敌在暗我在明,若不能把自己也隐到暗处去,很难查出真相。”语气虽然是饱含歉意的,但钦差大人双眼还是眯着的,“这些日子本官已让天机阁弟子打探清楚,马登道父子三年前消失后一直隐居在紫霞山上,山脚的居民竟无一人发现他们,一定有人暗中帮助他们。”
武冰洋紧了紧入云锏,按了按太阳穴,“既然你醒了,你查你的案,我去看我的食铁兽,咱们分道扬镳,就当谁也不曾见过谁。”
杨素安道:“三年前马登道父子被洪水卷走,连同府衙内的卷宗账目也一并消失,他们身上定然藏着比赠灾银更重大的秘密。如果是有人杀人灭口,必然要藏尸,可他们父子二人的尸首却被人扔到山脚,显然是特意让人发现的。”
武冰洋咬牙,“说重点。”
杨素安道:“马家与权家是姻亲关系,而权家又与廉亲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马家身上藏着的秘密很可能与廉亲王府有关。”
武冰洋抽身离去的念头慢慢淡去,人也冷静下来。
如今廉亲王把持朝野,他不倒,十三年前的公案断无大白天下的可能。虽然折了一个何怀璧,但权励掌着吏部大权,守着朝堂过半官员的升迁之路,他又是廉亲王府的走狗……权励不倒,廉亲王在朝中的势力便不会垮。
若能顺着马登道父子将权励扳倒,那么廉亲王在朝中势力便大打折扣,十三年前的公案……
她狐疑地看着杨素安,“你有胆子和廉亲王作对?”
杨素安笑眯眯地道:“本官任提刑主司,只管查出案件真相,至于其他事,本官无权过问。”
武冰洋问:“这世上胆敢行刺钦差的人可没几个,你但真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死。”嘴里说着害怕,钦差大人脸上仍是笑眯眯的神情,“可既然走了刑侦这条路,干了提刑这份差事,就没有回头路了嘛。再说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没有危险的?种个地还有天……”
武冰洋抬手止住他的话,“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杨素安不好意思地道:“啊,习惯了。”然后便识趣儿地闭了嘴。
马车行到紫霞山下,杨素安又将沈大夫的人皮面具戴上,假装成上山采药的老医者。武冰洋也没多说什么,抱着入云锏跟在他身边。
紫霞山脚有一个毛竹村,村中人世代以竹业为生,种竹荪、采竹笋、编竹制品,一年四季都有收成。马登道父子的尸首,便是村中人上山砍楠竹时在竹林发现的。
由于官府的人在村子里盘查了数日,闹得阖村都不安生,二人刚到村口便被拦下来。
一壮汉手里拿着关公刀,大马金刀地坐在拦路的竹篱笆后头,见是老者带着一个姑娘,语气倒还算客气,“村里这些日子不让进外人,你们两个等过些日子再来嘛。”
杨素安抬头看看天色,笑的慈眉善目,经过伪装的嗓音同他苍老的外表成正比,但语速却比平常人要慢许多,“小伙子,我是城中同尘医馆的大夫,要上山采药,今日天色已晚,想借你们村住上一宿,明早就上山。”
“上山?”壮汉狐疑道,“你老人家从城里来,就没听说我们这里的新闻吗?紫霞山上发生了命案,上山的路早就封咯。”
杨素安道:“老朽当然知道,死的是前任蓉城府尹马大人嘛!可治病救人刻不容缓。”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老朽要救治的病人,就是朝廷派来调查马大人之死的钦差。他要是一直昏迷不醒,这桩命案便悬而不决,对你们村子也没好处不是?”
钦差遭到行刺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传遍,毛竹村的人自然也都知晓,那壮汉看看老医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你们等到起,我去问哈村长。”
不多时,壮汉便搀着一个耄耋老翁行来。那老翁看年纪怕有七十高龄,掉了半口牙,说话漏风严重。他一面让壮汉打开篱笆放人,拉着杨素安的手说:“我们村子戒严咯,除了官府哩人,别个来了都不放进来,但同尘医馆的人来咯,说啥子都要让你们进来噻。”
武冰洋不解:“为什么?”
村长回头看了看红衣姑娘。
杨素安忙说:“她是钦差大人的护卫,因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山,特意来帮忙的。”
“难怪你不晓得呢!”村长一手柱着拐杖,一手拉着杨素安,“十年前我们村子里头闹病,死了好几个人,官府的人说是发瘟,要把我们都关在村子里头等死。还是同尘医馆的大夫冒死进到村子里来,帮我们查清了病源,还留下了治病的方子,我们毛竹村才得以存活到现在。”
村中多是用竹子搭建的吊脚楼,一路走下去,遇到的人无不放下手中活计,朝杨素安微笑着点头致意,表达感激之情。
武冰洋虽然知道他们的感激是给同尘医馆的大夫,但一路被人注目行礼,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在村长的家不远,进了院子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院中是泥泞地,吊脚楼下铺着青石,上面重着挪着堆放这许多竹编的用具,一妇人正在楼下编东西。见人来了,忙起身去厨房烧水煮茶。
“那是我儿媳妇,我儿子那年犯病没得了,让她改嫁她也不听,说我一个老头子没人照顾,硬是一个人把我孙子拉扯大了……”老村长一边领着二人上楼,一边絮叨着,“现在我孙子也出息了,在衙门里头当捕快,就是十天半个月哩不着家。这不,因为马大人这桩命案,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竹楼避暑透风,进屋便觉凉意。屋中收拾的很简洁,桌案俱是竹制品,瞧着令人心旷神怡。
老村长领着二人在主屋的四方桌旁坐下,颤巍巍地端出瓜子花生和糯米糖,一个劲儿地让二人吃。
武冰洋站到窗口看几个妇人编竹篮子,杨素安则悠闲地吃起了糯米糖。不多时,那妇人捧了个簸箕上来,里头俱是各样点心小吃。
“村里的人听说是同尘医馆的大夫来了,都要送上一点心意呢,还请老先生不要嫌弃。”
杨素安起身谢了。
老村长吩咐儿媳妇说:“你去牛二家打点酒来,把那只老母鸡和着竹荪炖了,再把溯儿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大夫住,今夜你去同牛二媳妇儿挤一晚,让那位姑娘住你的屋子。”
他儿媳妇应着声去了。
当夜,老村长几口酒下肚,架不住杨素安套话,从马登道父子上任以来的事絮叨了两个时辰。
马家在蓉城也算的名门望族,其祖上也是世代为官的,虽都不大,但也算得上是簪缨世家。三十年前,马家长女玉婵送到洛阳预备太子妃人选,入东宫没成,却被当时的二皇子看中,成了二皇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廉亲王妃。
马玉婵成二皇子妃后,马家在蓉城的地位水涨船高,马登道的仕途也一路顺风顺水,年才三十便做上了蓉城府尹的位置。
他在任十余年,数得上来的功绩不少,比如大力扶持织锦,令原本匮乏稀缺的蜀锦提高了数十倍的产量;主持修建都江千里长堤,又开发明渠引水灌溉,皆是利于民生的举措。
可马登道再怎么能干,毕竟是个人,他全副身心都放到农业上,在吏治方面就不怎么样。在他的带领下,蓉城百姓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吃饱喝足闲得慌就难免搞事情,为了弹压这些人,马登道采取严刑重罚,虽也杜绝了一部分人作奸犯科,但对于那些无心之失他也一视同仁,造成的冤狱不少。
虽有不少人检举,可其姐是王妃,上头的人有几个脑袋去惹当红的人?
老村长说到最后,口齿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当年我们村子里闹病,下令封村的人就是他马登道。虽说他是从大局出发防止病情扩散,可他还下令不让大夫进村诊病……我们毛竹村,上下三百余户近八百人口,他就这么弃如草履……”
说完这话,老村长已经趴在桌上打起鼾来。
他儿媳妇这才上来,赔笑说:“两位见笑了,公爹许久没弄么高兴了,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您二位先歇息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杨素安与武冰洋皆未多说什么,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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