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三个人唱一台戏
寒铁衣还未发话,一直静坐吃茶的凤白梅忽的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那白瓷杯子登时裂开,茶水静静地在光洁的桌面上流淌,看的寒二公子一阵肉疼。
那可是上好的官窑,好不容易才求得皇后赏他的,就这么给碎了!
凤白梅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关涯,漠然问:“三年前,你为刘娥、刘老三和王晓娟做的尸检报告在哪里?”
关涯早已被吓破了胆儿,忙道:“洛阳府、提刑司和刑部都有备案。”
“那是假的。”凤白梅自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抛到关涯面前,“是我令人将昙花手断手拔舌扔到淮江边上,也是我将你家人从他手中救出,之后派人监视。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告诉我们真相,你的家人天机阁自会保护;死扛着不说,我现在就能杀了他们。”
那个香囊关涯自然熟识,是他女儿随身佩戴的!他不料这女将军竟如此直白,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白梅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王晓东一家是我逼离洛阳的,权家的人见无法控制他们才会杀人灭口,王晓东因此才肯重新上诉。我的目标是权家,只要能扳倒他们,死几个人对我来说无所谓。”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屋中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女将军,只寒铁衣垂眉瞧着桌上静静流淌的茶水,眉有苦笑。
他从头到尾知道真相,也知晓她拉扯出这幅冷漠的面孔,是为了吓唬关涯。可一个分明内心柔软的女子,需要经历多少次人间炼狱,才能如此自然从容地端出蛇蝎心肠的面孔来?
他抬头扫过众人的神情,少见地看到李邈一脸惊惧。这位只晓得针对他的郡王爷,显然没有想过,他口中的‘凤姐姐’,有如此吓人的一面。
别说是他,就是凤臻这个侄子,也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姑姑。
传闻中的凤家将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罗,关涯一直觉得传闻不能当真,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比修罗还可怕的生物。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见的分明是个瘦弱女子,可接触到她的眼神时,只觉那是这天地间最凉寒的所在。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从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脸上。那些杀人犯以杀人为乐,已不能称之为人了!#@$&
而眼前的人,是戍边九年的女将军,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恶修罗。她那双手纤细却布满了伤痕的手上,早已被血浸透了。杀意从她的骨子里流淌出来,笼罩着她。
她说得出,便但真做得到!
只一眼,关涯便浑身战栗起来,额头冷汗自眉而下,在他稀疏浅短的睫毛上停留片刻,眼看着就要滑进眼里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想起这三年来的战战兢兢,想起被欺辱的女儿,想起那几具至死不能瞑目的尸体。
良久,老仵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头,迎着女将军冰凉的视线,皱巴巴的脸颊抽动了半晌,才恳切地问:“将军但真能护佑我一家老小吗?”
凤白梅脸色仍是淡漠的,语气却转圜了几分,“我不仅能保你一家老小,包括你杀昙厌的事,也能给你抹平。但前提是,你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小老儿保证说实话!”放弃挣扎后,关涯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寒铁衣知道,这个老仵作心底那道防线已经破了,凤白梅这个黑脸也该收场。他便端出一本正经的脸来,起身将关涯扶进交椅里,递给他一杯茶,“别着急,慢慢说。”
黑脸与白脸都有人唱了,李邈自然而然地扮演起红脸的角色,只等关涯吃了半杯茶,才问:“三年前的案子,关仵作都知道些什么?”
没有了凤白梅的威亚,关涯神色缓了过来,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刘娥的尸体是在乾坤门外的护城河边发现的,她的尸检报告无可作假的地方,是被人强暴、虐待致死。而从现场抛尸的痕迹来看,是直接从权家后院抛出来的。抛尸的人可能想着,护城河是流动的活水,尸体一定会被水流带走,却没有想到河边藤蔓将尸体钩住了。”
大夏自建国以来,便是法制国家,权晟当街强抢民女,已经是重罪。致人死亡,竟直接将尸体从后院抛出?他若不是个傻子,便是仗着权家势力,无所顾忌,认为就算尸体被人发现,也没人敢拿他怎样!
“当时权晟任金武卫统领,官至从四品,杨大人以涉案官员品阶太高,不在洛阳府审理的范畴,禀明皇上将此案移交出去。提刑主司接手了此案后,权家推出了一个小厮来顶包,原本,案子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可……“
关涯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埋头将半杯茶水灌了下去。寒铁衣又给他添了一杯,他捧着杯子定了定神,方继续往下说。
“杨大人推翻了那小厮的话,并找到了更夫方祸,证实刘娥是被权晟拉走的。他又在权晟的身上检查出刘娥抓挠出的伤口,将他下了大狱。”
“就在他下大狱的当天夜里,有人来我家了。”
老仵作说到这里,脸颊忍不住抽动起来,握着杯子的手不自主地用了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他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说明日会有两具尸体让我验,我需要在尸检报告上证明,他们是自杀的。”
凤白梅漫声道:“你不仅证明他们是自杀的,还对尸体进行了处理。杨素安虽然精于刑侦,但他毕竟还年轻,发现不了你这个老仵作做的手脚很正常。”
“昙厌不仅给了我银子,还给了我一把刀!”关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已经不言而喻,“我别无选择。”
一面是死去的一家三口,另一面是自己家小的性命和丰衣足食,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
凤白梅问:“所以,真正的尸检报告呢?”
“我家后院有一颗老槐树,真正的尸检报告就埋在树下,还有当时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枚菩提子。”
寒铁衣心领神会,“十三,听到了?”
门外传来十三的声音,“属下这就去取。”
关涯抬眼看了看几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好说话的寒阁主身上,“寒阁主,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家人……”
寒铁衣耸了耸肩,将球轻松地踢给李邈,“此案牵涉甚广,本阁只是协理,具体的还要看醇郡王的意思。”
关涯心中一凉,目光在醇郡王脸上停留了片刻,直接无视了他,求助地看向凤白梅。
不等他开口,凤白梅面无表情地道:“我需要你上堂做证,证明三年前,是昙厌威胁你在尸检报告上做了手脚,证明刘老三夫妇是他人所杀。”
“不是我不愿出面……”话到这个份儿上,关涯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只是个平头百姓,上有老下有小,天机阁能护我一家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吗?”
“你以为你不上堂,权家就能放过你了吗?”凤白梅将一双剑眉往上轻轻一挑,双凤眼里一抹轻蔑的笑意流露出来,“从方祸的尸体被发现那一刻,你在权家人眼里就该是个死人了。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没对你下手,是因为杨素安正在蓉城调查三年前赠灾银子的事,而此事也和权晟有关。”
关涯一愣,“杨提刑去蓉城,不是调查马登道父子的死吗?”
凤白梅将凤臻和凤临川打发去睡了,才说:“你现在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同我们一条船把权家击垮。若是击垮了,从此以后,你们一家人便彻底自由;就算是我们败了,最多也只是死你一个。”
“我……”
凤白梅打断他的话,“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关涯便不敢多说什么,起身去了。
李邈担忧道:“万一权家的人真的对他下手怎么办?”
凤白梅冷然一笑,“他们出手正好,省得我还要找人。”
正说着,十三回来了,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交给寒铁衣。
寒铁衣打开一看,里头有一个被翻得卷了边的小账簿,上面记录了关涯从事仵作后检查的所有尸体。他直接将账簿翻到最新写的一页,正是当年刘老三和王晓娟的尸检报告。
很显然,关涯知道这份真正的尸检报告关系重大,生怕这个本子被人发现,所以一直没再使用。
他将账簿给凤白梅看,又见那账簿下还有一个布袋,扯开一看,里头装着一颗翠绿的千眼菩提。
寒铁衣将那枚菩提凑到灯下细细观摩片刻,笑的甚是欢愉,“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凤白梅只看他一眼,便继续翻看那本账簿。
李邈尽职尽责地同二公子抬杠,“不就是一颗翡翠千眼菩提吗?当是什么稀罕物?一时间就要百颗也是有的。”
寒铁衣道:“翡翠千眼菩提不稀奇,可若是蜀中普济寺镇寺的那一颗呢?”
李邈眼都直了,“普济寺的那颗菩提可是大夏开国圣祖把玩过的,因与普济寺方丈结缘,将那颗菩提供在庙中佛前。但那颗菩提十年前不是被盗了吗?”
寒铁衣笑了笑,只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老墨,方便下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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