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蜀中双盗唐是非
墨冰看到那颗翡翠千眼菩提时，也很讶异，“满江湖寻了十年的东西，竟在一个小仵作的手里。”
寒铁衣道：“我估摸着关涯并不知道这颗千眼菩提的来历，只是在案发现场捡到了，觉得与杀死刘老三的凶手有关，才会一并放进这个盒子里。”
“当年蜀中双盗从普济寺将菩提子盗走时，唐是非被无济大师所伤，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而叶开颜带着菩提子销声匿迹，十年来从未现身。”墨冰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据我所知，叶开颜所使用的兵器，是软鞭。”
凤白梅抬眼看他，“关涯的尸检报告中说，刘老三和王晓娟都是先被人用软鞭勒死，才悬在横梁上的。是他将勒痕清理了，只留下了悬痕。”
寒铁衣长声喓喓地叹道：“当年名誉蜀中的侠盗，竟沦落为他人的走狗，可见什么江湖侠义，都是扯淡。”
墨冰神色漠然地扫了他一眼。
寒阁主这才反应，自家贤内助也是江湖中人，忙往回找补：“当然，像叶开颜这种违背江湖道义，滥杀无辜的人，已经算不得江湖人。”
凤白梅将账簿搁在桌上，沉吟着道：“权家没有那样大的手笔，这个叶开颜多半同昙花手一样，是被廉亲王府招揽的。要想将他缉拿归案，恐怕没那么容易。”
寒铁衣道：“别说是缉拿了，我们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当年蜀中侠盗偷遍了蜀中大大小小的官吏，官府及江湖上的人整合了那么多人马都没能将他二人缉拿归案，就算他现在主动现身，我们也未必能拿到他。”
凤白梅想了一想，“墨先生刚才说唐是非金盆洗手，也就是知道他在何处了？”
墨冰道：“唐是非是唐门老堡主的义子，金盆洗手后一直隐居洛阳。”
凤白梅突然就想起那个卖鱼的李老头来。
唐冷凌在内力被封、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去找了那老头，证明他不担心被老头算计出卖；她原就以为那老头是唐家堡的人。
果然，她又听见墨冰说：“凤将军曾与他打过交道。”
凤白梅又问：“为何只有唐是非金盆洗手？”
寒铁衣道：“蜀中双盗向来只偷官吏富绅，劫富济贫也是一番美谈。却不知那叶开颜因何看中了普济寺供佛的菩提子，前往盗宝时被发现，幸而唐是非赶来助他。可就在唐是非纠缠无济大师时，叶开颜带着菩提子先走了。无济大师伤了唐是非，又将他救下，要叶开颜拿菩提子来换同伴，但叶开颜一直没现身。唐老堡主亲自上普济寺保下了唐是非，无济大师答应放人的条件就是唐是非金盆洗手。自此以后，叶开颜和菩提子都没在江湖上现身过。”
凤白梅问：“这叶开颜又是什么来历？”
寒铁衣道：“据唐老堡主所言，叶开颜和唐是非都是孤儿，当初老堡主见两人天资不错，想都收为义子，但叶开颜死活不干，便只收了唐是非一人。叶开颜一个人在蜀中流浪，十岁上就有了一手绝妙的手上功夫，开始只是小偷小摸，后来唐是非的加入令他胆子大了起来，偷到官府的头上，随着官府的通缉令，蜀中双盗的侠名就传播开了。”
凤白梅又问：“这么说，叶开颜的身世无人知晓了？”
“若说这世上还有人知晓他身世的，除了他自己，可能只有唐是非一人了。”寒铁衣道。
“我明天去找唐是非。”凤白梅道，“若能将叶开颜抓捕归案，也能给权家当头一棒！”
“我同你一道去。”寒铁衣道，“我同唐老爷子还算聊得来，唐是非虽然离开了唐门，但对于这个义父，还是挺敬重的。”
李邈听得满头雾水，但最后两句他听懂了，立即道：“我是此案的负责人，我也去。”
寒铁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郡王爷知道贼的天敌是什么？”
“官。”李邈不屑地道，“寒二哥不也是官吗？怎么你就能去，我不能去？”
“天机阁主虽是朝廷官职，但毕竟干的就是监察江湖的差事，本阁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寒铁衣自觉占了上风，洋洋得意地道，“可您不仅是官，还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我打赌，您若现身，唐是非半个字也不会吐露。”
李邈无语。
凤白梅不想管他两个的事，但一想到一路上又要听二人掐架，加上寒铁衣说的也没错，便道：“郡王爷还需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李邈要在凤白梅心里立一个乖顺形象，她发了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的。
七月二十三日，缝奈河码头开市的日子，天还未亮，整个码头已经人声鼎沸，往来商客摩肩擦踵。
凤白梅轻车熟路地来到榕树荫下，果见一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靠在半截露出地的榕树根上睡觉，旁边桶里十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木牌子上标着价钱。
寒铁衣正要上前喊人，凤白梅道：“他不是唐是非。”
二公子左右瞧了瞧，“奈河码头上就他一个卖鲤鱼的。”
“唐是非以盗出名，见长于轻功，我见过他的双腿，小腿粗脚掌大。”凤白梅用下巴点了点榕树根上那人，“你看他的脚，小腿细长，脚掌比一般男子还要小。”
寒铁衣一看果真是如此，又见那湛蓝的靴子上贴了亮白的铁片，“我怎么瞧着，这双靴子如此眼熟？”他说着话，上前就要掀那人的斗笠，手刚伸到半空，那人开了口。
“不买鱼就滚开，别挡小爷的风。”这个声音很清脆，像个十七八的少年。
“啧……”二公子不仅没滚，还在那人面前蹲下，饶有兴趣地道：“原来你小子躲在这里？老墨……”
他话未说完，一抹寒光自那人指尖射出，将二公子额发撩断一缕随风飘落。
寒铁衣无语。
“咱们讲道理！”二公子不信邪，在那人身边盘腿坐下，“葬剑山庄你暗算我的事，我没和你计较对吧？作为一个天机阁主，把你送回你爷爷身边，我没做错吧？你落到拈花教手里，我同你做交易，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害你，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没做错吧？我家小白帮你达成了心愿，让你见到了墨钧歌，还如愿以偿让他拔了剑，最后你连句谢谢都没有？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人缓缓地揭开斗笠，却是一个瘦不拉几的少年，他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你有病吧！”
寒铁衣无语，抬扇敲在那人斗笠上，没好气地问：“你这身行头哪里来的？”
那少年雄赳赳气昂昂地道：“买的，怎么啦？”
寒铁衣又问：“这鱼又是哪里来的？”
“钓的啊！”少年更加没好气，“你要不买就赶紧走，别打搅小爷歇觉。”
二公子好脾气，不和一个小娃娃计较，起身一看凤白梅正笑看他，脸上挂不住，“除了唐家堡，没人会把铁片往衣服上缝。”
凤白梅耸耸肩，“去他家看看吧。”
二人刚到破山庙，见一人正在小棚里炒菜。那人身材高挑纤细，只穿着黑色单衣，外头系着灰麻的粗布裙，一手铁锅一手铁铲，正掂菜呢。
看到少年硬朗面庞上那半片蓝白相间的铁片，二公子确信自己没认错人，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踏进山门，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打招呼：“哟，唐公子这是为谁洗手作羹汤呢？”
炒菜的人头也不抬，随手捞起灶台上一只筷子，往寒铁衣那边一射。将二公子半截青袖钉在了山门上，警告也随之而至，“不准进来。”
二公子费了老大劲儿才把筷子拔出来，看着青缎袖口上那个小洞，委屈极了，“小白，他欺负我。”
凤白梅在他肩头拍了拍表示安慰，随后便不管他了，只同唐冷凌说道：“唐公子，我二人此番前来，是想见一见唐是非前辈。”
唐冷凌利索地将炝炒小白菜装入土陶盘里，随后舀水洗锅，一边回道：“他不在。”
“那我等他。”凤白梅当即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在山门的门槛上坐下。
唐冷凌往锅里倒了油，放入调料，霎时间整个破山庙都被香味笼罩。
二公子跟着凤白梅坐在门槛上摇着扇子，提了一句：“还挺香！”随后便扬着脖子往里头瞧，正看到唐冷凌将一盘拇指大小的黑螺倒进锅里，那香味顿时又不一样了。
只见唐冷凌在锅里翻了几下，起锅装盘。
他也不管门口两樽门神，脱下围裙，将两个菜端进屋中。
二公子早起晚了，没赶上早饭，腹中空空，被菜香一激，只觉五脏庙都叫嚣起来了。只得转移注意力，“这唐是非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找他，特意躲起来了？”
凤白梅还未应话，里头唐冷凌问：“你找他什么事？”
寒铁衣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忙不迭地起身进庙，脚刚提起来，一只筷子插在门槛上。他浑身一哆嗦，“唐冷凌你几个意思？”
唐冷凌冷冷地道：“你不准进来。”
寒铁衣无语。
凤白梅听话听音，明白唐冷凌这是同意她进去，给了二公子一个同情的笑脸，入了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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