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袭击的人有两拨
相国寺位在皇城后方,因为国寺,不对百姓开放,只允许官眷前往进香。
一路上,李文昭都在哼哼唧唧,一时骂白眼狼,一时念皇兄,一会儿又将先帝爷拉出来装委屈。
马车里,凤白梅和武烟各自闭目养神,听着小公主的念叨,二人面上都微微含笑,却不说话。
寒铁衣是清楚李文昭脾气的,知道只要一理她,这人立刻牛皮糖似的粘着自己,因此也不开口。
青锋向来沉默寡言,只偶尔偏头扫李文昭一眼,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小丫头片子是公主,不能揍!
见招数不奏效,李文昭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一脸坏笑着看向寒铁衣,声音却甜的很,“二哥,甄家姐姐还好吗?”
寒铁衣眉眼一跳,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李文昭继续用十分无辜的语气往下说,“小时候我可喜欢和甄家姐姐玩耍了,她还说长大后要嫁给你呢。”
马车里,凤白梅缓缓地睁开了眼,扭头看向了窗外。只能看到马上的人拉紧了手上的缰绳,马速变慢,他的身影便从窗口消失。
李文昭也放慢了脚步迎合青驹的速度,扬着眉得意地道:“反正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的事,这一路去相国寺还要很久,我不介意一桩一件说给凤姐姐听。”
寒铁衣认命地翻身下马,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殿下,您请上马!”
李文昭将小下巴翘上天,拿鼻孔看着他,“哼!你就不怕凤姐姐罚你吗?”
寒铁衣咬牙,“你够了,不骑拉倒。”说话作势要上马,被李文昭一把夺过了缰绳。
翻身上马后,文昭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寒二公子,“小样,你想同本公主斗还差得远呢!”
寒铁衣懒得同她计较,摇着青绸扇跟上马车,回头看了李文昭一眼,叹气道:“皇上让你教她,不会是要随着你去寒府吧?”
凤白梅将手肘靠在窗口,含笑看他,“一两日教不好,只能带到寒府教了。”
寒铁衣更加心塞,“得想个办法把这坨麻烦扔回去。”
凤白梅道:“她这几日在凤府表面上乖巧,实则在暗暗较劲,我琢磨着这小公主在准备闹大的,此次出来是个好机会。”
寒铁衣又回头看了眼李文昭,马背上的小公主正手搭凉棚眺望四周的景致,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相国寺远离城镇,这小丫头但真有胆子逃跑吗?”他很怀疑。
凤白梅灿灿然一笑,“文昭公主比你们想象中要聪敏、坚强,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寒铁衣长声喓喓地道:“皇上把人放到你身边,是希望你打磨她的棱角,不是助长她的威风。”
凤白梅用指尖扫着眉尾,嗤笑一声,“这世上圆润的人太多了,需要有棱角的人去碰撞碰撞。今日……”
她本想说今日去见权励的事,眼角余光扫到了对面的武烟,话音便截住了。
寒铁衣也不再说什么。
相国寺位在一座小山上,山上种满了大大小小的七叶树,漫山遍野的绿,唯有一条石阶可以上去。
马车在山脚停下,凤白梅扶着武烟下车,正待上山,李文昭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凤白梅回头看她,“怎么了?”
“可能是早上吃的东西有问题,我肚子疼。”李文昭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相国寺这么高,我可能爬不上去了。”
“既如此,你就在山脚歇着吧。”凤白梅也装的什么也不知道,“青锋,你留在这里陪她。”
李文昭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歇会儿就好,怎好劳烦青锋姐姐呢?”
“你一个人真的行吗?”凤白梅扯出一抹担忧的神情来。
李文昭‘嘿嘿’一笑,“凤姐姐尽管放心,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凤白梅便不再说什么,示意青锋跟自己上去。
她们一行人刚入山门,刚才还一脸痛不欲生的小公主脸上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朝着庄严肃穆的相国寺山门吸了吸鼻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入了山门后,凤白梅只让青锋同武烟一起进大殿进香,她则等在外头。寒铁衣便邀她往后山走走。
后山一条小道连着山涧,平常寺中和尚都在山涧间挑水,山石道被磨的圆圆润润。
凤白梅负手沿着山道缓缓往下走,高大的七叶树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只留下一地细碎的斑驳。
那斑驳的光落在凤白梅高高束起的发间,落在她一身白净的衣衫上。
寒铁衣走在她身后,落后她三个台阶,居高临下的位置,令前面的人看起来更加消瘦。
“权励这人不好对付,顾斐的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行了一会儿,凤白梅开了口,声音是她一贯的低沉缓慢。
寒铁衣道:“权励不好色,只娶了一个妻子,且其妻年事已高,不可能再生养。他膝下只有权晟一个可以继承香火的,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凤白梅道:“我已经答应他,用马登道的信和王晓东撤诉与他交换。”
“这是好事。”寒铁衣道,“廉亲王已经接连失去了何怀璧和马登道,权励是他如今第一得用之人,他不会舍得失去这个吏部尚书。”
凤白梅长舒一口气。
寒铁衣继续道:“叶开颜承认了杀死刘氏夫妇,却不承认杀了方祸。而方祸的尸检报告显示,他身上只有跌落悬崖的摔伤,没有其他的伤口。也可能是因为变成了一堆白骨,有其他的伤口而没有检验出来。”
凤白梅道:“当时同方祸上千佛山的人,只有他的妻子楼氏,方祸死后她便立即改嫁给了王晓东。”
说话间,已经闻听山涧流水声,凤白梅紧走几步,果然见前方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溪旁一溜蔷薇花开的正艳,一七八岁的小和尚正拎着桶浇花。
凤白梅寻了一块树荫茂密的石墩坐,目光似有似无地瞧着那小和尚。
寒铁衣也在旁坐下,摇着扇子,“你的意思是,方祸可能是楼氏杀的?”
凤白梅摇头,“据王二说,楼氏嫁给王晓东后便有了身孕,但不足月便生产,村子里都在传言,那孩子是方祸的。但不管流言蜚语如何传,王晓东待妻女一直极好,甚至为此与双亲发生龃龉。”
“啧……”寒铁衣不解,“小白,你想表达什么?”
凤白梅道:“此事无外乎两个结论。第一,方祸是楼氏所杀,原因嘛无外乎家长里短,从方祸死后她改嫁王晓东来看,很可能与王晓东有关。第二,方祸为他人谋杀,而王晓东娶楼氏,是想保护她。”
“现今王晓东被羁押在提刑司,他认为家小已死,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只要询问他,他一定会实情相告。”
“就怕他实情相告。”凤白梅道,“不论是哪一个结论,他和楼氏的关系都太能做文章了。如果有人逮住这一点不放,甚至能把方祸的死全推到他身上去,到那时他从原告转为被告……”
寒铁衣惊出一身的冷汗,“以权励的能耐,完全能做到这个份儿上。醇郡王的信刚刚送出,因走的是官道,至少需要七八日光景。可若在这期间,王晓东变成了被告,他状告权晟奸杀一事就有待商榷……”
凤白梅凉凉一笑,“我一直觉得叶开颜抓捕的太过顺利,但又琢磨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今天权励提醒了我,十三年前李坏能为一己之私,将大夏门户落魂关送到列罗手中……这样的一个敌人,怎么会任由一个小小的督军绊住自己?”
“权励提醒你?”寒铁衣更加听不懂她的话,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小白,权励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凤白梅凉幽幽地道,“李坏同我从前遇到的对手都不一样。”
寒铁衣正待追问,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十三悄无声息地落在二人面前,疾声道:“阁主,公主在淮江边遇袭,与白统领一起坠入淮江,已经派人去找了。”
“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吗?”寒铁衣吓得跳了起来。
十三利索地道:“袭击的人有两拨,阁中弟子都被第一拨人纠缠着,第二拨人将公主逼下了淮江。”
“两拨?”寒铁衣一个头两个大,“李文昭平时是刁蛮任性,但也没过分到要她性命的地步吧!还是两拨人?”
十三看了看旁边凤白梅,确定她是可信任之人,才道:“第一拨人是醇郡王派的,现在他人还在现场。”
“李邈派人杀李文昭?”寒铁衣现在已经不是头大,“他没病吧?”
十三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公主,阁中人手有限,白统领也是只身前来,虽然联系了地方差役配合,但淮江地势广阔。”
寒铁衣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天机令来,“你持令前往京畿北营……不,前往主营,找到武老将军,请他派人援助。”
十三应声而去。
寒铁衣将扇子拽了拽,把拔腿要走,又想起凤白梅还在树下,回身叮嘱说:“这件事你别掺和。”
凤白梅担忧道:“文昭公主毕竟在凤府,她出事我难辞其咎。”
“正因为如此,你才要撇的干干净净的,不能让人拿住任何把柄。”
凤白梅点头,“我知道了,你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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