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要凶手还是真凶
从洛阳府公堂出来,凤臻和金小宝一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跟在凤白梅身后。
“凤小姐留步。”慢后一步出来的柳之昂将凤白梅叫住。
凤白梅眉眼含着浅浅笑容,却只看着柳三刀说:“柳大人不要误会,我凤家撤诉,不是因你们柳家,只是我看三刀这孩子真性情难能可贵。若是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若你想说点别的,我倒是有一句话想告诉大人。”
柳之昂本想着以凤白梅的性格,柳三刀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却没料到她竟一个条件都不提就轻易撤诉,难免令他心中不安,生怕这位镇魂主帅又在密谋什么,因此才叫住她想要套话。不料竟被凤白梅一顿抢白,一时间无言。
凤白梅一句话说完,不等柳之昂回应,又道:“唐是非得知叶开颜乃蜀中叶家镖局遗孤后,立刻赶往了蜀中,你猜他去做什么?”
那张向来宠辱不惊的方正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震惊神色。
凤白梅看着他神情变化,漫不经心地笑着,“也是,谁能想得到,闻名蜀中的侠盗,竟然会是灭门惨案的遗孤。更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潇洒恣意的梁上君子竟然也成了他人门下的走狗。柳大人能侦善断,可知道那人是如何将叶开颜收入麾下的吗?”
柳之昂没有应话,凤白梅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带着凤臻往天机阁去。
直到坐在天机阁二楼的茶水间,凤臻也一直闷声不吭。
因等李文昭的消息,天机阁两位阁主都一宿未眠。墨冰是习武之人,一夜不睡没什么影响,还在处理着阁中的杂务。寒铁衣从宫里回来后便倒在榻上睡了,听到几人上楼的脚步声被吵醒,正在和瞌睡做斗争。
金小宝一回阁便钻进了自己房间,凤临川取出茶具泡了茶,给每个人都俸了一杯后,便去整理里间的文档。
“知道我为什么撤诉吗?”凤白梅一边品着茶,一边询问。
在姑姑跟前,凤臻向来是有话直说,“姑姑担心柳家报复。”
“君子可欺之以方。”凤白梅漫不经心地道,“但柳三刀不是君子,柳之昂也不是,这种人你拿法律来对付他没有用。柳三刀下毒害你,你要嘛就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要嘛找准他的要害一击即中。像你今日这般行为,不仅不会对柳三刀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暴露了你自己愚蠢的短板。”
凤臻被姑姑骂的多了,不痛不痒,“那照姑姑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呢?”
凤白梅问他:“知道柳三刀为何向你投毒吗?”
凤臻道:“因为他觉得是姑姑害了柳如海,所以找姑姑报复,但又打不过姑姑。”
凤白梅啜了一口茶,继续道:“要想彻底解决此事,第一,改变柳三刀的想法,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第二,自己变得强大,敌人所有的伎俩在你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凤臻捧着茶杯,认认真真地想了一想,“今日那个柳大人一上堂,我便觉得心里发慌,就因为我定力不够,想的也不够周到。如果一开始我就叫上姑姑和师父一起去,他就不敢小觑我了。”
凤白梅白他一眼,“狐假虎威,远不如自己就是那只老虎。”
凤臻又想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斗志盎然地拽起了小拳头,“我懂了!”
凤白梅欣慰地在他头上轻轻一拍,“懂了就赶紧做正事去,空闲的时候想想柳三刀的事儿怎么解决。”
凤小公子乐颠颠地去了。
寒铁衣听姑侄两个一袭对话,瞌睡全无,挪到凤白梅对面坐下,吃了杯茶醒醒神,才说:“柳三刀虽不可怕,但柳之昂却很危险,你不怕小阿臻出事啊?”
“柳之昂现在应该没时间管柳三刀。”凤白梅道,“他应该担心唐是非。”
一听这话,寒铁衣便知道凤白梅定是同柳之昂说了点什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蜀中去。唐是非前往蜀中的作用本就是打草惊蛇,只有当潜伏在草丛里的蛇出洞时,才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皇上让李邈自请回仰天去。”二公子转着空杯子玩,苦笑着转了话题,“我竟有些同情那小子。”
“因爱生恨,因爱生妒。”凤白梅也是一叹,“人之常情罢了。”
寒铁衣抬眼看她,鬼使神差地问一句:“小白可会妒?”
凤白梅想了一想,笑道:“我愿我所爱之人,被世人所爱。”
二公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事,他明智地又转移了话题,“老墨,幕后元凶查出来了吗?”
窗畔的墨副阁主朝茶水间望了一眼,声音温和,“没有。”
“太慢了!”寒阁主坐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不尽早将凶手缉拿归案,太影响朝野士气了。”
墨冰问:“你是要凶手,还是要真凶?”
寒铁衣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要凶手的话随时随地一抓一大把,反正江湖上那么多为非作歹的人,随便拉一两个出来都能顶罪。
但真凶可就不一样了。
“凶手我要,真凶我也要。”二公子长声喓喓地道。
墨冰不动声色地道:“凶手是附近流窜的山贼,已经全数伏诛。”
他没说真凶,但凤、寒二人皆明白,敢对当朝公主下手的人,整个洛阳城寻不出几个来。李文昭出事,凤府难辞其咎,而现在盼着凤府出事的人,不外乎两个。
默然片刻,凤白梅问:“毕竟是亲叔叔,但真下得去这个手吗?”
这个问题,寒铁衣没法回答他。这世间多少恩恩怨怨,皆在姻亲之间,父子反目之事比比皆是,何况是叔侄呢?
他没说,凤白梅心里却早有答案,“也是,父子反目比比皆是,何况是叔侄呢?”
一句话刚说完,十三进屋来,说:“顾斐案有结果了,无罪释放,等走完公文程序,明日便可出狱。”
凤白梅与寒铁衣皆是一愣。
凤白梅一声笑出,“权尚书一句话,便将一个通敌叛国的血衣余孽无罪释放。这满朝文武可真有意思。”
寒铁衣将空杯重重搁在案上,面色阴沉地道:“这样的局势不会维持太久,只要权励倒了,廉亲王有所顾忌,应会收敛不少。”
“但愿如此。”凤白梅又问,“王晓东的情况如何?”
寒铁衣道:“他只以为家小都遇害,一门心思只想着让权家伏诛,如今暂押在提刑司里,有人监管着,倒也不妨事。”
凤白梅道:“我担心王晓东一旦撤诉,权家会斩草除根,要安排好人手,等他一离开提刑司便送到雁回山去。”
“这事儿我会安排好。”寒铁衣道。
凤白梅还是信得过天机阁的办事能力的,“我也要回去准备准备,明日接到顾斐,便将马登道的信给权励送去。”
寒铁衣送凤白梅下楼,随口问:“李文昭怎么样了?”
凤白梅笑道:“哭了一阵便看开了,说是要报答救命之恩,去照顾白珏了。”
寒铁衣长声喓喓地道:“听十三说,李文昭落水时,白珏正被刺客围困,拼着一死脱困下水救人。要论这天底下最厌恶文昭公主的是他,可对文昭公主最忠心的也是他。”
凤白梅想起之前白珏的种种警告,也乐了,“兴许这次因祸得福,还能成就一番姻缘。”
寒铁衣不料她竟说出这话来,抽着嘴角道:“自古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成就佳缘,确是一桩美事。只不过这是在寻常人身上的事,李文昭和白珏嘛……”
他耸肩摊手,“要是英雄救美就能解决问题,皇上也不会为驸马人选烦忧了。”
凤白梅一想也是,“到底是皇上的家务事,由着他烦心去吧。行了,你也别送了。”
寒铁衣拉住她,叮嘱道:“顾斐和王晓东的事固然要紧,但三十一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你这两日也别太累着了。”
凤白梅拍拍他的手,笑道:“你放心吧,哪怕天塌下来,这婚事也耽误不了。”
她越这么说,寒铁衣却愈发的不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凤白梅刚出开阳坊,便见到了李邈。
日已中天,在炎炎烈日的灼烤下,满城绿植呈现出一片颓败的气势,行人纷纷寻阴凉地儿乘凉,沿街商铺没什么生意,都半掩门帘睡起午觉来。
整个光阳街空无一人,那细长低沉的脚步声也被蝉鸣掩盖。
阳光拉长了李邈的身影,将他浑身的泥污都用黑色遮掩,铺在青石地板上,形单影只。
看着李邈失魂落魄的样子,凤白梅无端地想起了江南黑市里那一抹清冷的梅香。
世人都羡慕皇家人一出生便享尽荣华,可谁又知道,那座象征皇权的宫城,对城里的人来说,是金碧辉煌的牢笼。在那座牢笼里,人世间的一切情谊都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所有真情实感都似是而非。
李邈也看到了凤白梅,他停下来,搁着数十步的距离看着她。女将军一身红衣负手而立,长发迎风而舞,长眉似剑双眸点漆,正是令人羡慕的英姿飒飒。
两道视线交缠之际,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车上的人掀起窗帘,“老四,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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