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所谓术业有专攻
花雁回将陆子柒抱回峨嵋金顶时，整个金顶一片哗然。
那可是陆家庄的小丫头，武林话事人陆淮阴最宠爱的小女儿，陆家庄几位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陆家庄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他们交代？
但凡稍通医理的人都挤在内院的廊下，对着倾盆暴雨皱紧了眉头。
更多的人，则聚集在外院大堂上，有来回踱步的，有捧着个空杯子假装气定神闲的，有拼命咬自己手指甲的……总之没一个正常的。
不，还是有两个正常人。
杨素安和武冰洋。
武冰洋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但她深知花雁回的身份，有这个魔教主在，陆子柒问题不大。
而杨素安则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小白，且他的心思都在三年前的案子上。
二人静默地立在大堂的一角，看着满堂英雄豪杰因为一个小女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群草包。”武冰洋瞧着无趣，将入云锏挂在后背上，准备回房去。
她刚走两步，一根翠竹棒横在她面前，“武姑娘留步。”
拦下她的人穿着补丁衣衫，一看就是丐帮弟子。
稍有头脸的人都进了内殿去开会商讨，留在外头的都是各门派的弟子，没什么主见，人心惶惶。听到这边起了争执，皆看了过来。
武冰洋行走江湖多年，一手入云锏虽不说炉火纯青，但要对付各门派的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但凡在各门派有一席之地的，都不轻易与人计较，更何况她还有武家次女的身份。因此，除了那些不长眼的，少有人为难她。
她瞧着那年轻的丐帮弟子，漠然问：“怎么？”
丐帮弟子道：“魔头逃走，盟主受伤，现场就你们五个人，姑娘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武冰洋嘴角向上一挑，“你觉得是我放走了魔头，还是我打伤了盟主？”
丐帮弟子还要说什么，被旁边一小道长拦下。
那小道长赔着笑脸说：“武姑娘误会了。魔头如何逃走，陆盟主如何受伤，万蛇窟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只有你和这位杨大人在场，希望姑娘能告知一二。”
武冰洋向来吃软不吃硬，想了一想，说：“魔头拿花护卫当人质，盟主为了救花护卫掉了下去，我们顾着救陆盟主，故而让魔头逃走了。”
那小道长又问：“魔头被锁了琵琶骨，还用千年寒铁制成的铁链锁着，他是如何逃掉的？”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魔头呢？”武冰洋扫了扫众人，阴阳怪气地道，“没点真本事，能让你们怕成这样吗？”
那小道长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
众人闻言脸色也不善，但碍着武冰洋身份在那里，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见众人都无话可说，武冰洋笑了一声，阔步去了。
杨素安随后跟出，四下无人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那个花护卫，可一点都不像是天机阁的普通弟子。”
武冰洋不知道花雁回究竟和凤白梅有过怎样的过往，不过他既然身为魔教教主，若被人知道凤白梅和他有往来，定会为人诟病。
这些日子，她和杨素安相处虽然融洽，但还没到完全信任他的地步。
“天机阁藏龙卧虎，没点能耐他也不能成为天机阁主的贴身护卫。”她随口一句话带过。
迎面一人埋头匆匆行了过来，却没有避开她，直接将她撞了个踉跄，正要把人拉住，那人却将一个纸团塞进她手里。
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自拐角处消失。
武冰洋再看手里的纸团，上头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危险，快离开！”
那字迹潦草，可见写的人很慌张匆忙。
杨素安也看了纸条，一双柳叶眼微微掀开，语速稍快，“看来，这峨嵋山上是大有文章。”
武冰洋问：“现在怎么办？”
杨素安双眼一眯，眸中精光收敛，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的样子，“既然有人好心提醒，咱们就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收拾收拾，下山去吧。正好天机阁来消息说，漕帮万俊有问题，咱们先去把那头查清楚了，再来顾这头。”
听闻陆子柒被蛇咬的消息，寒铁衣第一反应是捶榻大笑，“让她毒舌，现在遭报应了吧！”
窗口的墨冰看他一眼，继续道：“陆家几位公子放出话来，一旦陆子柒有事，陆家庄势必荡平雁回山。”
“荡平就荡平吧。”寒阁主毫不在意地嗑着瓜子，“反正老花整天没事做骗人家小姑娘，也算是报应。”
墨冰道：“他们已经赶去了同尘谷，若运气好，能遇上同尘谷谷主在谷中，陆盟主应该还有救。”
寒铁衣将一颗瓜子放在牙齿上，没咬下去，机械地转头看着墨冰，“峨嵋山上没有解蛇毒的药吗？”
墨冰翻看着下一个纸条，说：“小峨山上的万蛇窟有成百上千的毒蛇，峨嵋派不可能所有蛇毒的药都备着。”
寒铁衣觉得事情大条了。
若陆子柒只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陆家庄的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可若她中毒身亡，那以陆淮阴的性格，不荡平拈花教都说不过去。
他这边愁云惨雾，墨冰已经开始下一条消息了。
“此次西南白羽卫回京述职的人是督军权晟。”
寒铁衣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权晟的事不是结束了吗？他还回来做什么？”
“大概是挑衅吧。”
墨冰淡淡置评一句，便继续看下一个消息，沉静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神情，“洛阳府也盯上了鸳鸯岛！”
寒铁衣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彻底趴不住了，挣扎着爬起来坐在榻边，“洛阳府怎么会盯上鸳鸯岛？”
墨冰将消息记录下来，说：“应该和前些日子他们端掉的私炮坊有关。”
寒铁衣沉吟着道：“如果鸳鸯岛但真和刺杀文昭与阿臻的刺客有关，就决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把幕后元凶给揪出来。看来，此事还得和杨府尹商议。”
他说着，艰难地从架子上拉下外衫披在肩上，“我去洛阳府走一趟。”
初八日一早起了很大的雾，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偷懒，整个天都是阴沉沉的。
凤白梅早起陪着武烟用了早餐，便在水汀里削削切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把木头长枪横空出世。
她操着枪在楼前演练一番，挨了几棍子，在那几竿修竹几树芭蕉快毁完之前，绿绮来了。
她手捧茶具，站在一旁瞧了会儿，笑道：“将军这枪法，使得还不如小公子利索。”
凤白梅将长枪往地上一杵，十分幽怨，“所谓术业有专攻。”回头又叮嘱绿绮，“这事你可别告诉阿臻。”
绿绮在旁边凉亭里奉上茶，笑说：“就算小公子知道了，也不敢笑话将军的。”
凤白梅搁下枪进凉亭吃茶，闻言道：“我哪里是怕他笑话？”
绿绮问：“那是因为什么？”
凤白梅却不再说，院门口门人来报：“将军，小何公子请见。”
“请进来。”
看到何远的瞬间，凤白梅眼前一亮，仿佛又回到了三个月前，在江南城初见的那时。
无论何怀璧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他已死，何远身为他的儿子，为其带孝送终在情理之中。
是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着素服。加上家中巨变，他总提不起精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霜打的茄子。
此刻，他虽还是一身米白衣衫，却是崭新的绸子，衣身绣着银纹。
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进四方帽里，面上也不是那一副刚死了亲爹的神情。
他看着凤白梅笑的腼腆，“凤将军说的没错，我要想替父赎罪，就得振作起来。”
凤白梅招呼他进亭去坐，倒了茶递给他，“有什么打算？”
“去司金局。”何远吃了口茶，“我这十八年浑浑噩噩，唯有从小耳濡目染，对于矿物方面还有些了解。”
凤白梅笑了笑。
何远能想通，她对何曾惧也算是有交代了。
何远又问：“凤将军之前说让我去司金局查资料，我还可以帮你。”
“不急。”凤白梅道，“你且去司金局待着，等你能力够了，我再告诉你找什么。”
何远深知她自有计划，便不再多说。沉吟片刻，他又道：“这两日我在客栈细细回想，那家私炮坊问题很多，周三曾多次提到一个叫鸳鸯岛的地方。”
“鸳鸯岛？这不是巧了吗？”
凤白梅可没有忘记，之前李文昭替白珏传话来，说若是找不到关于刺杀文昭公主和凤臻的刺客线索，可以重点关注一下鸳鸯岛的私矿。
“将军知道鸳鸯岛？”何远问。
凤白梅没应声，何远也就不再多问，起身告辞。
凤白梅把人送到门口，阶下石狮子后头蹿出一个小孩子，“你就是凤白梅？”
凤白梅低眼瞧他，七八岁一娃，穿的破破烂烂，却异常干净。一手小破碗，一手小竹杖，那浑身肥肉却出卖了他。
“小胖子，你找我做什么？”
那小胖子把碗朝她面前一递，“我是来要债的，统共一百五十两。”
凤白梅便知道他是金万两打发来的，让绿绮回去取银票。
又问那小胖子，“金万两呢？”
小胖子愤愤地道，“去追那个小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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