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李昀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那是足以摧毁世间的寒冰，他的手微微攥起，她知道此时的他极其动怒，万万不可再激怒于他。
“你先走吧。”她对一旁的林雾说，随机提着裙裾挪步于顾衡身旁，攥着他的衣袖柔声说道，“此事与旁人无关，咱们回去再说。”
顾衡眼里像淬了寒冰，唇角抿起了轻笑，那笑着实有些渗人，他扯过她，将她紧紧锢于怀中，耳鬓厮磨道：“昀儿，你不记得曾答应过我什么吗，为何要回去再说，不如就在这里和你的情郎说清楚好了。”
“放手，快放开她！”
林雾平日里的修养得体今日全都不见，他抽出手中的剑柄，亮出寒光，正对着他。
顾衡完全没有管他，而是轻轻撩起她的青丝，用暗哑的声音说道：“昀儿，你猜人要是没了右手，会怎么样？”
他脸上并无杀意，可这话语却着实惊到了她，李昀连忙摆手，摇了摇头，泪水像止不住的阀喷涌而出。
“不……不可。”她感觉到顾衡那抑制不住，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可顾衡哪里听她的辩驳，用指尖一挑，林雾的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手上缠绕着的黑带如同藤蔓，狠狠缠住了林雾。
这时，驿站屋檐上出现了一些不速之客。
他们的箭矢缠了棉布，上面火星点点，一时间漫天的火光朝他们涌来，顾衡身手矫健，带着李昀就想逃出驿站。
“驸马爷还在下面，要是伤了他，咱们怎么向知府交代啊。”刺客的声音有些许紧张，他不停冒着冷汗，手也攥得紧紧的。
“交代什么，知府早就有令。无论是谁，都格杀勿论，驸马爷也不例外。”他们的首领敲打着蠢蠢欲动的下属。
都杀人放火了，就要做得干净些，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否则他们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放箭！”
首领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箭矢朝他们涌来，顾衡虽说早有防备，朝空中射了通天炮，可如今他们手无寸铁，难敌强兵。
林雾身上中了几箭，拖着病体，和他们藏入假山中。他的伤口十分严重，血液像止不住一般，再不处理可能性命难保。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唇色血色渐无，李昀心里忍不住刺痛，可这怜悯与情爱无关，仅仅是故友间的惺惺相惜。
“求你，帮帮他。”李昀扯过顾衡的衣衫，她不知道如何处理伤口，可顾衡却是知道的。
林雾不愿顾衡救，冷着脸道：“不……昀儿……你不要求他，我今日就算死在这，也不愿看到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他捂着唇咳出了血。
顾衡扳过她的下颌，字字句句顿着说道：“昀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让我去帮他？”
李昀心痛难耐，她知道顾衡根本没有理由救他，只是她见不得林雾死在他眼前。
他们毕竟是青梅竹马，有十几年的情分。
她纠结万分，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才能使得顾衡出手，见她犹豫不决，顾衡随机说道：“要让我救他也不是不行，除非……”
顾衡特意压低了声音道：“除非你换上我给你的衣裳。”
李昀神色一凛，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衣裳，西域来的软罗纱，原本就没有几块布料，再加上绣娘的巧手，更是不可言说。
他们的话林雾也听到了，他的血咳的越来越多，可身上疼痛却比不上心痛。
一时间他不知道，顾衡究竟是在救他，还是想将他凌迟。
顾衡随意的帮他包扎伤口，止住了血。这时援兵也赶来了，屋檐上的刺客被制住，他们都服了毒药，没能留下活口。
“大人您瞧，找到了一支，和其他不一样的箭。”内室拿起一支箭，捧到他们面前。
林雾强撑着病体，看着那箭矢上的标志，忍不住摇了摇头。
再加上他临走前林知府要派人取他们的性命，一下便得出真相，刚开始他还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的叔父怎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
可如今便是证据确凿了，他的计划也被打断，他们林府的安危该何去何从。
“顾大人，不如我们做场交易。”林雾垂下眼眸，紧紧抿着唇角说道。
顾衡饶有趣味的问道：“不知驸马爷想做什么交易。”
林雾终于痛下决心，和他四目相对，定定地道：“我有林知府贪污腐败的证据，这些都可以交给顾大人，可是顾大人必须保我林府安危，如何？”
顾衡眼底垂下一片阴翳，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可这场交易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益处，林知府天神共愤，抓到他的把柄也是迟早的事，我又何苦与你做这交易。”
林雾抿紧唇角，抬眸道：“顾大人想要什么不如直说，哪怕是我的性命也随你。”
他这番话语只换来顾衡的浅笑，他蹙起眉头反问道：“我要你的性命做什么。”
李昀这时也提心吊胆起来，她知道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沉默不语，她攥紧了衣衫，拧成几个结，看着他们二人。
“顾大人想要什么，不如直说。”林雾心里发着颤，他想着权势也好，财富也罢，这些他都会尽力办到，可他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顾衡瞥过李昀，又将她锢入怀中，用满带茧的指腹再次撩起她的发丝。她感到身上阵阵战栗，急忙想躲，想推开这束缚。
可她的力气如同以卵击石，在顾衡面前毫无用处，只听他继续说道：“要我保你们林府也可以，但驸马爷你不能再找昀儿了。”
林雾下意识想拒绝，可他知道轻重缓急，林府满门兴衰都握在他手中，他不能如此任性，致其他人的性命于不顾。
“我……”他支支吾吾地说，脸也别开，不愿和他们的视线交错。
李昀见他犹豫不决，接过他的话由头，缓缓道：“他不会再来了，我知道的。”
知道他的左右摇摆，知道他的难以割舍，也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选择，若是放从前她理解不了，可如今的她真的懂得了。
世间之事，皆有取舍。
她不在意，也并不再爱了。
等到林雾走后，她很长时间脑袋里都是懵懵的，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全是嗡嗡声。
“走吧，先去用膳。”顾衡看出她心不在焉，以为她仍旧沉浸在痛苦中，殊不知她只是感叹人生无常。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袍在和风的吹拂下微微飘荡，整个人长身玉立，俊俏非凡，活脱脱一个翩翩公子。
不知为何，李昀想起来从前忽视过的话，宫里的人贬斥顾衡时，总说他是皮相佳，没墨水的绣花枕头。
可如今看来，皮相俱佳是真，绣花枕头却未必是真。
“走吧。”李昀点头应下，她随着顾衡去用膳，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内室只用了片刻。
八宝桌上放置着许多膳食，全都是她爱吃的，可如今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顾衡剥了颗荔枝，鲜嫩莹洁的果肉流出欲滴的汁水，里面有颗黑色的果仁。
他的动作轻缓无比，剥荔枝，喂果肉，这些他做的一气呵成，此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和以往不同，可李昀知道这只是假象。
“昀儿，衣裳我会派人送你，今日我会晚些回来。”他看起来是极致的享受，仿佛今日如沐春风，心情极好。
连丫鬟们都是啧啧称奇。
“顾大人这是怎么了，今日的气性小了许多，和往常像是两个人。”
“可不是嘛，我从未见过大人待人如此温柔，还是一个女人。”
“嘘，小声些。”丫鬟拉过同伴低声说道，“这话可不兴说，谁知道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咱们大人可不能行人事。”
“真不知道那女子怎么想的，难不成是被人卖过来的，真是可怜极了。”
她们垂着头，在私底下嘟嘟囔囔，全然不知这话已尽入李昀耳底，她手中攥紧的帕子被风吹落，像极了断线的风筝。
“罢了，我知道你也想要自由，不是吗？”她苦笑一声，不知道这话是对帕子说，抑或是对自己说。
夜已深，丫鬟提着灯盏送来一件衣衫。
月白色的衣裙是用软罗纱制成的，上面绣着海棠花，用金线镶边，银线缝制着海棠花的花纹，李昀穿在身上，尽显玲珑曲线。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抿着胭脂。
分明是风姿绰约，可她却觉得败落不堪。
顾衡不知是从何时进来的，他从后面揽过她的腰，迫使她转过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的眼神带着炙热的火光，映照着不容忽视的气度。
他只有耐心的拨开她的青丝，擒着她的手腕背到身后，滚烫的掌心抚上她的玉脸，含着她的唇，吻过滴落的泪珠。
他倾身下来，吮-吸着那沁入人心的甜，问她道：“究竟是荔枝甜，还是昀儿甜？”
今日他颇有耐心，勾住她那可怜的衣带，缓慢解下，厮磨了好一会儿，还剩下最后一层布，可他却并不着急。
只是慢慢把玩着她的青丝，抿唇笑道：“昀儿，你自己解。”
李昀侧过头，看着隐隐绰绰的烛火，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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