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顾衡宽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她只觉得禁锢万分，攥紧着拳头不停推攘着。
可那高大的男子却并不肯放过她，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身子也被托起，直至抱紧在他的怀里。
他的目光苍冷，眼底漆黑一片，唇色仔细看还有些发乌，他嗓音低哑道：“昀儿，别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李昀摇了摇头，她柔软的身子几乎跌落在地，两行眼泪簌簌落下，眼底是深深的悲苦。
她呜咽着道，“我、我什么都不要，可以让我离开这儿吗。我想去见见我的父皇……不、不是我的父皇。我想去见当今陛下，我想去找坠儿，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顾衡眼眸里的冷意几乎要将万物凝成寒冰，他极有耐心将她的发丝一根一根分离，两鬓的碎发别到耳后，挑起她的下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道：“除了离开我。”
李昀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她攥进了他的衣袖，恳求道：“可、可就让我没名没份的待在这里，这何尝不是一种屈辱。”
她终究还是将心底的悲怆告知于他，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难堪，顾衡垂手扶住她的腰畔，用一种极尽温柔的眼神望着她道：“原来是因为这，昀儿你再等等我，等到事成之后，我必定会给你名分。”
顾衡怎么还是不明白，她想要的不是名分，也根本不想留在他身旁。
她想要的是知道自己是谁，想要无边无际的自由，不想任何人拘束自己。
这鸡同鸭讲的对峙就到此为止吧，她真的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身子软得就像一滩水一样，顾衡用手指挽住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揽入怀中。
她只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可顾衡仍旧不肯放过她，顾衡低垂着头，薄唇轻轻吻住她的樱唇，这吻极尽温柔。
只是轻轻描绘着她唇的轮廓，并未有丝毫侵犯之意，和风席卷着窗棂，弄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她紧紧阖住了眼眸。
顾衡并未介意她像一潭死水一样，她的委屈涌上心头，从喉咙蔓延到每一根青丝，她忍不住颤抖着哭了起来。
顾衡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在床榻中，轻缓的解开自己的衣袍，她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忍不住往后退。
他站在床榻边，和她四目相对。她从那人的眼神里看出了怜惜，看出了渴望，也看出了深深的占有欲。
“你、你不要这样。”她顺手攥紧了一旁的锦衾，抵在自己的胸前。
顾衡目光森冷，他的笑容只是一瞬，很快便冷了下去。他扯过她锦衾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这副高大的身子便躺在床上。
他唇角泛白，也阖上了眼眸，启唇说道：“歇息吧，我不是禽兽，不会把你吃了。”
李昀仍有些害怕，她不敢和眼前的人躺在一起，尤其是知道他骗过自己后。
顾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睁开了眼眸，冷冷地望着她，唇角尖还溢出一丝笑容道：“再不歇息，我可真就把你吃了。”
她再也不敢说什么，躺在他的身旁。
可长夜漫漫，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着身旁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她努力回想着一切，脑袋如炸裂一般，越想越痛。
“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她瞥向身旁的人，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他的唇色如今有些泛白。
李昀看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一切疑点太多，可唯一确信的是顾衡不会伤害她，看她的眼神也是爱自己的。
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她宽慰着自己。
顾衡脸上冒出细细的冷汗，他攥紧了身旁的锦衾，将她那部分也扯了过来，脑袋不停的左右靠着，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他嘴里说的话，她有些听不太清。见他实在太过痛苦，李昀原本不想管，将脸侧到一旁，使劲攥过来自己的锦衾。
在乍暖还寒的春夜里，夜晚也显得有些寂寥，顾衡冷地打哆嗦，嘴里念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兴许是睡梦里的他，不像平日里那般阴狠暴戾，李昀逐渐有些心软，将锦衾又盖了回去，可顾衡像是寻到了暖热，竟然将她连人带被裹了进去。
她几乎动弹不得。顾衡紧抿着唇，阴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这回她听得一清二楚。顾衡分明在说：“我找了你二十年……为何要如此待我！”
李昀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眼眸微深。又听顾衡说一一遍，可心里如五雷轰顶。
二十年……可她才十八岁。
顾衡梦到的究竟是谁，她满腹疑问。
可无论是谁，也绝不可能是她自己。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有一丝气恼，原来顾衡并不爱她，只是将自己当做了他人的替身。
细细品来，居然还有一丝苦涩。
“放手，放手。”李昀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使劲挣扎着，想要将顾衡推来。
可她的力气无疑是以卵击石，即便是睡梦中的顾衡也轻而易举的将她制服，擒住她的双手放置在玉枕上。
或许是顾衡已经清醒，亦或者只是半梦半醒间顾衡的本能，可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们的唇在此刻紧紧相贴，而她几乎动弹不得。
“混蛋！”她的双手被禁锢住了，可双腿仍是灵活的，她躬起身狠狠地顶了一下，顾衡发出一声喟叹，终于停歇下来。
李昀却再也不肯与他同塌而眠，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即便是有了名分又如何，她仍旧是被禁锢在这四方天地里。即便是顾衡救了她又如何，不过是将她当做他人的替身。
原本她还有一丝感激，毕竟是顾衡将她拽出性命垂危之际。
可如今连半分也没有了。
她一定要逃出去，不计代价的逃出去。
然后去寻找一个真相。
李遇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天已经没有半分光亮了，她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着疼痛，可无论她怎么冷静，也控制不住暴怒。
“贱人，阉狗！”她抽出手上的玉扳指，狠狠的摔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滚落在地，摔成了两瓣。
贴身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只是公主寻常性的发脾气，上前安慰道：“公主，您对兰棹这般好，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定会回来找您，若是没良心的，再换一个便是。”
她还以为公主，是因为寻不到兰棹的下落才如此生气。
可李遇的脾气又岂是宫女轻易抓住的，她拔出头上的发簪，直接扔到了宫女身上，尖锐的银簪划破了她的手指，流出了血。
可宫女不敢唤疼，生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只是躬着身子忍着痛道：“若是公主能够高兴，奴婢就算是受万次伤也值得了。”
李遇蹙着眉头瞥了她一眼，轻蔑地勾起唇角，笑道：“便是你死在本宫眼前，也换不得那贱人的命！”
此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身影，齐声行礼道：“驸马爷。”
李遇看到来人，忍不住嗤笑一声：“我道是哪位贵客，原来是驸马爷，你也舍得从外面回来，不知你那心爱的小公主找到没有？”
林雾甚至不愿意抬头瞥她一眼，也不想说半句话，只是走到贴身宫女的身旁，将她扶了起来，语气带了些关切道：“是她伤的你？”
贴身宫女哪敢掺和公主驸马爷的事，只是默默垂着头，任由鲜血滴落在地。
她自然察觉到了这种忽视，驸马爷的行径无疑是将她的脸扔地上使劲的踩。才会刻意忽略她，而去管无关紧要的宫女死活。
“你管她做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活菩萨，可以救得了任何人？”她不屑地瞥着，发出轻蔑的笑。
林雾的眉头紧绷着，可多年来的教养将溢于言表的怒气敛了下去，眼眸里像淬了寒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在不久前……你也只是一个宫女罢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声音虽无丝毫起伏，就暗暗夹杂着厌恶。
宫女……听到这两个字她身子微微一颤，脸色僵重，唇色血色尽无。这无疑是她的逆鳞，原本她以为已经摆脱了卑贱的身份。
可以和过去割礼，周围的人也三缄其口，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可林雾却随意地揭开这层纱布，李遇几乎克制不住。
她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出言讽刺道：“总算知道驸马爷为何如此关心下贱之人，毕竟。”她欲言又止道，“毕竟你的小公主如今也是个下贱之人，比宫女还不如。”
林雾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的目光微微一动，紧紧地盯着她，眼眸里血丝密布。
他心中闪过无数，确信的相信，李遇已经知道昀儿还活着的事实。按照她的脾性，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昀儿。
他按耐下内心斥责的冲动，紧抿着唇道：“内心良善之人，即便是身份卑微也从不下贱。可若是心里藏着污垢，即便是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住臭气。”
说罢他扶着宫女，想派人给她治病。
可宫女说什么也不肯动，更不敢起身，只是睁着朦胧的泪眼望着，她有太多无奈，不敢轻易走开。
林雾轻轻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他思忱着李遇的话，料定昀儿会有危险，他必定得救出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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