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病
“那么说来，你应该是我皇兄。”刘徽立刻道，想来素日里记下宗族姓名身份也是他的功课之一。
“子行不敢。”刘子行诚惶诚恐地再次躬身。
“本王平日里难得见族中子弟，今日一见甚是欢喜，子行是随汝阳王进宫赴宴的吗？今后可还会常常入宫来？”刘徽确实如自己所说难得见到同龄的伙伴，今天一下见到两个，高兴得话都多了起来。
“回殿下，子行今日是随行赴宴的，方才身体不适才中途离席，若是殿下不嫌子行体弱，子行愿常常进宫陪伴殿下。”刘子行从善如流地回答道。
“是生病了吗？”刘徽关切地问道。
“回殿下，子行先天不足，并非偶感伤病。”刘子行垂首答道。
“原来如此……”刘徽转向漼时宜，“那你今后能常常进宫陪我玩吗？”
随着刘徽的视线，刘子行也抬起头看向漼时宜，这一眼，便呆怔住了，快速地垂下头，不敢再看那姑娘。
太子身边的女孩子，玉雪可人，玲珑娇俏，五官眉目都看得出是个小小佳人，可那一双看人的眼睛着实吓人得很。刘子行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为何像看着仇人一般地看他，他可是哪里得罪了这小姑娘？
漼时宜强自压下心头沉痛的怒意，暗自平缓地深呼吸了一下，正要回答刘徽的话，忽见一个侍婢行色匆匆地走到近前，施礼后急道：“太傅让姑娘速速回去。”
漼时宜心中一沉，忙与太子告退，跟着侍婢走了。她不需要问，大概心底也是有数的。
侍婢带着漼时宜，并没有回宴席的方向，而是去了百花宴附近的一处楼阁。
进了门，漼时宜第一眼便看到仰躺在矮榻上的父亲，漼三娘半蹲半跪在榻边，握着李七郎的手，漼广站在一旁，面沉如水。
“阿爹！”漼时宜急忙奔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方才在宴上，你阿爹突犯急症晕了过去，陛下恩旨传宫中太医过来把脉，说是……头风心瘀之症，刚施过针，眼下才有好转。”漼三娘哽咽着对漼时宜道。
“头风心瘀……”漼时宜皱眉，急急上前查探，只见李七郎半眯着眼睛，像是刚刚醒过来，“阿爹，阿爹你现下感觉如何？”
“阿爹没事。”李七郎拍了拍漼时宜的手背。
“阿爹身体来强健，不管得了什么病都会好的。”漼时宜扁了扁嘴，强装作不怕的样子，眼泪却落了下来。
“你看，同女儿讲这些做什么，平白地吓着了她。”李七郎略带责备地看了漼三娘一眼。
“时宜不怕，阿爹一定会没事的。”漼时宜的眼泪一落便再也收不住，昔日的委屈、愤懑、不甘在这一刻统统宣泄了出来。
阿娘若是知道阿爹一去死生不复，是不是悔不当初？
阿爹若是知道他离去后女儿失语，是不是肝肠寸断？
她不该盼着那场雪，那场雪落下来，断送了她与阿爹的一世父女情分。
她不该装睡等着他，让他连最后一面说的话都变成了欺瞒……
李七郎百花宴上突发急症，皇帝着人诊治，又亲自派人将人送回了府上。头风心瘀病患，常年需得静养，且不能奔波劳累，就连情绪起伏都有可能诱发不治。这消息登时遍布中州朝野，按说李七郎实在算不上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病不至于引起这般波动，但偏偏就有了三五不时便来府上名为探病实为探听的人，这件事就不能不让人细细品来。
“成喜，今日又是谁家来探阿爹的病了？”漼时宜站在院子里，见成喜回来便迎了上去。
“尚书左仆射王大人和南阳王派人来，送了许多滋补之物和珍贵药材，”成喜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回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姑娘，您成日里让我探这个做什么呀？”
“让你探你便探，我自有用处就是了。”漼时宜转身回了房中，照着大夫开的方子开始捣药。
“也不知道宗主从哪里请来的神医，这药方不长，需要的药量可真真是不少，我瞧着姑娘都捣了小一个时辰了还没捣完，姑老爷这是要吃下去多少啊！”成喜咂舌。
“成喜……”漼时宜悠悠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成喜圆圆的眼睛望着漼时宜。
“这是药浴用的药。”
“……哦。”成喜难得地安静了一下。
“你去前院看着，来的人都过来跟我说一声。”漼时宜吩咐道。
“姑娘到底在等哪一家啊？”成喜不解，姑娘从前最不喜这种热闹了，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只管去，别落下任何一家，否则抄……”
“抄道德经，我知道了，这便去。”成喜嘟嘟囔囔地走了，姑娘最近像是变了个人，哪里变了又说不好，从前她倒没发现姑娘竟然这么有主见，行事还让人猜不透。
漼时宜放下捣药的小锤，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望着窗外树枝上今日又抽的新芽，喃喃自语道：“应该很快就来了。”
她预料得不错，当天晌午刚过，成喜便急急忙忙地跑回院子里，“姑娘，府里又来人了。”
“何人？”漼时宜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高凛高太尉亲自来了！”成喜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说，太尉虽没有宗主的太傅官职高，但高凛是高皇后的父亲，向来眼高于顶，同殿侍君的朝臣都大多都不放在眼中，竟然亲自来府上看她们家没入仕的姑老爷！“姑娘，宗主好大的面子啊。”
“是啊，好大的面子。”漼时宜勾起嘴角笑了。
原以为她还要费上一番工夫才能让高家露出破绽，却没想到高家率先自乱阵脚，如此激进急躁，看来高家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着急。
高家越着急，就越说明这其中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走，”漼时宜起身推门出去，“我们过去看看。”
“可是姑娘，宗主未必允我们进去啊。”成喜道。
“谁说我要进去了。”
“姑娘不是说要去看看。”
“看看而已，在哪里看不到。”
漼时宜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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