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近些日子，因为手中那处闹鬼的院落出了些纠纷，连带着牙行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掌柜的钱福瞅瞅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天色，今日怕是不会有什么顾客上门了。这样想着，他打算早些歇业回家，陪陪婆娘和娃子，待明日再开张。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白荇来了店里。
钱福一见眼前主顾，由不得眼睛一亮。从事牙行买卖年头不短，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今儿这是财神爷上门了。
郅北城南一处四合院落，既临闹市，又深处巷中。虽位置绝佳，却因曾出过人命官司，无人问津而至荒草丛生。
见主顾独独钟爱此处，钱福自然乐见其成，一番操作下来，人房两讫。还主动帮助其联络工匠，将庭院规整收拾了一番。
天色已黑，四下燃起的灯笼照的小院亮如白昼。小兰草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白荇环顾四周，如此想，顿觉心下愉悦。
至于那只霸占这院落的无头鬼，见到大妖来临，早已仓皇失措地逃命去了。
忽然，白荇目光冷凝，对着空空的院落，淡淡道：“有事？”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中，正是神秘人崖渡。
“来看看事情进展如何？怕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这种事情本就说不准，非一朝一夕可成。”白荇说的不假，可实际上他更是想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寻找其他的办法。只是如今被他掣肘，他又极为谨慎，来无影去无痕，以致至今仍毫无头绪。
“我的时间多的很，可以等。只是，你想救的那个人不一定等得了。”崖渡声音低沉，意味十足。
“讲清楚。”
“上次忘记告诉那你，她的一魂一魄虽然可以和沉睡的九命寒茧共存。可我与寒茧已定下生死契，同强同弱，同生同死。时间越久，我的修为增长越多，难保哪个时候寒茧会不小心吸食了她的这点魂魄。你也知道的，她如今很弱，可是经不起风吹草动的。”
“你威胁我？”白荇语气平淡，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森森寒意。
“不，只是善意的提醒。”崖渡针锋相对。
一度沉默，良久对峙。暗里气道流转，一时使得双方袍袖鼓胀飞扬，灯笼中的烛火摇摇晃晃，几欲熄灭。
“放心，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希望你信守承诺。”白荇率先开口，面容已恢复冷静。方才佯作盛怒，趁机探了对方的气道来源。很奇怪，竟然同时有正邪两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
崖渡冷笑出声，“好，不过你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们就一起下地狱！”说完，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白荇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眉心微皱。崖渡心思缜密，怕是已经知晓自己另有打算。一个月的时间，扭转局面的希望微乎其微。到底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他心中登时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回到客栈，幽兰房间的灯还亮着，门半开。白荇走进去，就看见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的她。
他轻轻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许是睡梦中感觉到了被移动，扰了她的美梦，她很是不满。闭着眼睛口中嘟囔了两句什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的面容，一丝痛苦之色无声无息覆满白荇的眼眸。
清晨，幽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赫然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她明明记得自己坐在凳子上的。等等，昨夜难道她开心地跳下了床。
“所以说你确实半夜进我房，还那个，那个抱我上了床？”她故作一脸担忧，面色委屈地望着白荇，继续道：“哎，男女授受不亲，我这个小女子以后可怎么面对世人好呢？”
“不是说好了以身相许，难不成你要反悔？”白荇脸带笑意，目光柔柔地凑近，近到能在彼此眼中看见小小的自己。
幽兰一时愣神，他觉得白白今天有些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觉得这样的话听在耳中，格外让人欢喜呢。
“吃完早饭，带你去个地方。”白荇点点她的鼻子，率先下了楼。
“诶，诶？什么地方呀？”幽兰缓过神，追了出去。
白荇牵着幽兰的手，缓缓地走过铺满青石子的小巷。幽兰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喜悦一波又一波地涌荡。
推开门，即见一方小小天地，青瓦白墙，清幽温馨。端是瞧着，便觉居于此，韶光浮生，乐且晏如。
“这是什么地方？”幽兰有些不明状况。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想着要在此久居一段时间，有一处院落会更像方便一些。这里虽不大，却可以春看百花，夏听虫鸣，秋卧落叶，冬赏银装。你觉得如何？”白荇的笑容在阳光下有些耀目。
“我们，两个吗？”幽兰心跳如鼓。
哎呀呀，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一瞬间脑中有万朵烟花齐齐绽放，灿烂的让她目眩神迷，心中犹似有什么在开裂发芽，
“哦，你若觉得冷清，我们可以捉一只大头鬼作玩物。”白荇满脸认真。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幽兰急切地想要解释。
白荇眨眨眼，问：“是一只太少吗？那三只如何？”
已然发现白荇在故意逗她，心情一路从艳阳高照到大雨滂沱，她低着头看着脚尖，兀自低声地嘟囔，“捉什么大头鬼，你和我，就很好。”
“当真？”头顶传来了白荇的声音。
“真真的。”想也未想，脱口而出。虽然类似的话早就在心中演练过很多次，也一直想明明确确地说给他听。如今真的这样做还是有些难为情。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彼此，一时间空气中满是水果的清甜和鲜花的芬芳。
时光缱绻，一日三餐，他们过着人间最平淡的生活。
那日，幽兰静静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白荇在灶台边忙碌，蒸腾的水雾模糊了他眉梢眼角的光华，洁白的袍角更不知何时沾了些许锅灰，便是这样一幅瑕疵毕现的画面让她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幸福之感，四肢百骸被充盈的满满当当。
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她不禁想。随后又暗自失笑，怎么就如此患得患失，难道这也是情爱的一部分吗？还好自己是妖，未来的日子还长的很，还可以就这样在一起很久很久，哪怕只是这样。
时光清浅，悠悠漫漫。如此，甚好。
农历七月十五，天光大好。
如往常一般，幽兰坐在镜子前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经过这些时日的生长，毛躁绒卷的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光亮柔顺的青丝。青丝之上一朵小黄花分外好看别致，那是白荇为她别上的。他说：“他送的东西，可不能再给丢了。”于是，她便日日戴着，哪怕睡觉都未曾摘下。
镜中出现了白荇温柔的脸，他从她手中接过梳子，开始一下一下地为她梳妆，轻柔而缓慢。
“今晚月儿圆，去山顶看月亮赏星星，可好？”
幽兰闻言，弯起了眉眼，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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