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龙
卫忍冬听到窗外传来了小动物经过的声音。
别墅小区也会有老鼠吗？
他本来想无视窗外的声音，但无奈那动物实在是过于锲而不舍,所以最后还是前去查看了。
卫忍冬拉开窗帘，这才看到窗外的是一直金毛狐狸。
他打开窗子和纱窗，司钊纵身径直跳入，灵巧地踩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你能看到吧？”司钊开门见山地说，仍然是保持着妖怪的形态，抬起碧绿的眼睛向卫忍冬。
“什么？我没听懂。”卫忍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并不想承认，所以选择了装傻。
“楚鹤笙的异常和死老鼠。”司钊平静地蹲在地上，懒洋洋地看着卫忍冬，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颇具压迫感，碧绿的眼睛深得像是一潭死水。
“我真的不知道。”卫忍冬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上那目光摇了摇头，态度很诚恳。
司钊长久地注视着卫忍冬，似乎是在捕捉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可是卫忍冬也锲而不舍地迎上这好像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仿佛他没有说过谎。
终于，还是司钊败下阵来。他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看得见。和以前相比，你的灵力增强了。你只是在隐瞒。”
卫忍冬心里一惊，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从自己的行为里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说：“看不到。”
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在令人心里发毛的寂静中，司钊缓缓起身，向窗台走去。
他轻轻跃上窗台，最后回头看了卫忍冬一眼，翡翠一样的眼睛似乎能够透视：“我明白你的顾虑，你现在还对我们怀有戒心，但你要相信，我们是可以信任的……算了，你脾气也挺倔的，还是留给你自己定夺吧。”
说完，他一跃而下，跳出了窗子。
卫忍冬跑到窗台前向下看去，只有楼下的灌木沙沙作响，想必对方是已经潜行离开了。
他不禁心里疑惑：司钊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灵力提升了？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窗外，一块巨大的白色玉石竖直占据了整个视野。起初，卫忍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漂浮在了窗外，但他马上发现这块玉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移动——这块莹白的玉石还在从窗户下面源源不断地升起，绵延向上似乎没有尽头。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那长条的白玉正在收尖，显然是快要到达尽头了。
在白色的最末端是巨大的青色尾鳍！
卫忍冬连忙推开窗子探出身向上看。他猜想刚才从自己眼前飞过的应该是巨型飞鱼状的妖怪。
只可惜，映入眼帘的只有被晚霞映得火红的屋顶和天空，那个妖怪已经不见了踪迹。
刚才从卫忍冬面前掠过的不是什么玉石，而是一条龙。它头角峥嵘，背上青色的鳞片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他从天而降，落地后逐渐缩小，化成人形降落在屋顶。
那条龙随着下落化成了人形，正是风毓。
他从空中缓缓下落至花朔面前，黑色的风衣在身后猎猎作响
风毓主动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花朔面前，微微低头看向半大的白净少年，嗓音低沉和缓：“这是你作为三级监视者的第一次任务。”
花朔抬起头直视男子金色的眼瞳，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担忧。对于风毓来说，这句话已经算是一句关心了。
“放心，师父。”花朔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都跟了您这么多年了，还算挺厉害的。”说着，他踮起脚尖给了面前的高大男人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很结实，少年的发丝有点刺刺的，摩擦着风毓颈部的皮肤。
事发突然，风毓被猛然抱住还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僵硬地倾身环住了花朔的腰，算是回应了这个拥抱。
而在这一瞬间，太阳彻底降到了地平线以下，天空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深雾霾蓝，屋顶的两个人被笼罩在最后的余晖中。
实验高中，女生宿舍617。
楚鹤笙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的眼皮似乎有千钧重，根本无法完全睁开。
四周一片漆黑。她环顾四周，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只能感觉到这个空间异常狭小，空气也不流通。
楚鹤笙的左侧有一道透光的口子，稀薄的空气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让她不至于憋死。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被关进了铁柜子，轻微地移动也会制造出响声。她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醒过来了，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之前应该是中邪了，被哄骗着收留了妖物。
想通了之后，楚鹤笙不寒而栗。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些事情怎么会被她遇上？
楚鹤笙背后的衣服都汗湿了。她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求生的本能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很可能危及生命，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眼泪蓄满眼眶，很快就决堤洪水一般涌出，但是楚鹤笙知道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鼻涕眼泪糊满整张清丽的脸。
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楚鹤笙的喉咙。她从来没想到在自己会经历这样怪力乱神的事，不用看她也能大概猜到外面的毒蛇正嘶嘶地吐着信子。
救救我，救救我，有谁可以救救我……
这么想着，那只无形的手竟然似乎真的变得真实起来，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触感。
它轻柔地逐渐向上，掩住她的口鼻……
这是要闷死她吗？楚鹤笙现在已经不那么恐惧了，相反她隐隐有点愤怒。
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掐死她？用不了多久恐怕自己就会被外面的妖怪生吞！
可还没等楚鹤笙想通，就听到一道清亮好听的男声，直接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楚鹤笙，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这声音非常好听，平缓温柔的语气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楚鹤笙原本慌乱迷茫的心一下就放到了肚子里。
那道男声继续说：“你别担心，我们是来追捕逃犯锦葵的，你很快就会安全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别出声，也别向外面看，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楚鹤笙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了。她没来由地信任那道声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太抱歉了，放心，你的生活会变成以前的样子……”
他们是来捉妖的吗？之后会消除掉自己的这一部分的记忆吗……
消除了也好，否则这几天一定会像噩梦一般缠绕自己……
楚鹤笙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意识渐渐模糊，连那只温热的手什么时候撤走了都不知道。
昏暗的肉质房间里闷热潮湿，让人怀疑这是在模拟人体内的环境。
在那块血栓一样的温床上，盘踞着一条大蛇。这条蛇的头呈烙铁状，上面有两个凸起，似乎有角即将长出。身上的花纹妖异极了，显然不是人类知道的种类。
大蛇的身上主要有两种颜色：火红和碧绿，这条蛇像被人纵向劈开一样，两种颜色泾渭分明地分布在身体两侧，交接的地方却过渡得很平缓，并不突兀。
大蛇的身边是那条巨大的蚯蚓，与花纹妖艳的锦葵相比，它的样子要粗糙丑陋得多，紫红色的粗大身体上布满环状纹路，但它似乎并没有自惭形秽。相反，它的躯体更为舒展，独占了大半张“床”。
仔细看就能发现，虽然名义上蚯蚓是锦葵的孩子，但实际上它的地位要高于母亲。和小心翼翼的锦葵相比，这条丑陋的蚯蚓更像一位轻松慵懒的帝王。
突然，大蛇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她吐着信子发出危险的声音。一旁趴着的蚯蚓也抬起了丑陋的脑袋，如果它有眼睛的话，想必也正注视着窗外。
可是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刚刚升起的银色月亮。
锦葵突然抽搐了一下，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下一秒钟，外面赫然出现了一条腾空的龙！
他正对这扇窗户，金色的眼瞳瞪视着房间里的锦葵。他浑身布满青色的鳞甲，仅一个龙头就有无比的威严，房间里的蛇妖顿时就显得小家子气起来，身上的颜色也被衬得暗淡了许多。
仿佛被窗外的龙震慑住了，房间里的大蛇和蚯蚓都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双方隔着窗户对峙了几十秒，最终还是锦葵屈服于这样的威压，主动低头爬下了“床”。
见她主动服软，窗外的风毓也退了一步。只见他一抬手，面前的窗子就打开了，污浊的气息一下子涌出，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但化成人形，缓缓下落站在了那间血腥的房间里。
他看了看锦葵，又看了看那条来路不明的蚯蚓，语气毋庸置疑：“锦葵，逃犯的下场，你应该是知道的。”
大蛇平静地回答：“知道，关押到海底监狱。”
风毓蹙眉，语气透着压迫感：“知道还要逃跑，是觉得我抓不住你么？！”
说完就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直逼锦葵的眉心。
然而锦葵并没有躲，而是忽然变了语气，颇有些有恃无恐，仿佛刚才的怯懦都是幻觉，“风毓，你被封了八百年，还不长记性吗？！我现在已经化蛟，你动不了我的！”
说完，她狂笑起来，声音变得尖细刺耳：“你做这个所谓的监视者有什么意义吗？你被人类嫌弃，被妖怪唾骂，就是个笑话！surveillance向来不信任妖怪，给你这个职位不就是拿你当个吉祥物，粉饰太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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