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族陵墓
“忍冬怎么在楼下……”花朔推门进来，满脸疑惑，“锦葵呢？”
“锦葵蛊惑了卫忍冬，然后趁机逃跑了。”风毓回答。
“……”花朔关上房门，眼神低垂，欲言又止。
这几天他当然感觉到了风毓对卫忍冬的宽容，如果是受到妖怪蛊惑放走犯人这样的事放在自己身上，责罚是不可能免去的，但对象一变成卫忍冬，师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了这件事……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风毓又说道：“我故意将她放走，想抓到幕后主使，这件事远比我想的要复杂……你不要多想。”
花朔点头：“……是。”
司钊连忙转移话题，向门口走去：“小卫应该快醒了吧……我们去看看吧。”
风毓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楼。
第二天清早，卫忍冬和花朔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直到坐下也没有任何交流。
现在是早自习，学期初大家都在摸鱼。卫忍冬用手托着下巴，侧过头看着窗外发呆。
他是在风毓他们三个人的注视下醒过来的。醒来时眼睛并没有灼烧的感觉，身上也并无不适。
虽然他们说自己是被锦葵影响了心智，但是他本人并不这么想……锦葵只是抓住了他的痛点，借机煽风点火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
他很清楚，当时自己的确是想放锦葵走的，那是主观的心情，绝不是什么心理暗示！
只能说无论是surveillance还是锦葵，都是他的怀疑对象，在那一瞬间他对前者的怀疑超过了对后者的，所以冲动之下选择了与虎谋皮……
现在想来，如果自己真的被认定故意放走逃犯……那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思考自己现在的立场。
所以，还得谢谢风毓替自己找了个理由。
“……卫忍冬，卫忍冬，你还好吗？”
卫忍冬回过神，发现楚鹤笙正在和自己打招呼，便也挥了挥手，“早上好，抱歉，刚刚在发呆。”
楚鹤笙摇摇头，放下书包坐到座位上：“没关系。”
前几天发生的事她记不太清了，脑海里只有零碎的几个片段。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片段是不是梦境，倒是自己和卫忍冬吃午饭的事记得格外清楚，自然对他多了几分熟稔。
她拿出笔袋，恰好和回过头来的花朔对视。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记忆片段，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无从得知，只是觉得对方格外亲切。
想必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有一双温暖有骨节分明的手……
她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早……早上好。”
“早上好。”花朔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僵硬，眼神躲闪，马上就转了回去。
“你们关系很好吗？”楚鹤笙呆呆地说，目光还停留在花朔的背影上。
“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卫忍冬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他觉得花朔不太对劲。
“嗯，是在问你。”楚鹤笙点头。
卫忍冬沉吟了一下，回答：“算不上多好……家长是熟人罢了。”
“这样啊……”楚鹤笙见对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识趣地转移了个话题：“听说今天会来新的生物老师哦，不用刘老师代课了。”
“是吗？”卫忍冬兴趣缺缺，随口敷衍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我哥告诉我的，新老师是他学姐。”
卫忍冬挑挑眉，楚鹤笙还有个哥哥？那她吸引妖怪的体质是不是和他有关？
正当他想再问两句时，班任已经进来了。
“第一节调成生物，这是你们的新老师。”
“同学们好，我叫白礼，‘礼貌’的礼，”走进来的新老师声音凌凌如玉，眉目如画，身材高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生物老师了。”
讲台下一片安静，气氛有点尴尬。
班任有点汗颜，重点班的学生确实不会马上就承认这么年轻的老师。没想到白礼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走到讲桌后就开始放ppt。
·
东海，海下2000米。
这个深度的海底已经没什么光亮了，完全是一片漆黑。水流偶尔被零星的深海鱼类搅动，能在这个深度生活的生物穷其一生也没有机会见到光，所以它们的眼睛几乎都已经退化了，和礁石一样的外表融为一体。
这个深度的生物不光面目可憎，颜色也十分暗淡。一头十几米长的抹香鲸缓缓下潜，嘴里紧咬着一只刚被它杀死的大王乌贼。
然而下一秒，抹香鲸庞大的身躯骤然定住。一条粗壮的蛇尾将它整个缠住，同时，两颗尖利的毒牙从下刺入它的肚腹，血雾中的巨型鲸鱼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松开了嘴里的猎物。
杀掉鲸鱼的正是锦葵。确定抹香鲸已经死掉之后，她化成人形，任凭两头死去的庞然大物向脚下落去。
良久，两具巨大的尸体终于落到了海底的泥沙中。锦葵却没有下来，仍然在上方俯视。
如果从远处看，就能发现这里建成了一个广场模样，广场的四角分别是一根礁石柱，像是在镇压什么东西，而抹香鲸和大王乌贼落下的地方恰好是广场的中心。
果然，随着一声齿轮相互咬紧的声音，中心开始下陷，一时间巨量的海水顺着那处通道向下灌注，周围的寥寥生物也都被吸入。
很快，周围的海水就都被尽数吸入，海洋中间出现了一块真空陆地，周围都是垂直的滔天海水。临近海面的地方，鱼群被强行分隔，甚至有几条从高处摔下来的鱼，在干燥的地上徒劳地喘气。
锦葵早就从通道里来到了广场下面，之前的鲸鱼和乌贼尸体所在的中心成为了一处高台的平面。高台四角被烛光照亮，而下面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灌进来的海水不知所踪，整个空间都是空旷而干燥的。锦葵站在鲸鱼背上，拍了三下手。
整个地底空间安静的可怕，突然凭空出现了渗人的咀嚼声和筋肉碎裂的声音。几分钟之内那两个巨兽的身体就只剩了一张外皮，失去了支撑耷拉在地上。
从它们的眼眶中，爬出了三条蚯蚓。与之前相比，它们长大了好几倍，足有两三米长。在饱餐一顿之后，它们刀锋般的牙齿中间沾满了肉屑。
“吃饱了吗？对不起，妈妈让你们受苦了。”锦葵蹲下身来，把三条浑身是血污肉屑的蚯蚓揽入怀中，丝毫不介意。
黑暗中传来窸窣声，同时一阵风吹来，熄灭了烛火。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况，锦葵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热切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深不见底的黑暗，狂喜道：“乌泠大人，是你吗？”
黑暗中黑色的鳞片相互摩擦，粗壮的龙身交错游动，下一秒，整个陵寝的长明烛全部亮起。
一条黑色的巨龙赫然盘卧在高台下面，威严的头颅正对着锦葵。在他面前，那两只巨兽的尸体就仿佛是两只老鼠。
“你做的很好，”乌泠的声音声若雷鸣，“我已经都知道了……”
锦葵低下头：“属下无能，有您的鳞片还……”
“这不怪你，是我异想天开了，区区两片龙鳞当然糊弄不了祭品，况且他还在风毓身边。”
“那司钊……”
“等我的力量再恢复恢复，”乌泠长出一口气，“此妖不可信，我们只能利用他办事，但万万不能让他接触到最核心的秘密。”
锦葵吃了一惊，声音也有一点颤抖：“不可信……您为什么要这样说？一千年前若是没有他……”
“是啊，”乌泠冷笑一声，“若是没有他，我也不能吃掉花望，但是我前脚吃了花望，后脚就被杀红了眼的风毓剁成了八十一块……”
“外人都当他那时出外游历了，但我知道，是他故意向风毓泄漏了我的行踪。否则当初我又怎么会被他轻易伤到！”
乌泠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声音震耳欲聋，震得石壁颤抖，碎石落下。锦葵跪地不敢抬头，额头上渗出汗珠。那几条蚯蚓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往母亲身后躲去，并排藏到了锦葵后面。
乌泠很快冷静了下来，陵寝再次安静下来。
一千年，仇恨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而更为刻骨，但时间也让乌泠变得更加有耐心，按照计划一步步徐徐图之。
“抱歉，我失态了。”黑龙化成一道白光，逐渐变成人形，落地时已经是一个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的黑衣公子。他的眉眼和风毓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阴郁，眼型狭长，嘴唇更薄，皮肤苍白无血色。
他落在高台上，一步步走近单膝跪地的锦葵。后者被他的威严震慑，连头都不敢抬，身体轻轻颤抖。
“锦葵……我记得你一千年前就化蛟了。”乌泠走上前，把跪地的锦葵搀扶起来，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
刚冷静下来的乌泠又几乎失控，那张英俊的面孔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紧绷的肌肉也因为情绪激动而颤动，他目眦欲裂道：“告诉我，谁干的？！是……司钊？！我……我要杀了他！！！”
锦葵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乌泠震怒的样子实在过于吓人。就算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她还是觉得怕：“大人，您……”
锦葵想要劝他冷静下来，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被揽到了怀里。
锦葵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心却因为乌泠突如其来的拥抱狂跳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把脸埋进乌泠胸前，希望时间就定格在此刻。
啊，这个拥抱多么紧啊，乌泠大人的身体在颤抖，是因为心疼我吗？一千多年前的事他还记得……
乌泠把下巴搁在锦葵肩膀上，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他们都不能再欺负你了……“
眼泪在一瞬间决堤，这一千年重新修行吃得苦，都在这次的重逢后烟消云散。锦葵抬起泪眼与乌泠对视，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涌：“乌泠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
锦葵匆忙把嘴闭上，唯恐自己说错了话。
当年若是没有乌泠的救命之恩，她恐怕早就死了。有这样的恩情在，她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对她来说，乌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最亲密的……
想到这，锦葵犹豫了，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对她来说，乌泠是第一，是唯一，但低贱的自己又怎么能妄想成为龙的伴侣……
锦葵的目光黯淡了一下。
她在这段感情中就没有追求过平等，所有的奉献都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千百年来最温情的话，是她深爱的男人呢喃的耳语。
“连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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