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转世
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贴地行驶在路上，很显然，车内的人并不张扬。
“花朔，花朔？”
“嗯？”花朔侧过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卫忍冬，声音还有点飘忽，“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卫忍冬摆了摆手，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有点担心。”
“多谢你关心了，我只是头有点疼而已。”花朔笑了一下，那微笑简直如同雪后初霁。
“没事，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会比较长，关心一点也是应该的。”卫忍冬把视线已到车窗外，不再看花朔，“谢谢你家的车，以后……”
“这有什么好谢的，”花朔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咱们”？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卫忍冬一时语塞，干笑了两声，一时间心情复杂。
自惭形秽吗？羡慕嫉妒恨吗？
乌泠墓。
锦葵不敢相信乌泠刚才说的话，幸福来得过于突然，显得一点都不真实。
但就算是幻象又怎么样呢？她深爱他，所以……
乌泠直视锦葵的眼睛，坚定无比地说：“锦葵，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那我就直说了，我爱你，想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他又看向锦葵身后的三条丑陋的巨型蚯蚓，“不只是他们，我还想和你一起有更多的孩子。”
“不是作为争权夺力的工具，而是单纯的、自然的爱情结晶。”
“我会一直都在的，你再也不用吃苦，不用一个人把委屈往下吞，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么多年，我只有你了，只有你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愿意等我回来，你放心……我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若说锦葵之前只信三分，现在得有五分了，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她所熟悉的乌泠，一向是一个野心勃勃、杀伐果断的高傲君主，怎么会说出这么儿女情长的话？
她抬起头，不禁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你不报仇了？”
“怎么可能？！”又回忆起了屈辱的过去，乌泠的表情逐渐扭曲，“我会杀了风毓那个肮脏下贱的东西，还有司钊……两面三刀的小人！”
他咬牙切齿，表情阴冷：“但他们都是蝼蚁，蝼蚁就该被我碾死，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他们通通杀了！”
“到底是谁伤了你？你放心，我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受伤害，我要让他用命来还！”
说不感动是假的，锦葵已经孤独了太久，乌泠贴心又温柔的话语是那么有力……所以几乎是同时，她捂住了乌泠的嘴：“仇不急着报，您先把身体养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乌泠沉默地看着她，锦葵脸上是明显的关切。他又扫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伸手抚摸锦葵绸缎一般的长发，语气温柔：“好，你放心，我自然沉得住气，一千年我都熬了过来，又怎么不能多等几天。”
“更何况，有你陪在我身边。”
与此同时，风毓宅书房。
风毓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侧过脸看向窗外的景色。外面的天空只有寥寥几篇云彩。小区地上有几片落叶，但整体还是浓郁的绿色。这个秋天安静又美丽，似乎生活也会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下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仿佛镜像般倒立的“彼世”，又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花望的画卷。
他缓缓展开那副人像，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和花朔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用手遮住画中人的眼睛。
这样，就分毫不差了。
他看了一会儿，又将手移开，又想起了当初他和司钊的对话。
当年，他们偶然在总部见到了只有八岁的花朔，在看清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时，都被花朔和花望的高度相似震惊了。
风毓愣了几秒钟，转身就要离开。他永远也忘不了花望儿时的模样，而花朔，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司钊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我四处游历的那些年，听说转世之人的外貌不会变……只不过需要花上千百年才有可能从彼世回来。”
风毓不信，头也不回地说：“既没人见过，就足以说明这传言尽是胡编乱造，长得像又怎么了？这两个人活着的时代相差千年，相似能说明什么？”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少跟我装傻！”司钊强行将风毓的身体转过来，让他和自己对视，“花家就是花望的本家！那孩子是这个世界上跟花望血缘最近的人！”
“别开玩笑了，”风毓拍掉司钊的手，“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血缘。”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司钊愣在原地无所适从。风毓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向前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他：“所以，你在期待什么呢？”
是啊，期待什么呢？
如果不认识自己，他恐怕也不会英年早逝、死无全尸。如果如今真的有转世的话，自己又怎么有脸去接近？
司钊额前碎发挡住了脸，让人看不见表情。他犹豫着，视线在花家少爷和风毓之间徘徊不定……终于，他咬了咬牙，视线还是落在了风毓的背影上，抬腿追了上去，猛然抓住他的肩膀。
风毓错愕地回头看向冲过来的司钊，对方绿色的眸子里似有水光，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悲伤：“那你为什么总在周三来总部？还不是因为花家的人周三也会来？！”
“不是！”风毓心中一颤，但还是马上否认，“我只是习惯了今天来而已。”
“习惯了？是吗？自欺欺人！”司钊冷笑，声音十分沙哑，“那我去问一下，看花家愿不愿意让他家的少爷做我的徒弟。”
风毓的脸色变了几变，但最后还是冷笑道：“你在痴人说梦，花家现在如日中天，他家的小少爷也是天赋异禀，怎么可能拜你一只大妖为师？”
“是吗？”司钊换上了无所谓的语气，“没关系，花家不知道我是大妖，他们只知道我是surveillance的特别顾问……”
……
最后当然是他成为了花朔的师父。九年以来，他手把手地教花朔如何控制自己的灵力，两人的感情也日渐亲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毕竟，如今的花朔天赋能力都站在了人类的顶尖。
那样的惨剧，应该再也不会发生了。
但花朔不可能是花望的转世。风毓和花望朝夕相处十几年，如果他们确实是同一个灵魂，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花望其人，多智近妖……明明和自己久居山野，举手投足却如王公贵族一般贵气横生，对谁都是柔和但不冷不热的。
但是花朔，出身尊贵，锦衣玉食，因为从来没见过世间丑恶，所以始终是温暖善良的。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更没见过他失态，简直美好的不真实。
就算是艰苦的监视者修炼，他也不曾抱怨过，而且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通过了见习期的考试，获得了正式监视者的资格。
这一切，都和他深爱的花望相去甚远。那个人自私自利、为官之后汲汲营营，迅速站稳脚跟……
但又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那个人就像天边的启明星，是黑夜里最初的光亮，也是黑夜里最夺目的光亮。虽然只陪自己走过了十几年，但那些时间，比没有他的千年都要宝贵。
如果卫忍冬没有出现的话，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爱上花朔吗？
当然不会，风毓受罚八百年，近来的两百年的时间四处漂泊，这期间见过多少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但是，他都不曾动过心。
难道现在，就因为花朔长了一张和花望一样的脸，他就会爱上他了吗？
笑话，他爱的又不是花望的皮囊。花朔和花望肯定有关系，但一定不是什么轮回转世。自己对他的爱护，只是师父对徒弟的回护和照顾，绝对不是什么情爱。
除去那极具迷惑性的皮囊，花望的灵魂想必是肮脏的……彼世不会允许那样的灵魂一千年就重回人世。
所以，自己还需要再等等……
一千年太短，他还等得起。
风毓想通了，不自觉地长出一口气。这些天他因为花朔的那个拥抱心神不宁，没有心思细究别的事情，连卫忍冬灵力的异常也没管。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风毓为了弥补自己这几天的浑浑噩噩，翻出资料认真研读。
他当然察觉了卫忍冬灵力的暴涨，但目前的情况是他也不曾见过的，希望能从资料的字里行间找出些蛛丝马迹。
风毓翻过了一页一页纸，时间也悄悄流逝。
从查到的资料看，卫忍冬确实是连初检都没通过，只是一个能见鬼的普通人罢了，可是对方的灵力在一天内就成长到自己感知不到的程度是不争的事实……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他急忙把拿出来的资料放回抽屉里，嘴里还喊了句：“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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