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英雄
乌泠穿过密道回到自己的密室,身后三只蚯蚓亦步亦趋,以它们的智力并不足以理解作为养料的含义。比起用血肉养育它们的锦葵,还是灵力更强的乌泠更具魅力。
乌泠衣冠整齐地坐到榻上,并不准备休息,似乎是在等人。脚边的蚯蚓谄媚而温顺地来回游走,在地上留下透明粘稠的痕迹,看得出来,吃饱喝足后它们急于向父亲展示自己,得到表扬。
乌泠故□□怜地看着它们,实际上却几欲作呕。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又怎么会让锦葵这样的半吊子生下自己的后代?但是为了恢复体力,他只能虚情假意地应付锦葵,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这时,密道中传来了脚步声,蚯蚓们似乎很想念这个人,迫不及待地爬行过去迎接他。
终于,那个人从阴影中走出,乌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风毓走得很快,五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司钊家。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一路都很沉默。
白礼察觉到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声音有点发慌,但还是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不想让别人小瞧:“锦葵……状态不太对。”
“是的,她非常疲惫。”司钊的声音百无聊赖。他摸了摸下巴,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他来这里是为了履行自己surveillance顾问的职责,但是现在事情毫无进展,他已经厌倦了。
风毓的脑子现在是一片乱麻,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可现在却顿生一股无力感。花望死后的一千年,他花了八百年受刑,最近两百年解决的事也都是靠灵力碾压,在真的面对强劲的对手时,他几乎本能地想问花望。
自己觉得乌泠复活了这件事究竟要不要说出来?他现在俨然成为了五人当中的主心骨,说出的话就算是推测也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其他人的判断……
“锦葵说那几条蚯蚓的父亲是‘皇帝’,”卫忍冬突然出声,他蹙着眉,看着白礼说:“而乌泠是本应该成为‘皇帝’。”
白礼没那么缜密的心思,但能隐隐猜到他想问什么,便索性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卫忍冬的眉头还是紧锁着:“不管‘皇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都应该是急于传宗接代,巩固自己的权力的……可乌泠在一千年前是有未婚妻的,那他为什么没有结婚,留下血脉呢?按照你们的描述,他应该是一个很有野心、执着于权力的大妖……”
“他确实提出过正式成亲,但是我拒绝了。”白礼说。
这件事是头一次提起,连风毓和司钊也不知道,他们俩也都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
卫忍冬又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可以倒是可以,”白礼不太情愿地说,“你让我想想。”
她对卫忍冬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觉得这小孩的眼睛活像两潭死水,但不得不承认,随着这几天的了解,她发现这小孩的思维方式确实跟他们有很大不同。
也许他能找出什么自己忽视的盲点,进而找到这件事的突破口。
“当年乌泠确实很想和我一起生养一个孩子,因为从血统上来看,这个孩子将会是龙族的巅峰。当时他已经是‘太子’,所以特别需要一个血统优秀的孩子继承他的权力……但这和我的观念不合。”
“在我看来,这个孩子的出生只是为了巩固乌泠的权力,而并非是出于爱和祝福。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乌泠对我是否抱有爱情,我的双亲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缔结的婚约,仅仅是因为我和乌泠的家世门第刚好相配吗……”
白礼的表情少有的迷茫:“这样的龙族……真的有未来吗?”
风毓沉默了,他能肯定,白礼的父母当年只考虑了门第。因为成亲后,乌泠和白礼有几千年的时间共处,到那时在培养感情也不迟。
和乌泠订婚就是白礼的最佳选择。
过长的寿命和近乎无敌的灵力,使大妖各个族群自负而裹足不前。因为缺少新鲜血液,所以才一成不变,与弱小短寿却锐意进取的人类相比,固守老路的大妖确实是前途渺茫的。
卫忍冬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白礼这样的大小姐保不齐也是个血统论者,但他似乎错了,她在对待下一代的问题上,思维方式更具有人情味,而不是把繁衍当做任务:“那在被你拒绝之后,乌泠就没再提起过孩子的事?”
白礼摇了摇头道:“没提过,他不曾强迫过我。”
卫忍冬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乌泠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没那个能力;第二,他有另一个选项,便又问:“他跟你提这件事的时间,距离他死亡有多久?”
“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这时间虽不算长,但如果他真的想要个血统纯正的孩子的话,一个月足够他对白礼耍手段,但是他没有。
卫忍冬又问道:“我能问一下乌泠和锦葵的关系吗?”
白礼下意识地露出了有点轻蔑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内心深处是瞧不起锦葵的:“当时她家里似乎遇到了什么变故,是乌泠收留了她,所以锦葵一直对他忠心耿耿。他们的关系暧昧,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就是……锦葵是乌泠的通房丫头。她最开始只是普通的蛇妖,但后来却成功化蛟了,这可真是世间罕见,所以名义上她也算是龙族的一员……”
风毓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打断白礼道:“什么?锦葵一千年前就已经化蛟了!?”
白礼不明所以,看着他震惊地表情点点头道:“是啊,你说这会不会跟乌泠是龙有关。”
风毓和司钊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事情很蹊跷。从之前那次交手来看,锦葵实力着实一般,分明就是刚化蛟不久的样子,如果一千年前就已经化蛟,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止这样……
难道锦葵的灵力倒退了?
这样的事确实是闻所未闻。灵力的上限是与生俱来的,后天锻炼可以提升表现,但程度十分有限,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不可逾越的灵力等级划分,而同一妖怪族群的个体实力又有差异。
按理来说,灵力可以提升,但是不可能下降,但很明显锦葵的灵力确实出现了反复……
风毓似乎感觉到身边有条细线,连接着接二连三的怪事,但他抓不住线头。它在虚空中漂浮游动,每次风毓觉得自己就要抓住它的时候,丝线就从他指尖滑走了。
卫忍冬也察觉了事件之间的联系,覆盖整个龙族的幻术、白越被盗的尸体、虚弱无比的锦葵……
把一桩桩怪事串联起来……他也感受到了黑雾中那条游离的细线,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抓住了线头,将隐藏在黑暗中的谜团扯了出来。
卫忍冬若有所思:“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偷走了白越的尸体,为的是吸取他的灵力呢?同样也是他在一千年前吸取了锦葵的灵力,让她从蛟退化成了蛇妖。”
风毓和白礼都是瞳孔一缩,卫忍冬的说法虽然离谱,但确实是逻辑通顺的。他们之前还在纠结幕后黑手究竟为什么要盗走白越的尸体,但现在一切都可以用这个逻辑解释清。
但这个逻辑实在匪夷所思,甚至骇人听闻。
白礼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这种假设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以致于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虚:“你的意思是说……一千年前,乌泠靠锦葵的灵力活了下来?”
卫忍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一种可能,我瞎猜的。”
如果乌泠早在一千年以前就掌握了偷取别人灵力的秘术,然后吸取锦葵的灵力保住了一条命苟延残喘,那他是从何处学来这禁术的呢?
风毓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么多天来,他一直自我催眠:乌泠已死,他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所以虽然有迹可循,但他一直在极力否认乌泠复活的可能性。
从一个月前“太子”重现,到现在的幕后黑手执意选择龙族,都在暗示是乌泠回来了,他的梦魇再一次找上了门。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司钊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如果当年乌泠没有死,“太子”再次出现,那他当年抛弃立场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花望策划的死亡还有意义吗?这一千年,自己坚守的这份和平,还有意义吗?
司钊突然感觉自己被掏空了,他太早地目睹了尔虞我诈和自相残杀,早就对妖怪的身份没什么认同感了,相应地,他对人类这种弱小狡诈的生物也喜欢不起来。可以说,支撑他扮演好现在温柔强大角色的力量,全都来源于花望。
他的一切行动都以花望的话为指南,风毓确实是他最好的朋友,但风毓太安于现状了,理解不了花望的雄才大略,只有自己才能做那个人最得力的助手。对!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现在,司钊觉得自己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他似乎看见了花望不甘的屈辱表情……是啊,乌泠可能还活着……
他不能接受!那些凡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国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们那么弱小,那么无知……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值得他这么付出吗?!
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司钊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回过头,从对方浓黑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露出和尖牙和耳朵。
发现这一点,司钊就有些羞愧地错开了目光,想要隐瞒自己的失控。
卫忍冬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声音不像花望,掷地有声道:“他带来了一千年的和平,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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