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到达靖国都城,伏玉把关曦月安置在了芙蕖宫。
来到靖国王宫的这一天,关曦月才慢慢开始相信伏玉所说的话。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印证了两件事:第一,伏玉确实是靖国国君;第二,她确实是伏玉的贵妃。她有一座独立的宫殿,宫殿内的布置极为奢华,她都忍不住猜测她所居住的这座宫殿是不是后宫中最大最好的。靖宫的侍女也都对她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贵妃娘娘”,把她伺候得很妥帖。
可即便如此,关曦月还是无法全然相信伏玉所说的话,就比如……她与伏玉的过往。
伏玉在途中把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描述得非常甜蜜,很是恩爱,可是,她总觉哪里怪怪的。
截至此刻,关曦月已在芙蕖宫待了一个多时辰。她始终没有安全感,故意忍着困乏没有躺下歇息,就是想找机会叫一个宫女过来问话,问问她与伏玉之间的事。等问清楚了,她才能放心地住在这里。
奈何伏玉对她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开。
关曦月心里很烦。
伏玉看出她的困意,便疼惜道:“爱妃累了,先歇一歇吧。等你睡醒,孤再陪你一起用晚膳。”
一起用晚膳?若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关曦月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有他陪着,她还吃得下东西吗?一点食欲都不会有了。
见关曦月不高兴,伏玉又柔声去哄:“此次出宫游玩,是孤没有照顾好爱妃,害你摔伤受痛。孤知道错了,爱妃不要生气。孤保证,往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惊吓、一丁点伤害。”
失忆的关曦月根本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对她承诺这些,此时此刻的她也并不稀罕伏玉的这些承诺,她只想让这个男人快点离她远一些,因为她真的很不舒服,忍了一路,早就想吐了。
突然眼前一黑,关曦月便昏睡了过去。
是伏玉用巧劲在她的后颈处捏了那么一下,令她晕过去了。伏玉猜得到关曦月的小心思,她一定还对他说的那些话持有怀疑,估计等他前脚一走,这个丫头就会找宫人盘问情况。到时候宫人露出马脚,就会害死他了。
伏玉是不允许出现这种差错的,他就要让小月姬成为他的女人,先是名义上,再是事实上。
轻柔地将关曦月抱到纱帐中放平躺下,伏玉给她盖上一层薄被,便合上纱帘走出了寝殿。
为避免宫人坏事,伏玉必须统一他们的口径。所以他不惜自毁形象,亲自教芙蕖宫的宫人们说假话,不仅如此,他还威吓那些宫女,谁若敢在贵妃面前说错话,轻者杖责三十,重者直接杖毙。
伏玉平日里温柔惯了,如今一下子变得又阴又坏,宫女们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心里直哆嗦。
昔日那个温和正直的王上一去不复返了。
芙蕖宫是在一年前翻新扩建,宫中的布景皆是由伏玉亲自设计。
伏玉扩修这座宫殿时,就对外宣称是为自己心仪的贵妃准备的。
至于这个“心仪的贵妃”究竟是谁,压根没有人知道,众人只知道将来住进这个地方的女子必然是王上的掌上娇、心尖宠,以至于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有这般能耐入主芙蕖宫。
扫兴的是,芙蕖宫修好后,整整过了一年,伏玉都没有动静,迟迟没有纳妃,后宫依然冷冷清清,不仅芙蕖宫无主,另外还空置了很多座宫殿。大臣们一再建议伏玉选妃充盈后宫,可伏玉就是不听,宁愿把那么多宫殿空着,也不迎美人进宫增添人气。
实际上,荣王后所居的星月宫才是后宫最奢华最荣耀的宫殿,只不过芙蕖宫花费了伏玉太多心思,也寄托了他的太多爱意。
在关曦月到来前,芙蕖宫空空荡荡的,伏玉却时常在那儿过夜,有时奏书堆积看不完,他也会命人把奏书搬到芙蕖宫去,他就坐在里面勤政到很晚。
伏玉连荣王后的星月宫都不愿意去,却甘愿日日夜夜守着芙蕖宫这座空殿,这就使得芙蕖宫的地位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了星月宫。虽然芙蕖宫一直空着,但每天都有专门的宫人进行清扫和打理,不论伏玉什么时候过来,宫中的每一寸地方都是洁净如新的。
今日关曦月一踏进芙蕖宫,便被这里的宫人跪地相迎,他们齐声称呼她为“贵妃娘娘”。其实芙蕖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并不了解情况,除了尊敬地称关曦月为贵妃娘娘,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主子。
……
关曦月一觉醒来,便看见宫女们在她寝榻前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像是有很多礼物等着她过目。
在她疑惑而又好奇的目光下,宫女们依次揭开托盘上盖着的红锦,露出盘中之物。
寝殿的地上铺着一层绒毯,关曦月赤足下了床,走了过去,挨个细看,最显眼的当属那三颗雪白微透的夜明珠,包含一颗大珠,两颗小珠。大的那颗太大了,关曦月的手又细又小,大珠又胖又重,她有些拿不稳。那两颗小的倒是可爱,可关曦月还是觉得大的那颗更珍贵。
除了夜明珠,还有一些漂亮的宫装,每一套的款式都不一样,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料子,纹样和色彩搭配也是新颖别致,纵是姿色一般的女子穿了,也会美上几个层次。剩下的那些,多是珠宝首饰什么的,还有眉黛、胭粉和口脂等用于修饰妆容的东西。
眼尖的宫女很快就觉察出贵妃的喜好,她似乎只喜欢那三颗夜明珠,对剩余的东西一概不感兴趣,哪里晓得其实托盘中每一件东西都是极为宝贵的,均是周围的附属国挖空心思精挑细选进贡上来的好东西。就托盘里的这些,或许连太后和王后都还没过眼,就被识货的王上截取过来送给贵妃了。
一个名唤兰馨的宫女上前来,笑脸盈盈地朝着关曦月行了一礼:“贵妃娘娘,这些东西都是王上命人送过来给您的礼物,王上让奴婢问问您喜不喜欢。”
关曦月浅笑点头:“喜欢。”抬头扫视了一周,没看见伏玉的人影,关曦月掩饰住心底的愉悦,假假地问:“怎么不见陛下?”
兰馨道:“回贵妃娘娘,王上刚回到王宫不久就有大臣求见,似有诸多要事等待王上处理,这会儿估计还在忙。王上可能要晚些才能过来见娘娘了。”
听到伏玉在忙,无暇过来,关曦月难掩激动,只差把“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没关系,他不来都可……”
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才赶紧打住,敛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政务要紧,陛下当以国事为重,不用常常来我这里。”
兰馨悄悄瞥了关曦月一眼,又想起伏玉吩咐过的话,不禁笑道:“娘娘怎能说违心的话?”
关曦月心一紧,以为兰馨要拆穿她的谎言,却没想到兰馨的下一句话竟是:“您爱惨了王上,怎么离得开他呢。”
见关曦月满脸震惊,兰馨继续道:“王上若是一日不来芙蕖宫,您恐怕都要望穿双眼,哭成泪人。王上最是宠爱您,他是舍不得您哭的,所以他一有闲暇就会过来陪您。有时王上来晚了些,您都得跟他闹别扭,要逼着他说很多好听的话才肯原谅他。”
关曦月的脸色僵了僵:“……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可是常有的事,我们做奴才的可见得多了。王上在您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任您怎么使唤他,他都乐意。”兰馨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用两个手心捂了捂脸,关曦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崩坏,她实在难以相信,之前的她居然是一个霸道的粘人精。
依宫女所说,她过去那样深爱伏玉,可为什么现在见到伏玉,她反而会觉得恶心呢?就因为她失忆了吗?这也太不合理了。
她问兰馨:“你可知道我和陛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兰馨反应极快,笑回道:“娘娘是一年前入宫的,那时芙蕖宫刚刚完成扩建。只不过您和王上的感情很是深厚,应该早就相识了。奴婢猜想,兴许是因为娘娘与王上认识的时候年纪尚小,所以王上苦等了几年才迎您进宫为妃。其中细节,只有娘娘亲自去问王上了。”
关曦月怔怔地点头:“是这样啊。”
兰馨趁热打铁,又接着道:“娘娘很依赖王上,王上也专情于娘娘。”
专情……这种东西当真会出现在君王的身上吗?
关曦月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陷入深思。相比伏玉本人,她更喜欢伏玉送给她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维持伏玉对她的好,又能让伏玉远离她?
沉沉地吐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了。又想要伏玉宠她,又不想要伏玉碰她,怎么可能啊。可如今的她,的确很难再接受伏玉。那种恶心之感,让她对男女之欢没有一丝一毫的憧憬,只有害怕和逃避。
只怪她没了记忆,连带着丧失了自己对伏玉的那份喜欢,真是太对不起伏玉了。
兰馨见她眼中全是愁绪,关切地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关曦月摇头道,“我有点饿了。”
兰馨忙道:“是奴婢伺候不周,这就让人将备好的晚膳呈过来。”
关曦月点头。
转眼时间,令人眼花的菜肴便摆满了一桌子。
菜色是极好的,可惜端菜上桌的是四个太监。虽说太监已经不是完整的男人,但关曦月看到他们还是会不舒服。
于是她对兰馨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他们到这里来?”
“他们”自然是指那四个太监。
兰馨看了看几个太监,困惑道:“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令娘娘不喜?若是这样,奴婢会如实禀告王上,让王上处置他们。”
关曦月连忙否认:“不,不是的,他们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那娘娘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留在芙蕖宫侍候呢?”兰馨只觉莫名其妙。
关曦月抿紧了唇,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讨厌看见男人。”
兰馨:“……”
这话可千万不要叫王上听见,否则得当场气炸了。
兰馨给四名太监递了个眼色,让他们退了出去,然后对关曦月道:“娘娘万不能在王上面前说这种话,他会伤心的。”
关曦月乖巧地点点头。伏玉对她好,她当然也不想伤害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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