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接下来的几天,伏玉还是照样送礼物给关曦月。
可送着送着,就没什么新意了。因为能发光的宝贝就只有那些,天底下也很难再找出别的了。
能送的东西都已经送过,往后只能重复送很多相同的东西,伏玉对此感到苦恼。
而荣曼雪安插到芙蕖宫的那名宫女每天都会向她禀报一些事,多是伏玉与关曦月相处的细节。比如说,伏玉自称“有约”的那一晚,他实际上是被关曦月赶出了芙蕖宫的,他与关曦月什么都没做成。但在关曦月睡着后,伏玉又悄悄去了芙蕖宫,在她床前静坐了整整一晚。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关曦月恶心自己,伏玉甚至自愿缚住双目到芙蕖宫去……他这般小心翼翼地呵护关曦月,又绞尽脑汁地讨关曦月欢心,荣曼雪得知这些事,妒忌得红了眼。
荣曼雪近些天又多次邀请伏玉到星月宫,均被伏玉婉拒。
眼看着伏玉对她越来越冷漠,荣曼雪着急了。虽说她与伏玉至今未有肌肤之亲,可她毕竟是他唯一的妻,他怎么可以当她这个王后不存在,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荣曼雪在伏玉那儿接连受挫,星月宫的太监和宫女们,第一次看见温慧端庄的王后不顾仪态地乱摔东西。
可问题是,王后从前根本不喜欢王上,如今怎就变得易怒易躁爱吃醋了?女人心,海底针啊。
“王上,贵妃娘娘这几日总闷闷不乐,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不知是怎么了。”
侍候完关曦月,兰馨一有空就急忙忙跑到沐德殿找伏玉打报告。
“是真的没胃口么?只怕是故意做给孤看。”伏玉轻笑,心下十分了然:“九日之期将至,她耍这种小心思,无非是想临阵抵赖,企图让孤心软放过她,孤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伏玉道:“命御膳房多多准备她爱吃的东西,她那样嘴馋,看她能忍到何时。”
兰馨:“……”
怎么感觉王上改变路数了?
回到芙蕖宫后,兰馨按照伏玉的话去做,果然瞧见关曦月对着食物咽了口水。真如伏玉所说,没胃口是假,耍花样是真。
“娘娘,您就别忍着了,想吃就吃吧,别为难自己。”兰馨皱眉劝道,“您的心眼儿,王上早都看透了,他不会上当的。”
被人当面拆穿,关曦月羞得脸一红:“……”
顿时就懒得再装了。
为了博取伏玉的怜悯,她这两日刻意吃得很少,遇到特别爱吃的菜都不敢多夹一筷子,想伸手拿一块自己想吃的糕点都硬生生把手缩回来,生怕让人看出她胃口不错。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美食,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可恶!
关曦月报复性地吃起了饭,两腮都被撑得鼓鼓的,一张小嘴嚼啊嚼,半天都没嚼碎咽下去。
“娘娘,您、您慢点吃……”兰馨吓住了,刚刚还不吃呢,这会儿又像饿鬼投胎了。如此不顾形象的女子,在后宫中实属罕见。
偏偏王上就喜欢她这样的。
兰馨叹了叹气。
关曦月咽下口中的食物,饮了口甜汤,猛抬头瞅向兰馨,仔细瞄了几眼:“我忽然在想……你是不是陛下派到我身边的奸细?”
兰馨:“……”
“娘娘怎会这样问?”兰馨慌张。
关曦月哼道:“你总是帮他说好话,说不定你还经常出卖我,我这边稍有风吹草动,你就悄悄跑去跟他通风报信。”
兰馨吓得跪地:“娘娘冤枉奴婢了……”
“奴婢并未出卖娘娘,只是见娘娘近两日吃不下饭,以为娘娘身子不适,这才到沐德殿禀明王上。谁知,王上一下子就猜到您是装给他看的。王上说了,他不会让娘娘如愿。娘娘想以此赖账,亦是不可取,如今连小孩子说话都讲信用的。”
关曦月:“……”
意思是,她连小孩子都不如?
噎了噎,关曦月垂眸道:“你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其实就算你是陛下的奸细也没关系,你大可不必紧张,毕竟这整个王宫都是陛下的地盘,你当然更应该听命于他,我说得对不对?”
兰馨眉头拢紧,解释说:“娘娘,王上并无恶意,他只是关心您……”
“我现在心里很烦,不想听你讲话。”关曦月抬手捂住耳朵,“你出去。”
兰馨只好起身退到殿外候着。
伏玉接见完两名外邦使臣,这会儿刚到芙蕖宫,就撞见了守在殿外的兰馨。
兰馨望了望殿内的人,不敢吱声,只向伏玉传递了一个眼神。
伏玉便从袖中取出手帕,蒙住双眼自己走了进去。兰馨本来伸手扶了他,却被他推手拒绝。
“爱妃为何将兰馨赶出去?”因为在殿外瞄准了关曦月所在的位置,所以伏玉准确地走到了她面前。
见对方蒙着眼进来,关曦月庆幸伏玉还有这份自觉。
她反问:“我想把她赶出去,就把她赶出去,不可以吗?”
伏玉微滞,缓缓道:“看来是兰馨侍候不周,惹爱妃生气了。”
关曦月不语。
伏玉低声作哄:“那爱妃要怎样才能解气?”
关曦月直言:“我想将她赶出芙蕖宫,另选一个贴身宫女。”
“好。”伏玉点头,“那就让兰馨先到沐德殿待一阵子,等孤把她教好了,也等爱妃消气了,再让她回到芙蕖宫。兰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爱妃可自行挑选宫女近身伺候,孤不干涉。”
关曦月愣住,伏玉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
见伏玉对自己百依百顺,关曦月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陛下还没用膳吧?”
伏玉笑道:“用过了。”
用过了?!关曦月纳闷,伏玉不是每顿都留着肚子过来等着她喂食吗?这回怎么吃完了才过来?是觉得没有新鲜感了吗?
心底莫名地沮丧,关曦月闷声问:“那陛下还过来做什么?”
伏玉面色一僵,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吃饭的?不吃饭就不能来了?
“今日有些繁忙,孤就想抽空过来看看爱妃。”
关曦月眼一撇,他两只眼睛都被蒙住了,还看什么看?
伏玉道:“只要听一听爱妃的声音,孤便觉得心安愉快。”
关曦月:“……”
“爱妃好好休息,孤先走了。”伏玉转身走向殿门,行至门槛时差点绊了一跤,幸好兰馨及时扶住他。伏玉便对兰馨道:“你随孤回沐德殿。”
兰馨答是。
眼见兰馨搀着伏玉的手臂,关曦月只觉心口酸溜溜的,也不知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在作祟,竟让她忍不住喊出一句:“你不许扶他!”
兰馨:“……”
伏玉:“……”
兰馨惊诧地回过头来看着关曦月,连伏玉也循声侧首,两人俱是一懵。
关曦月脸上热气蒸腾,红得滴血,她咬唇对兰馨道:“我是说,陛下身材过于高挑,你扶不稳,让徐公公来扶他。”
兰馨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等待伏玉开口。
对于关曦月的异常之举,伏玉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愿意纵容她。于是伏玉朝兰馨颔首,表示赞同关曦月的话。兰馨便将徐公公叫了过来,由徐公公扶着伏玉往外走。
走到关曦月视线之外的地方,伏玉就停步扯下了缚眼的手帕,径直朝着沐德殿去了。
步入沐德殿,伏玉见案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不用猜也知道,是荣曼雪又给他送吃的了。
伏玉盯着眼前的食盒,心情有些复杂。他把食盒推开了些,转而对兰馨道:“去膳房替孤传一碗清粥。”
兰馨微惊,原来王上还没有用膳?
正想问伏玉要不要再吃点别的东西,兰馨低头便见他拿起朱笔开始做正事。
在兰馨还未走出沐德殿时,伏玉的心腹侍卫骁英又进殿呈上两封密信。只见伏玉将手中所批的奏章放至一边,瞬即拆开密封来看,好似密信中的内容比奏章重要许多。
兰馨被骁英盯了一眼,她吓得连忙去传膳,不敢留在殿中碍眼,更怕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
骁英观察着伏玉的脸色,上前道:“王上,有了这么多罪证,您现在就可以送荣国舅去吃牢饭了。”
伏玉敛眉轻语:“再缓缓吧。”
“还要缓?!”骁英压不住气性,“那个老东西秽乱国风,贪权恋势纵妓纵赌买卖官职,一次次草菅人命,王上还要放任他继续下去?”
伏玉凝声道:“不会放任,但处置他还需时机。”
“况且,并不是只单单处置他一个人而已。”
骁英闻言眸色一亮,要是王上能把太后一族全给收拾了,那多等些时日又有何妨?总归这荣氏一族没有几个好东西,荣太后和荣国舅,以及盘踞在北境作威作福的大将军荣磊,还有那个年纪轻轻就养面首的慧珊公主,他们都是毫无人性的好色之徒,全部该死!
毫不夸张地说,荣太后那一家子均是色胚。不过,嘉仪公主和荣王后可以除外。在骁英看来,荣家就这两个人比较正常,其他人都坏透心了。
伏玉瞥向骁英,忽道:“你眼珠子转来转去,在想什么?”
骁英惊得回过神来,俯首一拜:“卑职失礼,一切听从王上安排。”
伏玉点头,命他退下。
目送骁英离开沐德殿,兰馨才把粥送了进来。
伏玉喜欢喝粥,他的粥一向熬得很清淡,什么都不会往里加,就是最纯粹的白米粥。
从兰馨手里接过粥碗,伏玉握着勺子搅动了几下,随后便端起来一口喝完。喝完就又伏案忙了起来。
兰馨暗自叹息,纵然王上已拥有靖国大半的权力,可他还是没有松懈半分,依然过得那么劳累。
最糟糕的是,贵妃娘娘还不懂得体谅他、心疼他。
伏玉笔直地坐在案前,专注得头也没抬,一边执笔速批,一边絮絮地交待兰馨:“你最近几日就待在沐德殿。等哪日你重回芙蕖宫,月贵妃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你万事都听她的,不管你做什么都须经过她的许可,包括向孤汇报她的一举一动,也要先征得她的允许,你才能过来告诉孤,不能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私自为之,明白么?”
兰馨:“……”
没等兰馨回答,伏玉又说起了别的:“孤见芙蕖宫花园一隅有腐草,夜中偶见萤火之光。像萤火虫这种会发光的小虫子,她应该也会喜欢吧?你去准备一个纱囊,等到了晚上,孤就去捉萤火虫。”
兰馨:“……”
伏玉将兰馨带离芙蕖宫的这日晌午,关曦月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兰馨在沐德殿很受宠,与伏玉朝夕相对片刻不离。伏玉对兰馨日久生情,没几日就封兰馨做了贵妃。
梦里,兰馨还给伏玉生了个可爱的胖娃娃,伏玉开心极了,抱着娃娃笑眸如星……
而她,却被打入冷宫,整日瑟瑟发抖啃馒头。
关曦月直接吓醒了。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行,等过几天,她得找个借口把兰馨要回来,不能让兰馨在伏玉身边待久了。
关曦月拍拍脸,醒了醒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心胸的狭窄和心机的深沉……也许,她从前真的是一个霸道又恶毒的女人。
虽然她对伏玉的爱意还没有恢复,可她的本性已渐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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