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七章情锁牵【中篇】（8）
朦胧月色透过窗棂洒落清清浅浅的光线，光线流转到床头，映着一张沉沉入睡的绝美容颜。
夜风吹乱窗外竹枝，将室内光影扯得零零碎碎。
床上沉睡的美人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涔涔滚落，紧紧蹙着眉心发出混乱模糊的呓语。
“心心，心心，是不是做噩梦了？醒一醒，心心，快醒一醒！”
坐在床边痴痴凝了她许久的轩辕一扬，见她睡梦中的状态不对，急忙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唤她。
上官心心猛地惊醒，剧烈喘|息着怔怔看他，眸子里的惶惶之色极快地化作浓重雾气，凝成水珠顺着眼角簌簌滚落。
轩辕一扬心疼地叹了口气，伸手轻柔擦去她的斑驳泪痕，哑声道：“我成了你修行上的魔障对不对？”
她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默默看着他，眼中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不住滚落。
他一下又一下温柔摩挲着她的面颊，星眸里泛出疼痛的神色：“我知道让你在我与修行之间抉择，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可是怎么办呢？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放手，我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心心，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好不好？”
他扶起她的身子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低声道：“我知道要你自愿废掉混沌归元诀这样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可是我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我想要你可以体会到我对你的感情，也想要你可以体会到你对我的感情，对青锁的感情，对世间一切事物的感情。
说到底是我自私，非常非常自私，我想要拥有全部的你，那些你与我之间心意相通灵犀牵引的全部情感。”
他的唇微微颤抖着抵在她的额角，低沉的嗓音带着深挚的恳求：“心心，如果你不愿废掉混沌归元诀，我永远不会强迫你，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好好考虑考虑？认认真真地考虑考虑？”
她埋在他的怀里掉眼泪，许久许久，闭上双眼，轻轻“嗯”了一声。
他略微安心地笑了笑，低头去看她，柔声问：“是不是没睡好？今夜我守着你睡。”说着，将她扶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将她面颊上的斑驳泪痕擦干，宠溺笑道：“乖，不哭了，睡觉。”
他在枕上挤出一块地方躺下，然后隔着被子搂住她，缓缓闭上双眼。
她借着幽幽月色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没有睁眼，唇边缓缓浮起一丝笑，也不作答，仰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修长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消片刻，呼吸平缓绵长，安然睡去了。
她又默默看了他好久，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也跟着沉沉睡去了。
窗外隐约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时，门外响起清晰的脚步声，轩辕一扬猛地睁开双眼，小心翼翼起身掠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
门外拎着食盒的上官青锁正准备敲门，见门突然打开兀自吓一跳，待看到门内的人时，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吃吃道：“你……你……”
轩辕一扬急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让你姐多睡一会儿，你晚些再过来。”然后步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转身悠哉悠哉走了。
上官青锁仍旧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着他，吃吃道：“你……你……”
适值秋高气爽，又值清闲无事，午饭后，兄弟二人带着上官姐妹去逛街市。
憋闷太久的上官青锁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到了街市便像只脱缰的野马到处乱跑，见到什么都要细致把玩一会儿，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吃。
易斩冰也宠着，只要她喜欢的东西统统买回去，实在拿不住了索性雇辆马车装着，马车装不下了，便让车夫将东西送到梅宅，然后再回来继续装。
若是以往的上官心心早已出言训斥妹妹了，奈何此时的上官心心万事漠不关心，根本不去管，轩辕一扬也只是兴致盎然地看着什么都不说，那两人便更加乐在其中了。
对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市，也不见上官心心有几分兴趣，不过是轩辕一扬让她看些什么她便看看，让她吃些什么她便吃吃。
路过一个木雕摊位时，轩辕一扬有心逗她，拿起一个桃木雕成的鹦鹉递给她看，笑吟吟问：“心心，你觉得是这家摊位雕刻得好，还是我雕刻得好？”
上官心心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是你雕刻得好。”
轩辕一扬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之色，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心心指着他手里的桃木鹦鹉，一本正经道：“你看，这只的羽毛纹路比之你雕刻的粗浅不少，自然是你雕刻得好。”
轩辕一扬佯装不乐意，闷闷道：“原来是这样。那如果这只比我雕刻得精致，你是选择这一只，还是选择我雕刻的那只？”
上官心心立即回答：“自然是你雕刻的。”
轩辕一扬星眸里漾出笑意：“为什么？”
上官心心抬头看着他：“因为是你雕刻的。”
轩辕一扬闻言笑得愈发甜蜜缠绵，俯身靠近她耳边，轻轻柔柔地道：“心心，我很开心。”
上官心心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气息，缓缓垂下眼睫，再不说一个字。
轩辕一扬知道她这个动作便是害羞了，如此情状不过是如今的她做不出害羞的情态而已，然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再过分逗弄她了。
隔壁摊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微风拂过，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响。
前方买糖人的上官青锁回头瞧了一眼，咬了咬唇，颠儿颠儿跑过来，俯身靠近轩辕一扬小声提醒道：“我告诉你啊，大庭广众之下你最好收敛一点儿，否则等我姐清醒了，你就废了！”
轩辕一扬将手里的木雕鹦鹉放回摊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牵起上官心心的手就走，慢悠悠丢给上官青锁一句话：“到时候再说。”
上官青锁恶狠狠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黄昏时分，街市上仍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街巷深处突然传来震天响的爆竹声和锣鼓声，啃着糖人的上官青锁瞬间兴奋，拉起一旁的易斩冰就往里面跑，边跑边道：“一定是娶亲的，快，快去看看新娘子！”
慢悠悠走在后面的轩辕一扬，笑吟吟看了一眼身畔的上官心心：“走，咱们也去瞧瞧。”
街巷最里面的人家张灯结彩的果真是在娶亲，院子里挤满了人，人声鼎沸中传来傧相的高声赞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
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锣鼓声以及凑热闹的人们的大声欢呼，到处都充溢着洋洋的喜气。
属实人太多，上官青锁和易斩冰到底没挤进去，上官青锁急得跳着脚乱叫。
费力穿梭在人群中的喜娘正在为观热闹的人分发喜糖，许是见上官青锁过于急不可耐的模样，急忙将喜糖塞到她手里，眉开眼笑道：“小姑娘，是不是也着急嫁人了？别急，等你要嫁人的时候，这些规矩自然有人告诉你的！”
上官青锁羞得不行，想反驳，可是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属实不好开口，闷闷瘪了瘪了嘴，俏丽脸颊愈发红了。
易斩冰看着甚觉有趣，笑得眉飞色舞的，然后就被上官青锁狠狠掐了一下，又一阵龇牙咧嘴。
喜娘发了一会儿喜糖，猛然抬头见到携手立在人群最后方的轩辕一扬和上官心心，目瞪口呆地愣了许久，回过神儿来时，急忙笑着上前将两块喜糖递给上官心心，由衷赞叹道：“姑娘简直是仙女下凡，与公子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世间哪里会有如此登对的人物呢！”
上官心心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院内，也不去接她手里的喜糖，一时间喜娘不免有些讪讪的。
轩辕一扬随即笑着接了过去，态度谦恭地道了声：“多谢。”
喜娘连忙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又给别人发喜糖去了。
轩辕一扬小心翼翼剥开喜糖纸皮，将里面晶莹剔透的糖果送到上官心心唇边：“咱们也沾沾喜气，吃一块。”
上官心心听话地就着他的手将糖果吃入口中，轩辕一扬笑问：“甜吗？”
她也不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热闹的喧嚣声已经消失很久，只能听到易斩冰和上官青锁打打闹闹的声音。
又转过一条巷子，突兀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娘啊——”之后便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嚎哭。
有人慌慌张张自不远处的院落里跑出来，转入隔壁院落，急声呼喊：“孩儿他娘，隔壁黄大娘没了，快收拾收拾过去帮忙！”
“王大娘昨个儿还好好的，怎地今个儿就没了，昨个儿还跟俺说要一起纳鞋底子呢，怎地这么快就……”
“快别说了，老黄家都乱成一锅粥了，赶快过去帮忙吧！”
周遭邻居瞬间都忙乱起来，不多时候，缠满黄纸的纸幡高高矗立在前方大门口位置，一叠声的嚎哭断断续续自院内传出来。
上官青锁也没心情跟易斩冰打闹了，唉声叹气道：“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那边迎娶新娘，这边送走老娘，人生无常啊，果真太无常！”
“快！快去请大夫！孝子晕死过去了！”
院内传来急呼时，上官青锁毫不犹豫闪身冲了进去，易斩冰随后跟去。
轩辕一扬牵着上官心心的手等在不远处，目光扫向院内，只见灵幡高挂，满院孝衣，又低头看了一眼上官心心，却见她也在望着院内，眸中竟难得一见泛出若有所思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没有了刚刚出来逛街时的兴致，只是慢悠悠行着。
夜色初降，街灯次第燃起，长街上依旧热闹非常，人影穿梭不歇。
街边卖馒头的商贩卖力揉着面，舒爽的秋风里仍旧满面汗水，妻子为他拭汗时，四目相接，绽开的笑容里漫开温馨的情味。
……
醉汉跌跌撞撞在前面跑着，身后一个瘸腿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追着，口中怒骂道：“王八羔子！喝了酒又出去赌，家底都要被你败光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的畜生！”
……
孩童们嬉笑着在长街上你追我赶地跑来跑去，偶尔撞到行人，也不道歉，只是嬉笑声更欢快，飞速消失在人群里。
远处隐约传来呼喊声：
“小狗子，回家睡觉了——”
“不，我还没玩够呢！”
“再不回来打断你的腿！”
“哈哈哈哈……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
一条长街，好似囊括了人间百态。
空中一朵烟花猛地炸裂，绚烂光彩映红半面夜空，之后一朵接着一朵炸开，几乎照亮整座城池。
轩辕一扬紧紧握了握上官心心的手，柔声道：“心心，快看，烟花，你最喜欢了。”
人潮涌动中，上官心心突然停下了脚步。
轩辕一扬愣了愣，回头看她，诧异问：“怎么了？”
上官心心的目光淡淡扫过周遭人群，又淡淡望向远处夜空中的璀璨烟火，最后落在轩辕一扬缱绻温柔的面庞上，绝美的眸子里倒映出烟火的炫目光华，她樱唇轻启，缓缓地静静地一字一句道：“我愿意，自废混沌归元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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