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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十章疑窦重重2


荀予佑护送云宜等人行至关内,替他们另雇了回苏城的车马,分手之际,依依惜别。

        他对云宜道:“实在是有些紧急的事务要办,否则当亲自送你们回去。”

        云宜由衷感激,向他深深一福:“几次蒙侯大哥高义相助,此间恩德,铭记肺腑。”

        荀予佑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深视她道:“后会有期就好。”

        云宜点头,挥手告别。

        荀予佑心中怅然,无暇多想,转身直奔军营点齐人马即刻启程,夜以继日赶赴北京。

        云宜护送张晋、崔素莹一路南下,想着究竟该往何处落脚。张晋说莫若先去扬州投奔他表舅,再做观望。

        三人到得扬州。张晋的表舅乃是当地有名的鸿儒,为人耿直仗义,听闻情由二话不说就将他们留在家中。

        见张晋和崔素莹有了栖身之所,云宜心中大安,旋即告辞,却被张晋竭力挽留在表舅家小住几日。

        张晋的手掌表面看似痊愈,请了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夫来看却是摇头。说因指骨尽碎,手指不能似以往灵活屈伸,今后莫说握笔作画,便是提拿重物亦是犯难,遇到阴寒天气,恐还有酸痛之痹。

        崔素莹痛哭失声,张晋反觉欣慰,道万事都有代价,以他一掌换两人终身厮守,幸莫大焉。更何况他还有左手,假以时日,慢慢磨练,一样可以提笔作画。

        云宜看着两人历经千险终得团聚,心下唏嘘。虽然他们日后难免要隐姓埋名地过活,但得朝暮相依,白首不离,已是由衷幸福。

        她想起荀予佑当日所说,更觉他言之有理。见张晋与崔素莹你侬我侬、情意缠绵,不禁又想到祁珏至今祸福不知、音讯全无,他究竟是被带回了赣王府,还是被押去了南京城呢?

        云宜左思右想,不知该去哪儿寻找。想着扬州离苏城已近,莫若还是先回云庐看一下家中情形,也不知薛士桢是否寻到云康,还有苏州城里那个要命的平江侯,真觉一个头几个大。

        她向张晋和崔素莹告辞,张晋知她心系云康和祁珏,亦不再挽留,只同崔素莹双双跪倒,三拜以谢高义相助。

        云宜连忙伸手相扶,道:“怎敢受世兄、崔姐姐如此大礼,吴门画派同气连枝,云张两家世代交情,相扶相助,本分而已。”

        三人洒泪而别,云宜一叶扁舟回返洞庭。

        进得家门,僮仆相迎,问及父亲和祁珏是否回来,回答并没有,倒是薛公子日日来问小姐消息。

        云宜忙问薛士桢人在何处,僮仆道应该在明月寺。云宜不差人请,离了云庐径直往山下去。

        这明月寺规模不大,却是千年古刹,相传吴王夫差曾携西施在此观赏明月,故而得名。

        云宜才到寺前,恰遇薛士桢从寺门匆匆而出,见了她十分惊喜,道:“师妹,你回来了,我正想去云庐打听你的消息。”

        云宜忙行一礼:“薛师兄,劳你辛苦。”

        薛士桢还礼道:“师妹不用客气,回来就好。”

        云宜问:“师兄如此急着寻我,莫非是有家父的讯息?”

        薛士桢点头:“先生知道你们去了赣王府,心中牵挂,日日派我前往打听,看你们回来了没有。”

        云宜大喜:“你见到我父亲了?他现在何处,为何还不回家呢?”

        薛士桢将她拉到一边,环顾左右,低声说:“师妹,你且莫声张,我这就带你去见先生,有什么事你自己问吧。”

        薛士桢领着云宜往后山去。

        只见林密石立,山道崎岖,险峻处竟需披荆斩棘攀岩而上。云宜心中奇怪,后山没有登山石阶,向来少有人行,薛士桢为何要引她走这条道?

        她跟着薛士桢手脚并用向山上攀爬,一路山径逶迤,怪石嶙峋,横七竖八的大块石头堆砌在地,叫人难有附手落脚之处。有时山石之上还有山石,叠在一处,宛若飞来之石,更有两块巨石间窄如缝隙,仅容一人贴胸擦背堪堪而过。两人一前一后,步步为营。云宜越走越是生疑,这究竟要去哪里?

        行至山腰,薛士桢带着她一头扎进繁密茂盛的灌木丛中,又迂回曲折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个低矮隐蔽的石洞囗。他四下环顾,拉着云宜弯腰进洞。

        洞中昏暗,几不可视物,脚下深浅,高低不平。两人低头走过一段逼仄狭道,豁然开朗处,但见地势平坦,高深空旷如硕大厅堂。洞顶有阳光丝缕洒下,一架石桥横在半空,鬼斧神工般将洞穴隔出上下两层,宛如《阿房宫赋》里“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的样子。云宜想她和祁珏自小就将西山玩了个遍,竟不知还有这样一个洞穴。

        她满眼生奇,不觉问道:“薛师兄,此是何地,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薛士桢也不多言,只道:“师妹稍安勿躁,等等你便知晓。”领着她随地势逶迤上下。

        不想穿过一个石洞,又有一个石洞,洞中立石如林,垂岩似幔,布满莹白如玉的钟乳石。一方地泉清澈如镜,水中岩石错落。云宜跟着薛士桢踏石而过,仿若凌波微步,拾级而上,又入另一洞中。她正自惊奇这迷宫般奇特的洞府,左折右绕,一个转身,忽见天光大亮,原来已离洞而出。

        云宜长吁了一口气,环视周遭,更觉惊奇。眼前云气升腾,袅袅如烟,鸟鸣清脆,山花烂漫,小径蜿蜒穿过石亭,葱茏翠竹掩映房舍。想云庐已是山林隐居的佳处,却哪里比得上此地与世隔绝的清幽曼妙,如入仙源之感。

        她亦步亦趋随薛士桢前行,兀自感叹惊疑,却听“吱呀”一声,跟前竹篱茅舍木门开启,自内走出一人。

        她定睛看去,不禁喜出望外,快走几步一头扎进那人怀中,语带哭腔道:“父亲,你怎么在这里啊……”

        “宜儿,莫哭。”云康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为何会在此处?”云宜搂着云康抽抽嗒嗒,转头又问薛士桢:“薛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薛士桢向云康深揖行礼,说:“哪是我找到了先生,是先生找到了我才对。”

        云宜狐疑相望,云康道:“进屋慢慢说。”

        云宜跟着云康进到屋内,云康向站在门外的薛士桢招手:“士桢,劳你辛苦,进来喝杯茶吧。”

        薛士桢亦应声进屋,随手关了木门。

        云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环顾屋内虽陈设简单,但桌椅床榻一应俱全。闻得屋外声响,启窗而观,见屋后的小片田地里种着绿色菜蔬,几只鸡鸭正悠闲踱步,原来此处尚可自给自足。

        “宜儿,看你满脸是汗,还不坐下歇歇。”云康递了一杯茶来。

        云宜双手接过一口喝下,只觉入唇清洌,齿颊余香,竟比云庐的还好。

        “茶仍是山上的碧螺春,但这烹茶的水却是石洞独有的地下泉,饮来是否别有滋味?”云康道。

        云宜“嗯”了一声,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地说:“女儿有几件事想问父亲。”

        云康点头:“你说。”

        “女儿想知道父亲为何要离家来此,还有……”她脸色微红,偷偷瞟一眼坐在旁侧的薛士桢,低声嗫嚅:“还有,还有……那个什么平江侯,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士桢见此情形忙起身告辞,未料云康摆了摆手,说:“士桢留下无妨,待会儿还劳你送宜儿回去。”

        薛士桢依言坐了,目不斜视只顾低头喝茶,听云康对云宜道:“你先莫来问我,我且问你,你可曾去了平江侯府?”

        “自然是去了,但那平江侯府哪里是要人作画,分明是,是……”云宜说不下去,羞红着脸跺了跺脚。

        “难道你没有看见为父留给你的信?”

        “啊,看见了,可那信上之言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父亲莫不是受了什么胁迫?”

        “为父心中所愿,何来胁迫?”

        “那父亲为何不与我直言,却骗我去画什么观音图?”

        云康叹一口气:“若非如此,你肯去吗?我已留了书信,你如何这般不听话?”

        云宜嘟着嘴,不服气地说:“父亲知道女儿从不喜攀附权贵,又怎会同那素未谋面不曾相识的侯爷成亲呢?达官显贵之家,有几个是好人?想来父亲定有苦衷。”

        “胡说!”云康瞪她一眼,“好坏岂可以贫富论。”俄而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怎会害你?你既不曾见过平江侯,怎可对他先持成见?你该相信为父眼光,却为何又跑去洪都,叫我日夜悬心。听士桢说张晋也在那里,如今是怎样的情形了,你为什么这许久才回来?”

        云宜听云康询问,便将自己在赣王府中及离开王府后发生的那些事大致说了。云康听了个胆战心惊,瞪视她道:“都是你不听话,若是好好待在侯府,哪会生出这许多险事?”

        云宜听闻,心中生气,红着脸道:“我为什么要待在那里?父亲若嫌女大不中留,急着要将我嫁了,那,那就把我嫁给祁珏好了,今生今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云康断然摇头。

        “为什么?”云宜不解,“父亲一向对他视若己出,他是哪里不好了?”

        云康默然,半晌才道:“他是好孩子,可未必是你的良人。你要记得为父所言,儿今世良人,必是平江侯荀。”

        云康从未有如此决绝之语,云宜闻说,不由心急火燎,也不顾薛士桢坐在一旁,扑通一声跪在云康面前,道:“女儿与祁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父亲想必是知道的。女儿绝不愿嫁给什么平江侯,请父亲收回成命,退还聘礼。”

        薛士桢见状颇是尴尬地起身避到一边,云康伸手扶起云宜,双目凝视,缓缓开口:“为父膝下唯你一女,一切自然都是为你好。”

        “可父亲常说‘风骨’二字,云庐风骨,难道竟是嫌贫爱富、攀龙附凤?”

        “你当知为父不是这样的人。”

        “可父亲为何不能让女儿与祁珏在一起?天下万物,我可以无欲无求,只此一件求父亲了!”云宜拉着云康撒娇。

        云康不说话,良久迸出一语:“千万事我都能答应你,只此一件不行。”

        “这又是为什么……”云宜跺着脚要哭出声来。

        云康见状,缓了语气转换话题:“此事暂且不说。我只问你,祁珏现在何处,他回来了没有?”

        云宜听了更觉伤心,落泪摇头:“自那日他被赣王府的人抓走便音讯全无,我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云康闻言,闭目叹息:“莫非天意若此,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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