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时
夜晚不该做决定的。
第二天醒来，许渔已经后悔了，她没必要和许凭生赌气搭上一辈子，至于她妈的嫁妆，不结婚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要过来，只不过和顾知许在一起是最省事的方式。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许渔过去开门，顾知许就站在门外。
“去洗脸，一起吃早餐。”他捧着手中的纸袋到她面前虚晃一下，轻车熟路进门。
“这是我家。”
“即将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分这么清。”
“谁和你一家人。”许渔小声嘟囔，拐进洗手间。
再出来，顾知许已经把早餐摆好，坐在沙发旁等她，“你今天有工作吗？”
许渔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对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人有点不习惯。
“那正好，约双方家里人一起商量婚事。”
“你不用上班？”
“我可以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婚事毕竟是人生大事。”
许渔还没做好准备和他共讨人生大事，她现在满脑子回荡的只有五个字“冲动是魔鬼”。
顾知许察觉到她的情绪，试探地问：“你在后悔？”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
“我认识的许渔从来都不是缩头乌龟。”
“别和我提从前，我认识的顾知许也不会这样委曲求全。”
“我心甘情愿，你哪里看出来的委曲求全？”
他不知被触碰到哪根神经，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点重，许渔眉头拧起，“疼。”
“抱歉。”顾知许松手，他向来情绪稳定，只有在她面前经常失控，收敛情绪后，他递过一双筷子，“先吃饭。”
许渔没接，如果不打算和他结婚，她没理由接受他理所应当的付出。
顾知许轻叹一声，放下筷子，转过身正面对她，“你的顾虑是什么？”
平心而论，顾知许是许渔未曾了却的遗憾，是会轻易拨动她神经的触点，只是过去这么久，她长大了，成熟了，想法也理应改变，婚姻不像是谈恋爱可以无所顾忌，还牵扯到两个家庭。
“许渔，我是可以值得信赖的人。”顾知许握住她的手，神情专注，像是在发誓。
许渔神情诧异地对上他的目光，这是她昨晚发出那句话的回答。
气氛有点怪，她想抽回手，顾知许没放，与她食指紧扣，“告诉我，你的顾虑是什么？我该如何让你安心。”
她的安全感应该来自自己，而非是他。
手心里感染了他的温度，许渔避开他过于真挚的目光，“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随时可以退出这段关系。”
随时退出？这个提议不错，她妈的嫁妆拿到手，顾知许这个遗憾也了却了，想自由的时候可以立即奔赴自由。
“先吃饭，让我想想。”
“好。”
许渔最终还是妥协了。
见面地点仍在h酒店餐厅，这次订的是包厢，许渔和顾知许一起过去的，到那的时候双方家长已经到了，隔着一张长桌相对而坐。
几年未见的许凭生老了许多，身侧坐着的是竟然是她那个后妈。
“来了，快过来坐。”
许凭生招呼着。
许渔没动，跟着顾知许一起坐到另一头。
许凭生也不介意，呵呵笑道：“这孩子，还没过门呢。”
顾知许握住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打圆场道：“我已经迫不及待娶她进门了。”
桌上一阵哄笑，许渔没出声。
她应该像每次做任务那样精于伪装的，偏偏此刻伪装不起来。
席间都是家长们在说，许渔没意见，偶尔点到她的时候配合地点点头。
她没打算办婚礼，更不在意形式，顾知许倒是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临了，双方家长达成一致：婚礼定在下个月初，就在h酒店。
吃饭完长辈们去看场地，顾知许以有其他事情为由带许渔离开。
回到车上，顾知许贴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取消婚礼。”
“没关系。”
许凭生是个好面子的人，婚礼取消相当于给她自己找麻烦。
顾知许倾身过来，手落在她的后颈，“结婚的事对你来说或许有点突然，可我已经期待多时了。”
“怎么会？”许渔一直觉得他的感情来的太突兀。
“因为……”他骤然靠近，凑到她耳边，“那时我也喜欢你。”
许渔瞳孔放大，侧头看他，没意识到他会靠这么近，唇峰从他脸颊轻轻掠过，顾知许微怔，落在她后颈的手收紧，意识到他想吻她，许渔抬手挡在唇边，手心柔软是他的唇，顾知许眼神微变。
“是误会，我不知道你离得这么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谎，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任由我百般追求还不为所动？”
“那你呢？明明有男朋友，为什么来招惹我？”
男朋友？许渔神情疑惑，“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
“江逢。”
“说什么胡话，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怎么会？全校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
“是误会，我倒追你的事在学校传开了，他擅自替我打抱不平。”
顾知许的手握紧，他竟然是这么错过她的。
“顾知许，不要找借口，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和校花抱在一起。”那才是导致她转学的直接原因。
“谁？什么时候的事？”顾知许看起来比她还要茫然。
许渔嗤笑，手指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脸，“没想到你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有一次放学后，我去找你，看见你和章枫在一起。”
“章枫？她是我表妹。”顾知许微顿，继续道：“你说的是高二那年？那时她刚好得知姑姑过世的消息才抱我的，我没有回抱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推开了。”
可章枫找她放狠话是真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许渔正要收回手，被顾知许握住，“我能感觉到你心底有怨，如今事情都说开了，可不可以试着接纳我？”
“看你表现。”许渔慌乱地抽回手，看向窗外。
事情竟然这样，如果当时能多说一句或去找他理论就好了，可惜那时候她太伤心，根本没有去找他的力气。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婚礼全权由家长那头筹备，没多久，许渔收到顾知许发来的电子请柬，附带一句话：【我发同学群里了，当初答应邀请他们过来。】
原本已经沉寂有一阵的群瞬间炸开了锅，许渔点进去，无不在说恭喜，恭喜她修成正果。
也有人提起倒追的事，顾知许在里面回了一句：【不是倒追，我那时候也喜欢她，比她喜欢我要多。】
许渔没出声，直到现在她对结婚这件事也没什么实质感，就像在做梦。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是秦荫荫，才接通，那边大嗓门吼道：“许渔，是不是姐妹？都要结婚了我竟然是从群里知道的。”
“比较突然。”
“不对啊？你语气为什么这么平静？对方是顾知许，高岭之花都被你摘下了还不高兴？”
想到顾知许骤然靠近的模样，许渔摇摇头，现在的他可称不上高岭之花。
“我觉得很幸运，又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
“算了，不说了，准备好份子钱。”
“那必须的。”
寒暄几句，许渔挂断电话。
遗憾么？大概是她和顾知许错过了彼此最珍贵的一段时光，而那段时光恰恰是她断情绝爱，没得感情的。
房子即将到期，婚礼临近，这几天许渔暂缓接单，专注收拾房子搬家。
既然是即将结婚的关系，她的东西理所应当搬到顾知许那里去。
到傍晚，房门声再次响起，以为是顾知许，许渔没看猫眼径直拉开门。
“许渔。”站在门口的是江逢，依旧是一身花衬衫，情绪激动，气息不稳，就像是跑来的，周身还带着一股轻易察觉的怒气。
“你怎么来了？”
“你要和顾知许结婚？”
“没错。”
江逢眸子染上了猩红，倏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为什么是他？他有什么好？”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他的力道像是渗透到骨头缝里，肩膀生疼。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喜欢你，不想让你和别人结婚。”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慢慢落在她的唇上，低头下来。
许渔抬手挡住他的唇，“江逢，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我也没那么好，不要一时冲动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谁他妈想跟你做朋友？”他固执且坚持地盯着她。
江逢不像顾知许，他从小就和她一样，会出格，不计后果。
许渔握住他的手臂，“江逢，松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会遇到适合你的那个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彼此，脾气也太像，成不了恋人。”
江逢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直到电梯叮的一声，顾知许从里面出来。
许渔看过去，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只一眼，江逢知道他没可能。
她看顾知许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这样的眼神从来都不会落在他身上，他颓然收手，低声道：“恭喜。”
他从没入局，更别提出局。江逢与顾知许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事吧？”顾知许目光如探测仪在许渔脸上来回扫视，她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帮你搬家，江逢他——”
“来恭喜我们，进去吧。”许渔将顾知许请进屋，关门的时候电梯正好合上。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收获圆满，总有人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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